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当然是有裁判的。
就像是资格证考试那场比赛, 对方的先知被爆出来黑历史之后,出面处理的就是主裁判。
主评委和评委团, 实际上需要承担的责任, 只是比赛胜负出来之后,给每一位选手评级定阶而已。
可这场比赛,评委团做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职责。
评委团和消失的裁判团, 一起构成了这一场阴谋。
这些左右胜负的人,如果在最开始就已经站了队, 有了立场,那么比赛还有什么公平?
一片静默中,文忠从瘸子身上沾到的香开始发作了。
他只觉得从心脏位置迫切的传来一种痒,蚀骨般的难受。
手不自觉的松开瘸子, 狠狠的在心口处抓抠,下手的力度, 眼瞅着像是要剖开身躯骨架,将心脏拿出来一样。
他一松手,远处看着的安斯立刻出发,架势机甲直接腾空飞过, 一把薅住瘸子。
瘸子是弱,但也是个男人,被一薅, 反应还很快, 抬手抱住了自己的轮椅。腿瘸脸丑,力气还是有的,抱轮椅抱得严严实实的。
安斯薅着瘸子, 瘸子被吊在半空中, 还薅着自己的轮椅。他们在文忠的惨叫声中飞回到左蓝一身边。
一落地, 瘸子不高兴。他声音本就沙哑,平日里讲话就像砂纸刮头皮。
如今被掐着脖子虐待后,声音更是哑。他就哑着嗓子,跟安斯道:“你薅我比他掐我还不舒服。”
安斯心里那种队友爱消散了一些。他笑眯眯的:“想舒服就&*%#……”
安吉莉雅:“……正经一点儿吧,评委团向着他们,裁判团又直接消失,根本不可能主持公道。我们现在不是死局吗?”
瘸子晃晃被吊回来后,有些晕的头。
“我们怎么办……队长。”安吉莉雅小声的问。
左蓝一环顾赛区。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平原区,黑土地很肥沃,光看瘸子被怼到地上后脸上沾着的泥土就能看出来了。这种黑土地最适合培育植物,催生起材料来速度质量都不是什么沙地可以比的。
而他们又有着一位精神力S+的除草机……培植师。
左蓝一直接说道:“什么怎么办。我们当然是要去赢。”
而荣耀者公爵这边,正乱得很。
文忠正急切的吩咐培植师,去催生需要的材料。他强忍着痛苦,调配反香,好摆脱自己的这个状态。
说来也有趣,他们这次带的培植师,不是上次有疾病史的那个。
美其名曰替补上场,其实就是把那戴着病的培植师抛弃了。
人家用病给你逆转局面,你逆转局面后,连再带人家上场都不肯。也是蛮有意思的。
荣耀者公爵全队在围着文忠转的时候,左蓝一正在挖土。
“现在的这种情况,处处都是我们吃亏啊……”安吉莉雅揪着草叶呢喃。
吃亏?
左蓝一垂眸。
他唯一一次吃亏,就是十六岁那年的比赛。
那次的赛季终局赛,他直到现在也忘不了,那场比赛纠纷,造就了他狼狈退场。
在十六岁那场赛季总决赛之前,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是足够完美的。
左蓝一也有过天真的时候。
那时候,他有自己热爱的事业,有自己付出青春热血的赛场,有朋友,有待自己如父如兄的老师。
在那个时候,他甚至会在深夜里面去想。
或许肉麻的、黏糊的、讨厌的……他不相信的爱……是真的存在的。从他遇见路德维希的那一刻,就存在了。
……可惜不是这样。
审判庭最后判定,他缺乏正规比赛精神,在比赛的时候偷袭恶意攻击对手。抛弃队友,并利用违禁品调香取胜。
人们说他的天才之名便是依靠违禁品才打出来的,什么帝国骄傲、星际之光、出道没有败绩,靠的不就是毒品般违禁品吗?
左蓝一将土壤递给安吉莉雅。
安吉莉雅今年也才十六岁。扎着个双马尾,做事情很认真,性子有些软,但没到懦弱的地步。
培植和调香,实际上是一对非常默契完美的搭档。培植培育什么,调香用什么;调香需要什么,培植培育什么。
来回往复,周而复始。
搭档害你,你防不住的。
将左蓝一告上审判庭的,是他队伍里面的培植师。他所用的材料,都是从培植师手里接过来的。
但是他的搭档背叛了他。
——“他每次都要我培育催生违禁品给他用,我胆子小,只能听他的。”
——“可我如今忍不下去了,我要举报他!他一直用的就是违禁品!他所有的胜利都是靠的违禁品!”
——“我是他的队友,是他的朋友!我说的话百分之百可信!”
只是这一个疏忽,造就了他如今的下场。
他当年没有上诉,没有喊冤,沉默的接受了一切。从他重返赛场到现在,左蓝一没有解释过一次当年的事情。
说起违禁品,什么违禁品?他只觉得好笑。
为什么人们会觉得他使用违禁品了呢?
——因为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的香,是非常难调配的,用到的很多调香材料,是真真正正会作用于人的神经,并且对人的大脑产生负面作用的。
这样的材料便是违禁品了,调香协会都是禁止使用的。
精神控制类别的香,本身自身就是游走在危险边缘的香。
但是如果天赋足够高,技术也足够精湛,使用正常的材料,完全可以培育出来精神控制效果更好的香。
话说回来,上一场他的精神控制香,其实还没有切实作用于荣耀者公爵。
可这时候,荣耀者公爵就已经怯懦的打出了绝杀牌。
他们为什么这样?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左蓝一调的精神控制香,非常强。
这种精神控制,强悍到了什么地步?
顺着人脑的神经,丝丝缕缕沿着脉络,钻入人的大脑,将这个人变为傀儡般的躯壳。
左蓝一在赛场上临时调配出来的香,不会让这个被控制时间延续得很长。顶多也就是几十秒会超过一分钟的时间。但是在赛场上这种分秒必争的情况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足够取得胜利了。
在赛场上临时调配出来的精神控制,就可以到达到控制人体一分钟的地步。那么如果他转身投入到实验室里面,去专门研究调香这种香,他能控制人类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沿着这一点仔细的想过去,就会发现,这一点,正是当年他被陷害的原因之一。
如果左蓝一愿意去研究,他能控制人类一个小时吗?他可以。
他现在是不使用违禁品,并且短时间调配,就能呈现这种效果。
如果他使用违禁品,再继续研究,凭着他的天赋,还有他对材料的敏感,投入长时间去研究精神控制,这个结果是非常可怕的。
可怕到什么程度?
可怕到了当年那场赛季终局赛的时候,有人已经按耐不住要去害他,要通过剥夺嗅觉、禁赛五年的手段,从此消磨掉他的心性,让他再也拿不起试管调不了香。
可左蓝一没死没疯地回来了。荣耀者公爵可以躲一时,但他们躲不掉这香。
因为香气是弥漫在空气中的。人活着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但必须要呼吸,
只要人在呼吸,就逃不过丝丝缕缕弥漫在空气中的香。
精神控制,恰似死神悄然来临,香气萦绕在鼻尖处,死神却已经扼住咽喉。
安吉莉雅是觉得现在的天水碧,处处不占优势,处处是劣势,处处被人害着。
可左蓝一偏生不觉得。
他看着安吉莉雅抽出草叶,从最基础的青草叶子开始培植催生,从草到花,植物系的材料,通过精神力的施放,加速成长过程与进化过程。
安吉莉雅做得稳扎稳打,动作也漂亮。
这时候,文忠也调了反香出来,急忙嗅了,解了痒。正要说话,心脏处是不痒了,胃部往下,却又痒起来,泛着刺痛,叫人恨不得一头碰死。
荣耀者公爵全队便有乱了起来。
“我的香,只让你受一遍苦?”左蓝一挑眉问,“天哪,我是什么圣人么?”
文忠恨恨的看他,左蓝一却没理,他往前两步,对着荣耀者公爵,也对着镜头,对着观赛席和星网上无数观众。
眼神睥睨冷冽,清声开口:“所有人都问我,当年为什么不上诉?”
“如今,我知道当年的证据已经剩不下了,我也没有什么清白可言。”
当年判决左蓝一使用违禁品,他用违禁品制出来的香,控制了对方的领航员攻击掌舵人,二人在精神控制下同归于尽。
左蓝一被培植师出卖背叛,但他没说那岔。
只说:“事后检查出来,我用的香里面,也的确有违禁品。我的解释不重要,我用了,就是用了。”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拿着荣耀者公爵全队,去证明——如果他想造成当年那样的结果,即对手的领航员和掌舵人同归于尽。如果他要做出这种事,他不需要去用什么违禁品。
寻常材料,便可调香至此。
精神控制类别的香,是幻觉香的延伸和升级。幻觉香使对手陷入幻觉,去主观的做出幻觉中会有的反应。
但是把幻觉香升华到精神控制,精神控制是在操纵这个人,想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只要将信息植入到所调配的香中,用香料的时候,要对这个人足够了解,要知道他的原生家庭童年历史。
他所惧怕的所喜欢的,所热爱的所恐惧的,把这个人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后配香料,从他的精神世界下手,便轻而易举。
瘸子是个极其优秀的掌舵人,他查人老底,能把人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都查出来。
景怀。倒不是那么恶人的存在,在文忠去虐杀瘸子的时候,他甚至是有一些不可置信的。有这样的情绪存在,说明他的良心还在。
所以抓住他仅剩的良心和愧疚感就足够了。
而荣耀者公爵的掌舵人莫特……
哎,他算是什么莫特呢?只不过是莫特家族的旁支罢了,和提拉米那个小莫特比起来,天上地下的差别。
这种大家族,贵族,尤其是选帝侯家族。嫡系和旁支的差别是非常大的。
比如李家现在是皇室,李家的家主一脉的嫡系,是顺位继承人,可以选帝的。
但是旁支的李昭,最高也只就是做到了皇室秘书长的位置。
这样一个类似于管家的职务,外界看起来风光,其实做的不过是给皇室收尾的工作。
左蓝一看看景怀,看看莫特,这两位便是荣耀者公爵的领航员和掌舵人。
他重提当年,自然不是为了说废话:“我当年被审判有罪,因为我用精神控制让对手的领航员和掌舵人同归于尽。”
“我今天也同样这样做。但是,你们所有人,都看清楚我用的香,看清楚我用的材料!”
安吉莉雅立刻默契地举高手中催生的草叶。
左蓝一声音不带温度,倨傲道:“你们说我当年能调出那样子的香,是因为我用违禁品。那么现在,就看清楚,看清楚我们是怎么从一根草叶制成这道香,使对面领航员和掌舵人同归于尽的。”
文忠惊了,一面抓自己,一面喊景怀:“防御!”
“防你爸爸我吧!”
安斯话未出人先至,直接闪现在文忠背后,一把锁喉,“掐瘸子的脖子很爽吗?嗯?小天才?”
“去你的吧!安吉莉雅是我亲生的妹妹,队里一共就四个人,我把瘸子当成是我亲生的弟弟,你先是欺负我妹妹,又是欺负我弟弟,掐了我妹妹的脖子,又去掐我弟弟的脖子,你他妈心理变态!你看我不弄死你!”
左蓝一调香的手一顿。
他偏过头去看瘸子:“……他说你是他弟弟。”
瘸子面色反正总是黑的,眼下似乎更黑了几分。
“他可真逗。”左蓝一眉目舒展,极小声的和瘸子笑道,“他不知道,你的年纪能做他爸爸了。”
安斯是真的气急了。
他穿着机甲,战斗装束,去掐文忠的脖子:“哎我使劲,哎我松手~哎我使劲,哎我松手~你脸怎么红了,哎你脸憋红的吧?你别扣我手了,我这机甲你能扣得动吗?”
“是人吗?你是人吗?你要脸吗?欺负完小姑娘,你欺负残疾人,你现在怎么不欺负我?”
安斯制住了文忠后就一直在打,景怀愣是一直没找到突破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安斯还嚷嚷:“你别趴着呀,你别不吱声呀,你站起来呀文忠!你不是文远巍的学生嘛!你老师多牛批啊,你多受宠啊,你站起来呀!”
瘸子往日里是不笑的。说话做事都是静默的。
可如今远远看着安斯痛殴文忠,他平时紧绷唇角松了些许。
他沙哑的回答左蓝一:“为父报仇。我谢谢他。”
作者有话说:
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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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晋抽掉了呀,我从下午搞抽奖搞到现在,它一直不显示没反应 气鼓鼓!我就要搞就要搞,我要去使劲戳它!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