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十九落>第43章

  “呵,你还要提昨日,昨日若不是你非要招惹他们,也不会被罚,若不是你非要争着受罚,说不定我就不会看见她了,也就不会这样了。”岳怀疏目眦欲裂,声音凄厉,到最后竟是有了哽咽。

  一步错,步步错,若是被罚的是他,而刑落去勾魂,这个时候,她的魂魄已经去往生了吧,可是,偏偏是他去勾魂,偏偏他就是下不去手,因为他的一时软弱,反而换来更坏的结果,他走到这一步,已然没办法回头了,可是他为了自己好受点,还是把这一切怪罪在刑落身上。

  “你刚来的时候,我故意不告诉你,死人的怨气成魔的话,是不可以再勾的,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拽去人间,成了孤魂野鬼,想不到,你勾的第二个魂就碰到了,我当时还挺高兴的,可是居然,刚好有神官帮助你回来了,哈哈。”

  岳怀疏狠狠说着,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更痛快一些,“你知道吗,我上一个搭档就是这样流落到人间的,只是他可没有神官帮助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哈哈。”

  “是吗。”得知了真相的刑落反而没有生气,思绪还停留在岳怀疏说的第一段话上,“你说,你要是没有看见她,就不会这样了是吗。”刑落只是听到了这一句,就已经知道了问题出在了哪里,“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勾魂。”

  “你!”岳怀疏本还沉浸在怪罪怨恨的情绪里,可是听到刑落的话,却再是一句重话也吐不出来,眼眶渐渐湿润。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也就不会这样了。”刑落再次说道,声音也有不忍,却异常坚定,“那么,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你要烧什么命簿,也应该我陪你一起!”

  “不,不是这样,不。”岳怀疏摇头否定,“不是你的问题,不,不是。”

  “现在已经是我的问题了,还有可能是修染的问题,还有段华离,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他的问题,但是,现在就是我们的问题。”刑落沉声道,“冥帝必定是等修染来冥界的时候,好召集所有人一起盘问,这件事你最清楚,是谁告诉你命簿所在地的,是谁指使你陷害我的,你只要好好交待就行了。”

  “不,不,”岳怀疏还在重复不字,“我不能,交易一旦形成,必不能反悔。”

  “你!”刑落咬牙,“好啊,你这是做好了准备要拉我们一起陪葬啊。”

  “呵,岳怀疏,你还真是个孤僻冷情的人啊,那你给我说说,到底是谁值得你为她付出这么多呢,不过是一时的寿命而已,这天地间的掌权者,还能任由人间不再有死亡了?”刑落咧嘴笑出来,“你这么大阵仗,也只是换来了她几天或者几年的寿命而已,值得吗?”

  “我欠她一命,我看不得她死。”岳怀疏低头,眼泪终于掉落,却在烈焰下瞬间蒸发。

  “...哎。”刑落沉声叹气,无奈抬头,望着黑洞洞的地狱顶。

  

  、岳怀疏一


  岳怀疏原名陆允平,字予疏。他的父亲陆泽昕是新泽国通政司参议,负责掌管奏章和申诉文书,在岳怀疏的母亲岳眉覃看来,是京城中俸禄最低,责任最大,操心最多的差事了。

  岳怀疏十岁那年冬天,正逢第一场雪,他在几个家仆的陪同下,在院子里堆雪人,小小的身体披着厚厚的裘衣,手里直接拿着雪球也不觉得冷。

  正准备把小雪人的头放到身子上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嘶喊声,母亲携带着飞雪奔了过来,抱起他就继续奔跑,他的头被摁进母亲的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耳边却清晰的传来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还有那些因为害怕而扭曲的人嘴里发出的声音,是那样可怖。

  “平儿,不怕。”母亲唤着他的乳名,一手紧紧压着他的脑后,直到,岳怀疏感觉到母亲奔跑的身体停了下来,脑袋后的手也松了,他才抬起头来,看到母亲溢满了泪水的眼睛,“娘亲,不哭。”

  他想抬手为母亲拭去泪水,母亲却果断把他放了下来,他才看清自己被母亲放在了一架木□□上,还是之前他让家仆做的□□,为的是方便他上屋顶玩耍。

  “快爬,快爬上去!”母亲站在他的身后,催促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森然冷意。

  “娘亲...”岳怀疏想回头看,却又被母亲摁住了脑后,“不准回头,往上爬,像以前一样。”

  岳怀疏依言听话的爬了上去,他慌张的手心都是汗,在这冰冷的天气里,风一吹,冰凉刺骨。

  等他爬上了屋顶,终于可以回头看的时候,却见母亲撤走了□□,早已命人燃起了火,把木梯扔进了火堆,因为站的高,他还看见了前院里,四处奔逃的家仆,还有几个手握长矛的将士,一个一个刺向毫无还手之力的人,雪地里到处开满了血花,红的刺目。

  “娘亲!”岳怀疏站在屋顶,哭喊出声。

  “不要叫,往后跳,快跳下去。”母亲的声音自下方传来,依然冷冽,甚至听不出悲伤。

  岳怀疏家的院子只有这个屋顶稍高,是以,平日里他也就爱爬到这个屋顶来玩,为了他方便,父亲特意在屋顶抽走两排瓦片,可以让他落脚,屋脊处还做了延长,他小小的身子甚至可以躺下来,可是,屋顶的另一侧没有抽走瓦片,无处落脚,且房屋的另一端没有木梯,如何下去。

  岳怀疏只是站在屋脊处看着下方,不停哭泣。

  “平儿,答应母亲,好好活下去。”母亲终于软了声音,露出和平日一样慈爱的笑容,却是不顾他的哭喊转过身去,随后,蹲下身来,岳怀疏看不清她在做什么,直到她站起来转过身,岳怀疏泪眼朦胧的双眼看清的时候,就见一个雪球已经冲他飞过来,直砸他的脑门,他身体不稳,直直向后倒去,身体顺着屋檐的瓦片,跌落在地上。

  没有很疼,甚至还没有脑门疼,岳怀疏躺在地上,揉着脑袋,拍去脸上残留的雪花。

  “小少爷...胡敏呢?”身底下传来了虚弱的抽气声,岳怀疏这才发现,自己压在一个人身上,怪不得地上这样软,他还以为是积雪的缘故。

  “你,”他从那人身上爬起,竟是刚才和自己在院子里堆雪人的家仆胡敏的叔父胡月邱,也是他们的管家,“胡叔叔,你怎么了?”岳怀疏再次哭泣,眼泪和鼻涕已经挂在脸上,冻的红红的,“我,我不知道,我自己,自己掉下来了。”

  “小少爷,你快逃吧,逃的远远的。”胡月邱绝望的闭了眼,用仅存的一丝力气从胸前掏出包裹来,“这是我家胡敏的衣服,你待会找个地方换上,直到,直到离开京城。”

  “不,胡叔叔,为什么,为什么啊?”没有人回答岳怀疏,胡月邱的手里还拿着侄儿的衣服,却是一动也不动了。

  在府邸被人冲破大门的时候,敏锐的管家已经早早奔到后院,无奈之下,心生一计,或许可以助少爷和夫人逃脱,夫人却执意不肯逃,“我会和老爷在一起的。”夫人坚定的声音犹在耳畔,“我去找平儿和胡敏,让他们俩一起逃。”胡月邱点点头,率先爬上□□,跳了下去,后又用自己的肉身做盾,接住了小少爷。

  岳怀疏趴在胡月邱的身上,只是哭,“胡叔叔,娘亲,爹爹,呜呜。”直到雪花在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很多年后,岳怀疏都在想,为什么那条街道上没有行人呢,为什么追兵一直没有找到他呢,如果有人发现了他,一刀了断了他,该多好,他合该和家人一起去的。

  年幼的岳怀疏因为哭泣流失了太多体力,又在雪地里跪趴了太久,身体逐渐冰冷,对于生的渴求还是让他选择站了起来,颤抖着手从胡月邱身上拿走了包裹,甚至还清醒的寻了一处隐秘的桥洞下,换上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