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十万魍魉不如他>第四十六章

  菜头在厨房忙活晚饭,扯着嗓子问:“公子怎么还不回来?”

  “鬼知道,不要问我。”棠小野在客厅咬牙切齿地嗑着瓜子。

  手机响了,来电人是容榉。

  容榉:“今晚我要去一趟戴小姐家中,你和菜头先吃,不用等我了。”

  棠小野磕到一半的瓜子“啪”地掉下,“你要去她家?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就要直接回家了?”

  “她邀请我看她直播。”

  “……”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才没有担心你。”

  “可是……我有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吃醋。”容榉隐隐低笑。

  他原想着,她坐在旁边能把情况观察得更清楚,甚至能从中瞧出什么端倪……谁知这丫头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但……她若是因此吃醋,对他而言,也不失为意外所获。

  “滚!”棠小野几乎是一边咆哮一边挂掉了电话。

  容榉你脑袋是奶酪吧,呼啦啦地漏风呢!

  她吃个鬼醋。

  她可是堂堂一届土地神,秉承着视情感如粪土的光荣传统,坚守着“男人和狗没什么区别”的古

  老理念。

  至于他么,她只不过短暂收留了他住了一段时间而已,还不至于关系好到为他吃醋的程度!

  棠小野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抱着胳膊皱着眉,腮帮子气鼓鼓的像嘴里含着一坨地雷。

  她一边心里说我要冷静我不吃醋,一边却好像更生气了。

  ***

  与此同时,同一片夜空下,另一座顶层公寓里。

  补光灯明亮耀眼,戴丝绮眉飞色舞地和直播间观众们互动,容榉抱着胳膊站在房间外的露台。

  她直播间隙,时不时往他的方向瞟来。

  他总是能够捕捉到她的目光,对视,而后微笑。

  他朗润如月的微笑,让戴丝绮感到异常满足。

  露台上月光清冷,容榉感官本就异常敏锐,他百无聊赖间,捕捉到不远处洗手间里响起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水声源源不断,好像有人故意拧开了水龙头没有关上。

  在那阵水声里,一个女人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我丈夫呢,他到底去了哪里?……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我不敢吃医生的药,我知道我没疯……”

  那个声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好像有汹涌的情绪压抑在声音之下。

  容榉无法忽视这个女人的声音,于是借口去洗手间,和戴家的保姆打听了一下洗手间的位置。

  洗手间的门反锁着,此时一门之隔,他听到的声音更清晰了。

  “我丈夫肯定还活着,我要去找他……可是谁会帮我?大家都说我疯了,连亲生女儿都不相信我……呜呜呜”

  容榉默默地听了一会。

  女人哭了一会,停下来没再说话,接着水声也停下来了。

  洗手间门开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妇人从里面走出来,看了一眼容榉。

  “你就是丝绮请来的客人?”她的声音素淡平静,如果不是眼底仍有一点哭过的湿润红肿,容榉很难想象她就是刚才一直在歇斯底里自言自语的那个人。

  妇人:“明明楼下还有一个厕所,怎么偏偏跑来这?”

  她似乎并不欢迎容榉。

  “算了,既然等了这么久,那你赶紧用吧。”妇人冷淡地说完,从他面前离开了。

  洗手间的大理石水池边还有水滴飞溅过的痕迹,洗手台上方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刚才,那个妇人就是对着这面镜子自言自语了半个小时?

  镜中反射着男人微微蹙眉的面容,他隐约察觉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

  棠小野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望着手心那枚玉佩,像扎小人一样诅咒:“你要是9点前还不回来,我就给你扔到沅江喂王八。”

  后来,这个诅咒变成了9点半、10点……

  再后来,棠小野握着玉佩,没忍住睡着了。

  容榉回到家,她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静悄悄走进她房间。

  棠小野日常狂躁惯了,睡着的时候,一反常态的安静乖巧。

  容榉没开灯,蹲下身看了一会她的睡颜。

  小小的一张脸,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像个没长大的玉瓷娃娃。

  这么久了,咬着指头睡觉的习惯还是没改。

  她到底梦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小眉头皱得这么深?

  他温柔缱绻地望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

  一点暖光从他指尖汇入她皮肤,仿佛是萤火驱散了梦中的黑暗,睡梦中的人儿渐渐舒展了眉头。

  他的手指眷恋地滑过她脸颊,停在那晚他吻过的地方。

  这个没长大的笨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过了很久,他缓缓收回手,起身,将一封红色信封轻轻放在她的床头。

  ***

  红色封皮代表着此项任务直接来源于河神。

  棠小野睡眼惺忪地拆开信封,心想这位素未谋面的新上司,到底会给自己派什么活儿?

  地点:明月湾H座3302。

  人物:秦素珍。

  事件:帮助当事人寻找丈夫,调查当事人过去10年的遭遇。

  其他事项:当事人未必会配合,请注意工作方法。

  棠小野望着信封里的文字,心里大概有了主意。

  明月湾这种级别的住宅区,肯定不是普通平民百姓,那里的住户不是富商就是名流,她可以从对方身份背景切入,找个适当时机接近。

  放下信封,她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冲下楼确认容榉昨晚有没有夜不归宿。

  容榉坐在客厅的窗边看书,淡金色的晨光洒落了一身。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从书页里抬头:“你醒了?”

  棠小野看着他一脸的悠哉闲适,衣服也重新换了一身,不像是夜不归宿的样子,忐忑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我今天会出门一趟,有了新的任务。”她扬了扬手中的信封:“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从前独来独往的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出门带着这位嫡系小弟。

  容榉竟然很反常地拒绝了她:“我晚点还有事,抱歉不能陪你。”

  棠小野“哦”了一声,尽量不让失落的心情表现在脸上。

  ***

  为了不让坏情绪干扰自己,棠小野加倍努力地投入到工作中。

  调查秦素珍背景资料的时候,棠小野惊讶地发现,此人竟然是戴丝绮的母亲。

  秦素珍有很多名头:A市十大杰出文艺工作者,A市慈善基金会副会长,A市某影视公司股东……

  网络上随手就能搜到关于她的信息,比如她在A市卫视跨年晚会上演唱的视频、她和各界名人的合影、她出席各类仪式的新闻……

  棠小野一开始以为秦素珍是个名人,但看完资料觉得此人更像个名媛。

  她不仅在舞台上的光彩夺目,在其他庆典仪式上也能和各界大佬谈笑风生、八面玲珑——那种柔情似水、娇艳迷人的风采和戴丝绮如出一辙。

  两人不愧是母女。

  撩头发的手势,拿水杯、话筒时一定会翘起的小指……甚至在一些细微的动作上,母女两都惊人的相似。

  不过,最新的一条新闻显示3个月前,秦素珍在一场车祸里重伤昏迷。出院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棠小野简单整理了几页资料后,拿着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心里大概想好了接近秦素珍的方法。

  方法是有了,要是能带上容榉肯定更加事半功倍,毕竟他长着一张让雌性动物无法抗拒的脸,而且有他在,她心里也更踏实。

  他真的不陪她一起去吗?

  棠小野咬着铅笔犹豫,要不要再问问?

  心里一个声音说:算了算了,问个屁啊问,她从前单打独斗照样绩效先进,何曾沦落到依赖一个男人做助攻?

  另一个声音说:她才不是非要他协助不可,只不过是试探一下他态度罢了。

  等等,态度,什么态度?她何曾关心起他的态度来了?

  棠小野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态势似乎出现了一些难以遏制的危险苗头。

  ***

  午后的阳光正好,餐桌上的白色花束旁摆着一杯香气淳厚的红茶。

  秦素珍听保姆说门外来了一个要采访她的记者,她本来不想见客,但记者偏偏来自《AHAVA周刊》。

  看在杂志社老东家的面子上,秦素珍让保姆领记者上来。

  棠小野迈进戴家大门时,胸前挂着一个记者证——证件当然是真的,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在伪造身份方面经验丰富。

  她进门时,戴丝绮刚好在沙发上敷面膜,一听有记者来了,有几分忙乱地说“我还没准备好呢怎么就放人进来了”,保姆忙不迭地解释说这位记者是来采访夫人的。

  戴丝绮“哦”完一声,似乎有点诧异,秦素珍都退隐3个月了,竟然还有媒体惦记着?

  不关她事,她扭过头继续敷面膜去了。

  餐厅里,棠小野所见到的秦素珍,和新闻、视频里的秦素珍不太一样。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褪去了浓妆华服,神色疏淡坐在餐桌边,手势轻柔地搅着杯中红茶。

  午后阳光落在她身上,竟有了几分人淡如菊的味道。

  秦素珍抬眼望了望眼前这个小姑娘,语气淡漠疏冷:“下次采访,记得先预约。”

  棠小野礼貌地笑笑点了点头,并不打算一直保持伪装。

  保姆离开后,餐厅里只剩她和秦素珍二人,她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

  “其实,采访只是一个幌子,不过是为了争取一个与秦女士独处的机会。”棠小野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三个字,将纸片推到秦素珍面前:“这才是我此次叨扰的真正原因。”

  秦素珍目光触及纸上,神色一变。

  “你,想要做什么?”

  “请相信我绝无恶意,我只想帮你找到这个人。”

  “你帮我?你会无缘无故帮我?”

  “没办法,我也是受人所托。”

  秦素珍眼底的警惕并没有消减:“开什么玩笑,谁会拜托你这种事?”

  “神。”棠小野回身掩上餐厅的门,“你相信吗,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

  “我不信。”秦素珍摇头说:“而且,我家也不欢迎你这种装神弄鬼的客人。”她站起身正想叫人,餐桌旁的椅子像活过来似的,“哗啦”一声横冲到她面前拦住了去路。

  桌上的杯盘刀叉一个接一个升起到半空中,旋转、漂浮。

  棠小野手指朝茶壶点了点,茶壶自己飞过来,冒着热气的液体从壶嘴流出,朝秦素珍的杯子里“哗啦啦”斟了半杯红茶。

  秦素珍吓得愣在原地,瞠目结舌、花容失色。

  对于不配合的委托人,棠小野只能耍耍小伎俩杀杀对方锐气。

  “放松,坐下来,喝口茶,我们慢慢聊。”棠小野小手一挥,悬浮的茶杯等物件缓缓落回了原位。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玄乎,好像刚才秦素珍眼前看到的都是幻觉。

  椅子一扭一扭挪到秦素珍身后,她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不如,先从这10年发生过的事聊起?”棠小野握着笔,对她抛出了第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