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怀疏伸手拉过她,环上她的腰身,他们彻底抱在了一起,叶容轻快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一如初见时那般。
两日后,岳怀疏被叶将军近身侍卫请到了大营中,待他进去,叶新霁坐在大帐上方,叶容立在他的身侧,两人俱是含笑望着他。
“快坐。”叶容走下来,拉起他坐在下方的坐垫上,她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三个人呈三角各坐一方。
“这小子,看起来有血性。”不愧是父女,说的话都是一样。
“爹爹,他叫岳怀疏。”叶容提醒道。
“我知道,我记得,你说过的嘛。”叶新霁宠溺的望着女儿,心下也是开心,难得她还能露出女儿家的姿态。
岳怀疏相比他们父女,却要僵硬的多,他略微木讷的表情和紧抿的嘴唇,让叶容以为他太紧张了,干脆起身,和他坐在了一处,小声提醒,“你见了我爹爹了,你要对他说什么呀?”
“哈哈,容儿,你让他对我说。”叶新霁之前从叶容那里了解了岳怀疏,他对叶容宠溺到无论她做什么都支持,包括选婿,他相信女儿的眼光,现下,只要他女儿看中的人像个男人一样,大声的对他说他要娶她,就够了。
“叶将军,我想敬您一杯。”岳怀疏拿起自己眼前的酒壶和酒杯,先给自己斟满,然后走到叶新霁的面前,给他面前的酒杯也斟满,“我干了。”说完一杯仰头喝完。
“这,是何意?”叶新霁蹙起眉峰,有些犹疑。
“爹爹,他紧张,先喝一杯,喝一杯壮壮胆,哈哈。”叶容也站起身,走到岳怀疏面前,替他说话。
“好。”叶新霁虽稍有不悦,却还是闷头一口喝完了酒。
“叶将军,我再敬您一杯。”岳怀疏继续先把自己的酒杯斟满,又去给叶新霁的酒杯斟满,“来!”自己又喝完了。
“哼!”叶新霁没有去拿酒杯,“不说话先喝酒什么意思,我没有这个规矩,你先把话说了,咱们再好好喝个够。”
岳怀疏何尝不想先说完那些他们想听的话,然后再痛快喝酒,可是他,说不出,说出那样的话,是要做到的,那是要做到的啊。
“呵呵,不喝也行,那不喝了。”岳怀疏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也放下了手里的酒壶和酒杯,状似喝醉,叶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轻轻碰碰他,“怀疏,你,你不说吗?”
“说啊,当然说!”岳怀疏抬起头,盯着坐在上方的叶新霁,“我要说的是,我不是岳怀疏。”
叶容怔楞在那里,叶新霁已经快在震怒的边缘,不等他们发作,岳怀疏继续道,“我是陆泽昕的儿子陆允平。”
“你说什么?”叶新霁气急之下站起身,却胸中一阵血气翻涌,他捂住胸口,控制不住吐出一口血,又跌坐回去。
“爹爹!”叶容神色凄厉的奔向父亲的身旁,“你怎么了?爹爹。”
“哈哈,哈,唔。”这边,岳怀疏也吐出一口血,捂住胸口剧烈喘气。
“怀疏!”叶容像是没有听到他刚才讲的话,还是这样唤着他的名字,担忧的望着他,“你们怎么了,怎么了?来人,来...”
岳怀疏却是疾步冲到她的身边,捂住了她的嘴,“不准叫人,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他手里的匕首明晃晃的放在叶新霁的颈边。
“岳。怀。疏。”叶容终于清醒过来,咬牙狠狠的叫着他的名字,脸上露出杀意,“解药,快拿来,你想要干什么,冲我来!”
“没有解药,咳咳,我想要的,就是和他同归于尽,好去见我的父母。”他嘴角的血缓缓流下,趁得脸色异常惨白。
“你,你应该死了,你不是死了吗,我看到了你的尸体,不,不可能。”叶新霁喃喃说着,那一天的景象,他依然记得,通政司参议陆泽昕府上33条人命,一个不少,在那个冬日里,被他和他的部下屠戮殆尽,并且把尸身全部烧了,怎么可能?
“呵,那是管家的侄子,和我差不多年岁。”岳怀疏后来才想到,为何他们都以为他死了,那是因为管家胡月邱的侄子才从老家找来陆府的,老家的亲人都去了,独留下12岁的胡敏,历经万般挫折才找到了京城的叔父胡月邱,却不想代替了他惨死在陆府。
“你!你蛰伏了这么多年,你!”叶新霁又一口血喷出来。
岳怀疏并不比他好,况且他喝了两杯酒,是他的两倍,若不是凭着一股气撑着,怕是早已不省人事了,“是,我蛰伏了这么多年,就为了那33条人命报仇!”
“好啊,好,我是该偿命,可是你,你不该,不该欺骗我的容儿,容儿。”叶新霁的祖辈,皆为将军,战功赫赫,为新泽国之栋梁,祖上子嗣众多,且多为男儿,到了他这里,却成了独子,再到他的后辈,却是只有一个女儿。
可是他不后悔,容儿抵得上多少个儿子,她那样优秀,那样好强,没有哪一点比男子差,可是,却终归,因为他的急功好利,枉杀了一家好人,得到了这样的报应,要让他的容儿遭受这样的打击!是他错了,是他错了!
“容儿,不要难过,这是爹爹该得的,你,你不要难过,不要,不要...”常年行军打仗本就让堂堂的镇军大将军留下积病,虽服的毒还未岳怀疏多,却还是先他一步去了。
“爹爹,爹爹!”叶容的哭声凄厉,抱着叶新霁使劲摇晃,却怎么也晃不醒这世间最疼爱她的父亲。
“小姐,怎么了?”营外的将士听到叶容的哭声,顾不得请示,冲进了大营,看到的便是小姐抱着将军的身体,满脸泪水,而他们的脚下,还倒着一个人,他们过去探了鼻息,也已经咽气了。
叶容不知岳怀疏何时倒下的,她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是抱着父亲一遍遍的叫着他。
“小姐,这,”军中出现领军将军亡故,对于将士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对于敌军来说又是个快意的消息。
这两个将士不愧是久跟着叶新霁的,看了这情势就果断提议道,“小姐不要过于悲伤,敌人不日就会进攻河西,军队还需要您的带领,现下也不宜宣布将军,将军的亡故。”将士也哽咽了声音,“我们可替小姐寻个好的地方,先把将军葬了吧。”
叶容虽然没有了凄厉的哭声,但是脸上的泪水却一直在淌,她微闭了眼睛,一行清泪再次落下,点了点头答应了。
“这个人呢?”士兵犹豫着问了句。
“随便扔了,喂山鹰。”叶容紧抿的唇,吐出冰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