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子走后,冷月环时常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发呆,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六七天后,冷月环的身影消失了,留下一纸信笺。
伏䶮打开信,看到上面写着:
展信安。
火狐狸、阿池,你们看到此信时,我已经不在锦悠城了。以前觉得天大地大,到处都是热闹、都是想去的地方。认识凌烨子后,又觉得天地很小,怎么才没走多远,就到过天涯、又到过海角。
现在,我决定自己去走一走、转一转,也许时间一久,我就会释怀了。如果百年千年过去,我却连释怀也不能,那么一意孤行又何妨,难道还有比不敢直面内心更痛苦的事吗。
情之一字,我不求果,只求无悔。
锦悠城的日子总是快乐短暂,但我始终相信那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
山高水长,离散人来日终会再见。
祝你们万事皆安。
冷月环书。
伏䶮看着这封信,叹了口气,并不感到意外。冷月环这个姑娘从小就主意正,动了心思后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只能无奈地任由她去。
只是冷月环一走,整间院子都显得寂静了。伏䶮还是像往常一样,经常窝在院子的躺椅上,拿一把摇扇挡在脸上遮太阳,一躺就是一整天。
转眼,光景到了八月,便是人间所谓的桂月,庭中满枝的桂花就快要开了。
从前伏䶮在这院子中虚度光阴,是图谋功德,盘算着烈成池长大。如今躺在这个院子里,却只是为了在这个凡人身旁停留更久。
这天夜里,二人坐在院子里喝酒,酒还没喝得尽兴,就下起了大雨。
他们收起酒坛躲进屋中,伏䶮还没喝够,自然想要继续喝。
烈成池要把酒收起来,伏䶮不答应,二者争执之下,酒淋得到处都是,屋中酒香四溢。
烈成池看着他,看到伏䶮的衣袍凌乱半敞,亵衣也松开了,敞露出了胸膛,显得更加狂放。此时,伏䶮正与那个空酒坛子较劲儿,悬着手腕,仰着头,倒来倒去也流不出一滴。
烈成池从他手中拿走那个空酒坛,对他说:“既然空了,改日再喝吧。”
伏䶮拧眉看他,面露不悦,支使他道:“你再去拿一坛。”
“家里没有了。”
“胡说。”伏䶮拎住烈成池的衣领,将他往下一拉,眉毛拧得更紧,说:“我见过疱屋里有很多…”
烈成池确实在胡说,伏䶮喝酒没有节制,他不想让他喝下去。
但是,想骗一只狐狸,哪儿有那么容易。
烈成池被拉得狼狈地俯下身,一只手勉强撑在地上,低头与喝醉的伏䶮对视。
那双唇沾着酒光,红润浅淡。
烈成池对这场面看得难耐,他本就对那敞露的身体心猿意马,此刻如何按捺得住?
他忍不住将心一横,破釜沉舟,直接含住了那双唇,温柔中暗藏贪狠。
伏䶮大概是喝得神志不清了,有些被动地挣扎着,微眯起狐眸,想看清放肆者何人。
那吻势却不容他看清,顾着汹涌,唇齿相依,将他悬在齿关的话都推回去。
伏䶮仰着首,被吻得如堕烟雾,抓住烈成池衣领的手渐是松了。
烈成池碰着了他的唇舌,又忍不住碰他的尖利犬齿,手掌沿着敞开的衣袍摸进去,贴在他的体肤上,感受他被舔齿时发出的轻颤。
这是带有侵占意味的吻,至于要侵占的是什么,伏䶮马上就知道了。因为那一双拂开衣带的手,很快就摸到他后腰往下的位置。
伏䶮蓦地惊醒,干瞪着烈成池的脸,胸膛间还在起伏。
到底还是酒醒了,一双兽瞳定定地盯着烈成池,正在飞速找回理智。
他的脑子里混沌一片。
烈成池身上那颗难以掩藏的司马昭之心,张狂得昭然若揭,他一介狐妖难道要甘居凡人之下,未免荒唐难言。
但是,想不想与烈成池共赴云雨。
他其实是想的。
伏䶮抬手,拢起被掀得凌乱的衣衫,既不想就这么应了,又不想伤了烈成池的心,便仿若淡定地笑,忽道:“…还少点儿什么吧。”
烈成池有些阴晴不定地看着他,想将伏䶮拆吞的眼神很难收得住,缓问。
“少了什么?”
伏䶮哑然,许久才道:“呃…润膏?”
“屋里有能替它的。”
“不行。”
伏䶮不假思索地答,烈成池盯着他,知道伏䶮在存心刁难。
二人一言不发,毫不退让地僵持。良久后,烈成池眉宇间的贪欲终是渐渐收了。他擅于等待,几百年都等过,不差于此时,只要伏䶮最后会答应,多久也能再等。
第二天,锦悠城里最上好的琼玉膏就摆在了家中,但是伏䶮又说,还要更好的酒。
买了最好的酒,伏䶮还说,床太窄,换一张再说。
木匠上门做了新床,能躺下二人还有余,伏䶮又说,还差一床更舒坦的枕被。
烈成池看着他,从没想过伏䶮还有这么耍滑的一面,又隐约觉得似曾相识。
记忆里也有人对他百般刁蛮,无理讨要奇珍异宝,他却对那人毫无怨言。烈成池能确定这段记忆从未发生,不知道从何而生,只能当它是梦过。
第八天,伏䶮坐在宽敞的木雕床上,身下是珍贵的云锦被,身旁是琉璃枕,手里是西凤酒,枕下是琼玉膏,他一边喝着西凤酒,一边冥思苦想今日要什么,不知不觉酒就见了底儿。
抬起头来,烈成池早有所料地等他开口。
“想不出了?”
伏䶮扬手掷了酒杯,挑眉看他。
模样太嚣张了。
烈成池走过去,问他:“还要接着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