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墨青>第44章 云云苍生

  白君离看着那白衣人小心翼翼地把那紫色锦袋收回袖中,心中不禁猜测着此人的身份。只见那白衣人摸着树身又念了咒文,然后度步离去。

  白君离一直跟着白衣人,白衣人回到了幽姬宫殿,但没有进殿中与凌沧笙会面,而是向牢房的方向走去。白君离有点庆幸方才进入牢房的过程中并没有其他人介入,也在苦笑自己对着凌风烟时那股鲁莽的劲,他那时只想找一处隐蔽之地来行事,却在记忆中只有那牢房可用,便牵着难受得很的凌风烟到了那故地。

  他随着白衣人走到了牢房,白衣人看了一眼牢房上打开的锁便停住,他把手中的剑握得更紧,轻而慢地打开了门走了进去,走了两步后便停在原地,黑纱下的眼睛像是环顾着周围的环境般,空气突然冷了下来。白君离不自觉得收紧了手指轻握着拳头,不自然地摸着腰间的青霜剑,站在了门外观察着白衣人的一举一动。

  白衣人的目光落在了凌乱的青色床上,白君离暗道糟糕,方才离去时忘了把那床弄回原样去,他感觉到由白衣人身上发出的怒气。那白衣人走到了桌子边坐下,看着青床的方向,只见他从袖中取了黄纸,低声念着符咒后把黄纸飞出贴在床上,那青色的床单及账子便烧了起来,符咒的力量让火只停上床上燃烧着,不漫延出来。待火炎息微下来后,那床便露出了原貌,只是原貌与一张石床无异,更什可说只是一个高出来的石阶而已,只是那仿如石阶的石床表面隐约可见一道刻上去的咒阵,白衣人以剑挥出剑风散了表面的火苗,让方才燃烧的火彻底熄灭。他走到了石床旁,手触摸在那咒阵之上,念了句咒文,借着牢房的回音传到了白君离的耳中:“万物坠于腐朽,永恒归于尘土。启!。”随着咒文话音的落下,咒阵中发出一道光,白衣人便踏到阵中坠了进去,待白衣衣完全没入阵中后,那道光便消失于无形。

  白君离在门外栏栅处看着,寻思着眼前的事,他猜想,若红先生探出画影在幽姬,而异界的入口在牢房中,那方才的咒阵怕是异界入口。但现在自己正处于灵识状态,能力大打折扣,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宜。他沉思了一会,往回走去,走出了牢房入口,径直来到大殿前,大殿的门紧闭着,他无法探知里面的情况,便在门外屏着气息等待着。

  殿门打开,从中走出来的,是让白君离恨不得把他现在就杀死的凌沧笙。他一身黑衣,腰间挂着黑剑,那脸容与千年后无异,仍是与凌风烟有八分相像,却比凌风烟的面貌多了一分苍桑感。他负手从殿中缓缓走了出来,走到了一水池旁,静静地看着池中畅游着的鱼儿,脸上挂着微笑。他仰起了头看向了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出了一口气,喃喃地说:“你在此守候多时,得到了你想要的了么?”他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与身后不远处的白君离对着话。白君离不动声息,面沉如水地站在原地看着凌沧笙的背影,凌沧笙笑了笑,转过头来又重新把目光落在了那水池中。

  白君离警戒着,寻着自己主体的气息,若有什么立刻便能回归主体。他是在冒险,冒险找着这对自己亲儿狠下心的父亲之漏动,以尽量减低对凌风烟的伤害。

  凌沧笙在地上拾起了一块枯叶,轻轻地扔进池中,池水泛起了微弱的涟漪,轻轻地托着水面上的那片枯叶。凌沧笙带着微笑向着那水池说:“鱼儿啊,不要那么傻,此枯叶非真正的食物,不要被眼前所见给蒙蔽,食物不在此处。”他又轻轻地从袖中取了些鱼食投进了池中,鱼儿争相孔后地向鱼食的方向抢着,互不相让。

  凌沧笙又笑着说:“看,真正的食物在背后。但操控着此食物之人,是本座,是可以让你们放下戒心把你们毒死的人。可本座啊,闷得慌,也不愿把你们给毒死,少了个伴,就这样看着你们互相抢着,一切操控于本座手中,也是一件乐事。”

  白君离听得若有所思,总感觉凌沧笙对着池中所说,像是对着自己说的话一样,但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

  凌沧笙站了起来,向进来的那条走道走去,白君离想了想,还是尾随其后。他走到了那片红花之地那道石门前,以咒术暂时封住了口鼻,然后打开了石门走了进去。他立于红花之地中,随手摘了一朵红花,把它握在手中,看着那朵红花说:“这片红花,只此处仅有,为何?”

  白君离听得莫名其妙,心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凌沧笙垂下了握着红花的手,看着顶上透着光的天井说:“人之妄念,皆是执念。执念由心生,若心如静水,妄念便不复在。”他低了头惨笑着说:“只苍生凡人岂有不思之理,故道理是道理,红尘也依旧是红尘。”

  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白君离的方向,微笑着没有说话。白君离看着那彷佛与自己对望着的凌沧笙,忽然有种眼前的人有种说不出的凄凉之感。

  他苦笑着道:“红尘依旧,无不思,无不念,云云众生皆有灵,无灵者则矣,有灵者难逃思量。”

  凌沧笙,你是在对谁说着?看在你眼中的是谁?

  白君离回到了主体,缓缓地睁开了眼,映入眼中的,是那一身红衣的红先生,正冷若冰霜地看着自己。他侧过头看去,便看见仍闭着眼的凌风烟。他坐了起来,拿起了凌风烟的手探着他的气息,又拿开了敷在他额上的毛巾抚探着他的温度,然后像安心似的呼了一口气,才轻轻的把凌风烟的手放了下来。红先生看着眼前的二人,有那么一瞬眼中透着微笑,却又冷冷地说:“很久啊,我以为你们不回来了。”

  白君离苦笑着说:“是用了些时间,有劳红先生守阵。”

  凌风烟嗯了一声,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他的脑袋还是有点发涨,眼珠子滚动着,看着眼前的白君离,忽然像怒火中烧般狠狠地用脚把他踹了出去说:“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白君离错愕过后,便又笑着整理了衣裳笑着说:“师傅息怒,徒儿也是逼不得已,思师心切啊。”

  红先生侧着头看着白君离好奇地说:“师傅?你是风烟的徒弟吗?”

  凌风烟也不理红先生,在手中结了赤色的灵气剑向白君离的身侧飞出,险些擦过他的衣裳,插到了墙上后消失,把墙弄出一个窟窿来。白君离苦笑着说:“我滚,我这便滚,师傅您先静养。”

  “滚!”

  白君离退到了门外,并没有远离,静静地站在门口守着,以墙身遮挡着自己,以免凌风烟看见自己再次生怒。

  凌风烟双手掩着头,苦恼至极,红先生心里其实好笑,他从没见过凌风烟这般无可奈何的样子,这白君离的能耐实在是了得。他脸上仍挂着那冷冷的,而又无知的表情向凌风烟说:“我不明白,你何时收了此人作徒弟?你又为何如此苦恼?”

  凌风烟捉着头发,皱着眉说:“我没有收他为徒,你不要听他乱说。我现在看见他就头痛,看见他我就想揍人。”

  红先生冷冷地说:“那要我把他杀了吗?”

  “不!慢着!我不是这意思!”

  红先生又侧着头看着凌风烟说:“你不想看见他,想揍他,但又不要我杀了他,是何意?”

  凌风烟轻叹了一声,然后苦笑着说:“我作孽,这孽叫做‘喜欢上白君离’。”

  凌风烟虽说得极轻,但白君离的耳目聪慧,还是传到了他的耳中,他按奈着心中的喜悦与激动静静地站在门外。

  红先生像是不解般用着一种非常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凌风烟轻咳了一声说:“没有,你不用去理解。”

  红先生又把头侧了回来说:“哦。”

  凌风烟看着故意露出半缺衣角站在门口的白君离,皱了眉,又苦笑着,然后又把手重新掩着脸,掩过那苦笑过后的微笑。他又轻咳了一下,提着声说:“红先生,在我离体的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红先生用那冷如冰霜的表情说:“没有,只是你们去太久了,我守了很久,都快天黑了。”

  凌风烟轻咳了一声,目光落在了那半缺衣角处,彷佛有那么一瞬脸上浮起了一层薄红,他又提着声说:“门外那个,我附剑以后,有否发生什么?”

  白君离轻笑了一声,用手掩了口鼻却没有进来,在门外说:“有,我遇见了一个人,有点在意,而且,遇到千年后的我们也让我在意。”

  凌风烟环着手,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抱着的手臂,红先生看在眼里,脸上浮现了一种说不出的缅怀之情,心道:“多少年过去了,你这思考时手指敲打的习惯还是依旧。”

  凌风烟停止了敲打说:“若牢房是异界的入口,我们千年前后可以在牢房中相遇,便说明白了异界入口不稳定,造成了时间错乱。这也说明了凌沧笙送我们来到千年前,对这里造成了一定影响。只我不明白,就算是凌沧笙,也绝不可能做到时间的倒流,把人送到千年前。”

  红先生脸无表情地说:“千年前?千年后?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凌风烟看着红先生那冷如冰霜的表情,欣然地笑着:“你不用管这些,你在这就好。”

  白君离的心有说不上来的刺痛,红先生的身份是一个迷团,凌风烟的所有事情是另一个迷团,两个迷团般的人走在一起,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站在门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白君离轻咳了一声说:“还有,我刚才说我遇到了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的人,也让我比较在意。”

  白君离述说了凌风烟附剑后的事情,凌风烟本来静静地听着,但当说到凌沧笙那段自言自语后,他轻握了拳头冷笑道:“臭老头,说什么红尘依旧,画影便是你的红尘,可你的红尘却被你困了数百年!”

  白君离站在门外默不作声听着凌风烟带着怒气地说着,此刻他心里彷佛明白,画影于凌风烟而言可能也并非普通的剑灵,或许与红先生一样,是一种特别的存在。但凌风烟现在却要杀了画影,真是那么简单便决定的事情吗?

  红先生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然后走到了门外站在白君离跟前说:“剑尊大人对你说的话,我听过。”

  白君离与凌风烟微愣地看着红先生,红先生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便又冷冷地道:“‘人之妄念,皆是执念。执念由心生,若心如静水,妄念便不复在。’,这是画影说过的话。”

  凌风烟沉着声说:“你何时听说的。”

  红先生侧着头像思考了一下道:“断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