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怎么治,其实贝铭自己也不清楚。

  褚云端晚上回家的时候买了菜,贝铭用电饭煲熬了一锅小米粥,小米是铭盛华从山西亲戚那儿拿的,下午刚送来,又新鲜又香浓。

  婚前铭盛华来看过一次这房子,当时铭盛华心里的想法跟他儿子大致相同,就是,要是将来贝铭能在这房子里结婚生子过一辈子就好了。

  于是大龄青年褚云端以压倒性的优势在贝铭的一众相亲对象里胜出,最终在这场求偶之战中兵不血刃赢得胜利。

  当时来看,铭盛华觉着这房子虽好,终究不是自己的,现在再看,心情就不一样了。摸着那丝滑冒油的紫檀木家具,简直连他的心尖儿也跟着顺滑了。活了大半辈子,这么好的房子也只在电视里见过,铭盛华情不自禁说:“真好啊。”

  贝铭接过小米归置进厨房,说:“等你不上班的时候来这儿住,反正空屋子多。”

  铭盛华说:“你们新婚燕尔的,我住过来算什么?再说人家云端的爸们都没跟你们住,我巴巴跑过来丢人现眼,算什么?你可别在云端面前提。”

  “他不敢说什么。”贝铭取出个米桶,把小米倒进里面,倒了一半,说,“太多了,我们俩也吃不完,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铭盛华说:“也就是你年轻又长得好,现在在感情里占主动权,等过两年你再这么作死试试,别总欺负云端,他也就是比你大几岁让着你,等过几年感情淡了,人不让着你了,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贝铭说:“那我不得趁能欺负他的时候使劲儿欺负吗?”

  “感情不是这么算的。”铭盛华说,“别跟你爸学,把人欺负狠了,心凉透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贝铭不再接话,只说:“剩下的你拿回去吧,我们俩吃不完再放坏了。”

  铭盛华说:“吃不完就给你公公他们送点儿,拿都拿来了,又拿回去像什么话?”

  贝铭猜想他在家里没留多少,一面心疼他爸,一面说:“到时候再说吧。”又问,“这怎么做?”

  铭盛华从淘米开始一步步教他,嘴里一边说:“要不怎么说不能溺爱呢,就是小时候太娇惯你,长这么大,就会煮个方便面,一点儿生活能力都没有,也就是嫁给褚云端这样的,要是嫁个穷光蛋,看你到时候怎么办。”等看着贝铭弄完,才说,“就这样,先放进电饭锅里泡着吧,等四五点钟的时候再开始煮,晚饭刚好能吃。”

  贝铭没顶嘴,照着他说的,把内胆放进电饭锅里,说:“你在这儿歇会儿,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我留什么啊。”铭盛华已经把手套帽子和一堆杂七杂八的购物袋拿起来了,说,“一会儿还上班儿呢,不跟你耽误了。”又说,“我看你脸色不好,是晚上没睡好还是怎么回事?你别因为考研就整天在屋子里钻着,也出去活动活动,锻炼锻炼身体,别到时候研考上了,大肚腩也贴上了,年纪轻轻的多难看。”

  贝铭对他爸的耐心告罄,已经不想再听他啰嗦了,说:“这么远,这么冷的天,你下回来的时候别骑电动车了,直接打车来吧,我给你报销。”

  铭盛华骑上车,对着站在门边的贝铭哼了一声:“你多财大气粗,还给我报销,关门吧,我走了。”

  冬天黑得早,贝铭嫌费电,小别墅里只有厨房点了盏暖黄色的灯。褚云端一进门就闻见一股扑鼻的米香,问:“怎么这么香?”他还以为今天得三堂会审呢,不说板子伺候肯定也得清锅冷灶,没想到竟然有爱的供养。

  NUBE跟褚云端合二为一,贝铭现在郁闷也找不着人聊天儿了,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翘着脚背好词佳句,听见他问,嗯了一声,说:“我爸今天下午刚送过来的,山西黄小米。”

  “好香啊。”褚云端放下购物袋,说,“怎么没留咱爸吃饭?”

  “他说下午还得上班,放下东西就走了。”贝铭说,“粥马上就好了,你炒菜?”

  褚云端点点头,好脾气地说:“我换个衣服再做。”

  贝铭仍在小板凳上坐着,坐姿像个猴儿似的。

  等褚云端换好衣服下来,他仍那么坐着。

  褚云端摸了一把他的脸,笑嘻嘻说:“怎么这么乖?”

  贝铭说:“我爸劝我年轻的时候别跟你作死,不然等我老了难看了你就不要我了。”

  褚云端一听这话的意思就知道这是要开始审他了,脸色没变,一边洗菜一边说:“那不可能,我就喜欢你那作劲儿。”

  贝铭说:“我哪儿作了?”

  褚云端就笑了。

  贝铭说:“你笑什么?”

  褚云端说:“刚说不作,现在我连笑都不能笑了?”

  贝铭心想,好啊,我还没审你呢,先找起我话里的漏洞来了。当即从小板凳上跳下来,不跟他待一块儿了。

  褚云端赶紧挽留他:“你陪我一起做饭呗,咱俩都一天没见了,就这一会儿你也不陪我?”

  贝铭:“我陪你就忍不住作死,不陪了,省得将来老了被你抛弃。”

  褚云端半抱着挡到他身前,说:“是我作死,是我小心眼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陪我一会儿,行不行?”

  贝铭就不走了,重新回到小板凳上坐下,他其实没打算真走,他也舍不得这样美好的时光,偌大的房子,两人一起窝在厨房里,等着吃晚饭,多美。

  褚云端把菜倒进锅里翻炒了两遍,调小火苗盖上盖子,才回头来看贝铭,问:“昨天晚上怎么突然想起翻我手机的?”

  贝铭心想,明明该是我审你,怎么变成你问我了?一边说:“我先问你,咱们结婚以来,有那么多次机会坦白,你为什么一直没跟我说你就是NUBE?”

  褚云端想了想,才说:“因为NUBE能听到你的真心话,褚云端不能。”

  贝铭一抬头对上他那半是委屈半是忧愁的目光,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心想,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褚云端说:“现在该你回答我了吧?昨天晚上怎么突然想起翻我手机?”

  贝铭恶狠狠说:“因为发现你藏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秘密手机,还对着手机发氵良。”

  褚云端就笑了,说:“那也是对着你发氵良。”

  贝铭没想到他现在还能浪,脸不禁红了,说:“说正事儿呢,别骚。”又问,“咱俩相亲那会儿,是你特意安排的吗?”

  褚云端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我也太神通广大了,相亲之前确实不知道是你。”

  “相的时候知道了你怎么也没承认?”贝铭气呼呼的,“你还说你是直男!”

  “我……”褚云端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禁不住乐,脸上却没敢表现出来,嘴上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都知道你不喜欢男人了,还说自己是弯的,咱俩还怎么好上啊?”

  贝铭给他一说,连气也生不起来了,只剩下脸红了,臊得不好意思看他,低着头说:“你就是狡诈,使诡计。”

  褚云端:“爱情里使的那叫爱情三十六计,怎么能叫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