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叮

  升学考试最后一科目结束, 铃声响起。泽维尔放下电子笔,提交已经检查过三遍的答卷,在监考教师处取走终端,走出考场。

  走廊内虫满为患, 声音嘈杂。考试结束, 许多学生感到如释重负, 高兴之下, 甚至连周围有雄虫都没注意到。

  泽维尔顺着虫潮走, 他不像平常考生, 要么高兴、要么难过, 情绪十分好判断。他的心情的很平静,如同无风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

  明明题目都答上来, 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难题,为何却感觉不到喜悦?

  “泽维尔!”

  狄伦在校门口向他打招呼。对了,他们被分到了同个考试点。

  “你走得好慢啊。”

  狄伦搭上他的肩膀, 与他一起向外走去。

  “今年题挺简单,我做上来一大半。”

  泽维尔脚步停住一瞬,又继续走, 嘲讽道:“的确很简单, 是个正常虫都能打满分。”

  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嘈杂声停止了, 周围的雌虫与亚雌考生们纷纷去看这名吹牛不打草稿的雄虫。

  若是常虫被如此多怀疑的目光所注视, 要么退却、要么恼怒。但泽维尔反而笑着说:“题型都在我预料之中,我真的想不通升学考试有什么难度, 难到需要给雄虫降低分数线。而且,雄虫有精神力辅助,看一眼知识点不就能做出题了?”

  常年熬夜到两点, 笔记习题写了十几个G的泽维尔毫不心虚地吹牛。

  “谁让你是天生精神力强大的高等雄虫呢?像我们烂大街的B级雄虫哪能比得上你。”

  狄伦早已摸清泽维尔的性格,不吹牛就难受,非常配合地接他话茬。

  泽维尔边走边道:“前不久汤姆还抱怨,凭什么S级就能免考去虫民政法学院,他们却要凭自己努力去考。于是我就用行动证明一下,要是S级都努力了,他们B级雄虫还有面子在圈里混吗?”

  狄伦闭眼附和:“对对对。”

  他拉开悬浮车车门,示意泽维尔上车,泽维尔一副老板的模样登上悬浮车。徒留一片哗然的众考生。

  “s级雄虫真厉害啊。”

  “说得没错,要是S级雄虫都努力了,要我们雌虫有什么用。”

  “你别想了,人家S级雄虫的跟班都要雄虫,谁要你个五大三粗的雌虫。”

  “哎,真羡慕啊。”

  悬浮车内

  狄伦握着摇杆,盯着仪表盘数值,同时还不忘跟泽维尔唠嗑:“嘿,我还真成你司机了,你怎么不自己考一个驾照。”

  小时候,狄伦的雌父是司机,载狄伦与泽维尔。

  长大后,狄伦是司机,还要载泽维尔。

  “没时间。”

  泽维尔日程表每日都是满的,近两年为了考满分,连兴趣爱好都没空学习。

  “现在有时间了吧,考都考完了。”

  狄伦按下某个开关,悬浮车内的扬声器播放起音乐:今天真高兴呀真高兴,真高兴呀真高兴。

  副驾驶的泽维尔关掉了音乐,“不练车,我想学悬浮滑板。”

  悬浮滑板是两年前上市的,针对青少年、青年雌虫群体制作的高端代步工具。优点为体积小、重量轻。缺点为价格贵、操作难、储能少。

  林肯是第一批玩上悬浮滑板的群体,他平衡力好,几天就能平稳飞行,一周就考下飞行证,可以在公共场合作为代步工具使用。

  “那板子,充能三小时,飞行一小时。牛掰。”

  狄伦早就玩腻了,飞一半停下来,他还得扛着滑板跑步,到底谁是交通工具啊?

  “你买的是第一代,现在能待机两小时四十分。”

  泽维尔打开终端,在购物网为自己挑选悬浮滑板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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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连这都知道?”

  泽维尔有多忙,狄伦清楚。竟然还有空关心滑板的价格,不像泽维尔能做出的事。

  “嗯,林肯说的。”

  泽维尔切换窗口,在本地视频中点击某一个,播放。

  黑发雌虫踩上悬浮板,升空,唰一下地冲出屏幕外。

  “等等,林肯,拍不到你了。”画外音道。

  林肯又飞了回来,对着镜头做花式动作,一会儿他踩着板做大幅度地跳跃,一会儿原地带板后空翻,空翻的一瞬间头是朝下的,十分惊险。

  但是,还有更惊险的动作。林肯滑行时突然起跳,脱离飞板,在惯性的作用下空中转体,最后平稳地落在飞板上。

  “好厉害!”屏幕外的雌虫称赞道。

  “杰克,可以停止录像了。

  “好,我给你发过去。”

  视频停在这里,泽维尔感觉视频中的林肯很酷,他也想像那样玩。他在终端上下单购买了一个滑板,打算从明天练起。

  “明天我教你,咱们体育课上玩。”

  狄伦决定找出他已经落灰的板子,带泽维尔起飞。

  但是,狄伦没有等到这一天。

  “同学们,今天,是你们在基础学校的最后一天。我很高兴、能够看到你们、全员出席。”

  早晨八时,亚雌老师站在讲台,刚说出第一句话就已泣不成声。

  “你们、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一届学生。每一名、每一名雄虫都有自己的闪光点。都够教你们,是我漫长教师生涯中最幸福的一件事。”

  亚雌老师眼泪漫出眼眶,与班级每一位雄虫少年对上视线。此时,就连最后一排五名最优秀的雄虫们,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抬起了头。

  “你们都很优秀,我却没能够教你们什么。你们如今的优秀、成就,皆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所赚来的。你们中有D级、有C级,有B级,甚至有A级和S级。但自从那一天后,你们与以前不一样了。”

  他仍旧记得泽维尔出版书后的那一天,每一名雄虫都在讨论,他们擅长什么精神力,以后能做什么,会比亚雌、雌虫们还厉害。

  现在,已经有许多雄虫做到了。

  “自那以后,我发现,我没办法再依照等级标准来看待你们。对不起,各位殿下,我说错话了。如果要惩罚我,请允许我讲完这段话。”

  没有雄虫想要惩罚亚雌老师,雌性们追求雄虫就是依照等级,等级高的雄虫就是受欢迎,他们也愿意跟等级高的雄虫玩。

  “你们,每一虫身上,都有了光。不再是抱着是混日子的心情来上课。当我发现,学生们总是一天比一天更早地来到教室,几乎从未有过迟到早退的现象发生时,我才明白,我带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班级。你们每一个虫,都是向阳班最优秀的一份子。”

  “好!”

  狄伦给面子地鼓起掌,众雄虫跟着鼓掌。

  “谢谢,我还没讲完。其实,我隐约知道,你们为何与旁的雄虫不同。毕竟,他是那样的优秀,总是带领着我们。当对虫生感到迷茫时,只要向后望一眼,就能见到他一如既往地学习知识,从未停下。”

  雄虫同学们认可老师说的话,S级雄虫都在努力,他们低等级雄虫为何不努力。

  “殿下是阳光、我们是向阳而生的植物。恒星在漆黑的宇宙中散发光芒,从不畏惧孤独与黑暗。他为我们带来光明与希望,我们怎能去害怕生长!”

  “对!”

  “班长就是最牛的!”

  “我要迷上泽维尔殿下了!”

  “我早就迷上了!”

  泽维尔:?

  他只是安静的学个习,不料却成为万虫迷。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临近毕业,各位同学有什么感言想说说吗?”

  菲利克斯站了起来,他手里握着纸巾,哭得比亚雌老师还厉害,鼻头红红的,呜咽着道:“在、在我来这个班级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竟然能这么厉害,赚这么多钱,那么有名气,还找到了理想型雌虫做未来雌侍……”

  “别秀了别秀了。”

  “知道你很厉害了,好好的感虫气氛让你破坏没了。”

  菲独秀坐下了,狄独秀站了起来。

  “老师,我有感想。今天,我老惊讶了。本来,我只是考了三天试,没想到刚回来,就、毕业了?你能感受到吗?我本来还约好一会儿体育课跟泽维尔练滑板,结果,练不成了。你们看,我滑板都带来了。”

  狄伦从墙边拎出了滑板,众虫哄笑。但狄伦眼眶发红,显然,他的举动也是在掩盖伤心。

  下一名,艾迪。

  “老师,昨天我去考试了。虽然我很大几率能突破S级,但我想试试凭借自己努力考上虫民政法,为了提高雄虫的权益,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曾经想当班长,对泽维尔发起过攻击的艾迪,如今也变得成熟起来。

  下一位,坐在泽维尔前面的早熟雄虫。

  “我曾经认为,预备雌侍们都像是一个公司批量生产的纸片虫,但我有不会的事,让他们帮忙,他们都会想办法去解决,从不同的解决方式上,我能看出,他们都是不同的,他们每只虫都有优点。”

  亚雌老师欣慰点头:“好,都是好孩子。”

  叮

  下课声响,亚雌老师道:“最后一节体育课,同学们在操场上合影留念吧。”

  三十名少年雄虫在操场集合,泽维尔站在中间,狄伦伸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劳伦斯站在泽维尔的另一侧。戴纳蹲在地着,用手撑起脸颊,菲利克斯则是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比V。

  其余雄虫们分散在两侧,亚雌老师举着相机为雄虫们拍下照片,画面定格。

  泽维尔半仰下巴,神情傲慢。狄伦人高马大、银灰短发,看了令虫害怕。劳伦斯反派式微笑,镜片反光。戴纳因犯困眯着眼睛,却显十分凶狠。菲利克斯双手V字,如图高傲的螃蟹竖起钳子。

  两侧,是一群露牙傻笑的阳光雄虫们。

  1015届向阳班合照总结:五位大反派与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雄虫们。

  合照结束,班级散开,雄虫们与各自的小团体们在操场上漫步。

  狄伦望向组合滑梯,他曾经最爱玩,现在身高高了,玩不了了。

  “当年,我还从滑梯顶端,往下跳过。”

  “病得不轻。”泽维尔点评道。

  狄伦道:“你看我啥事没有,你不也跟着我跳了?”

  泽维尔道:“你的回忆不要带上我。”

  劳伦斯望向一棵树:“当时,我在那棵树下,与泽维尔加了终端好友。”

  劳伦斯,你也要回忆?

  泽维尔勉强“嗯”了一声。

  “呵呵,那时艾迪还在以为我们要如何暗杀他。”劳伦斯想起别虫的蠢事就高兴。

  戴纳跟着回忆:“我在那里,认识的狄伦。”

  他指向跑道的某处。有一次,他躺在跑道上晒太阳,太舒服就睡着了,还是狄伦叫醒了他。

  狄伦点点头。

  五虫行走到一棵树下,狄伦感叹道:“当年这棵树还是个歪脖树,我翻到了隔壁学校。现在歪脖树被挖走了,但……劳伦斯你干什么去?”

  他怎么说两句话的功夫,劳伦斯就上树了呢?动作还格外地敏捷,不亚于他当年。

  劳伦斯坐在树杈,向雌虫校区望去。

  小雌虫们在操场追逐玩耍,欢声笑语。

  他伸出了数根精神丝,去捕捉那些情绪。

  没有,一个相似的都没有。

  劳伦斯不明白,患者可以患上相同的病情,为什么他无法找到可替代的感情。明明难过的原因有万种,快乐的原因却总是近似的。

  可他还是找不到,无论谁的快乐都不是他需要的快乐。只有别虫不快乐时他才能短暂地疏解一瞬,只有一瞬。

  他在哪里?

  “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菲利克斯徒手在树下挖坑,他明明记得在歪脖树下埋了个小盒子,放着他的宝贝。

  泽维尔皱眉道:“别挖了,歪脖树都被挖走了,你的小铁盒还挖不走吗?”

  菲利克斯叹气,“那可是我的宝贝。”

  劳伦斯顺着树干滑下,菲利克斯和他同样丢失重要东西的情感,缓解了他的心情:“你丢了什么?”

  菲利克斯道:“我理想型照片,我趁他睡着时偷拍的。”

  劳伦斯:“呵呵。”

  戴纳有点累了,倚在狄伦肩上。昨天升学考,晚上睡不着又熬通宵攻击雷根防火墙,现在很困。

  狄伦扶着戴纳:“我们回教室吧。”

  伙伴们同意,回到教室时发现,他们是最后一批回来的,同学们已经把椅子围成一圈,叙旧聊天,就差他们了。

  “快坐快坐。”

  “刚才说到你去考主星第一综合工商管理了,怎么样?”

  “有点难,估计考不上。”

  “没事,明年我陪你继续考。”

  雄虫们聊着考试、聊着梦想、聊着未来。在这一刻,社会阶层分明的感觉消失了,他们都非常珍惜这最后这一节课,抓紧时间,更多地去了解彼此。十年整,从未更换过成员的三十名雄虫,今日凝成为一个整体。

  “考不上没事,泽维尔说,他要是考不了第一,明年再来考,什么时候第一,什么时候上学。”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的?”

  “哈哈哈哈哈。”

  叮

  下课铃声响起,却没有虫离开教室。

  1015届向阳班,毕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

  (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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