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枝头上都挂满了冰晶, 地面彻底看不到褐色的泥土,微微起伏的小山丘,此时也被积雪覆盖, 没有人踩上去, 看不清积雪到底有多厚。
褚苍盯着下方松软的雪层,心头蠢蠢欲动,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在现代他还没玩过雪, 南方的冬天没有大雪, 更堆不上如此厚实的学层。原身记忆里平常的天气,这一刻在他眼里无比的有吸引力。
想了想, 他回头换上了厚实些的兽皮衣, 牵着还有些迷糊的訾牙出门。
被外面扑面而来的寒气一刺激, 被裹得厚实的訾牙打了个寒颤, 彻底清醒了,扫过外面时眼眸不由微眯,些许的阳光落在地上, 却感受不到多少温度。
“走,我们玩雪去。”褚苍兴致勃勃的道, 他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要拉着他的恋人一起才有乐趣啊。
褚苍沿着陡峭的悬崖跑了下来, 落在地上, 整个小腿都陷入进去。没有人烟走过的雪地, 干净平整, 踩下似乎都是一种破坏。
訾牙轻巧的从上方跃下, 蓬松的积雪踩下, 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来来来, 咱们堆个雪人。”褚苍招手, 随手捧起来一大捧雪,揉捏着捏成了结实的团,在雪地上一滚,便成了一个大些的雪球。
褚苍连忙快跑几步,把雪球抱了回来,如法炮制的滚了一哥更大的雪球,把两个球重叠在一起。
至于五官,他用手捏了捏,按压出两个眼睛,然后是眉毛鼻子……似乎有些不对,再改改。
訾牙看了看他手上的所谓的雪人,蹲下,手放在雪上收拢一部分雪,捏紧压实,再捏紧,最后成为了方方正正的一块冰块。
而后掏出骨刀,在上面刮着,一时间山脉下,只剩下细微的窸窣声。
“我搭好了。”褚苍奋斗好半晌,雪人勉强有了五官的模样,回过头来正想让訾牙看看,便看到訾牙没有在关注他,而是认真的雕刻着一个……塔?
目测一米高的塔,塔尖上是一颗含六角星的珠子,从上方往下,已经雕了六层,每一层似乎都有些许不同。
看这高度,下方至少还有三四层,褚苍手收了回来,欣赏着一座精致的冰雕出现的过程。
在雕刻塔的时候,訾牙的眼神格外认真,对每一寸边角都了然于心,那是刻入骨髓的熟悉,抬手落刀时完全不需要思考。
直到冰雕彻底形成,他才放下了手,看着冰塔的目光带着些许怀念。
“真漂亮!”褚苍赞叹,眼里带着惊艳。
塔尖,门窗,墙上的纹路……冰塔的每一个细节都很精致,如果放大几十倍,那就是一座真正的高塔。
就算是现代著名的冰雕大师来,勉强也就到这个程度了,而且花费的时间绝对更长。
“嗯,这是我住了许多年的地方,从成为圣魔导师之后,便开始收集材料,而后亲自搭建起来的法师塔。”
訾牙抚触着塔身,似乎是透过它看着那座法师塔,眼神复杂,但好像并不如何怀念。
褚苍唇角弧度上扬,两人对彼此的情况都有些许猜测,又默契的没有挑明,更别说提起曾经。
所以现在倒是他第一次听到訾牙的从前,也就更加想要了解,曾经的訾牙。
“自法师塔修成,我就几乎没有从里面出来过。”訾牙道,大多魔法师更热衷于待在自己的法师塔内,研究魔法的奥秘。
但法师塔所耗费的魔法材料不计其数,也不是那么好修起来的,整个魔法大陆,真正建成的也就七座法师塔,他的是最后一座。
说到这,訾牙眼里闪过矜持的骄傲,他是草根出身,其余六座法师塔,背后都有着势力的推动支持。
虽然更加容易获得,但难免受到掣肘,而且实力也不如他。
只是……訾牙脸上的傲色收敛了些,大概是因为他不受控制,各个势力竟然联合他的捡的学徒和助手,里通外合在他离开去寻找一个几乎不存于世的魔法材料时,埋伏了他。
褚苍感觉心脏揪紧,喉咙如同被堵住了一样。
他是在酒吧一夜之后醒来便在这里了,已经没有了家人,对曾经既不怀念,也没有什么愤恨不平,此时更难以想象訾牙被背时的心情,但一定很难过。
从他的话里可以知道,能被訾牙带入法师塔中,且知道他行踪的人不多,但对方却辜负了他的信任。
不对!褚苍猛的回神。
“那你不在了,法师塔不就便宜别人了?”褚苍眉头一皱,想到訾牙当时是自爆而亡,现在大概率还便宜了背叛者,心头就有些冒火。
“当然不会。”訾牙瞟了他一眼,带着对那些杂鱼的睥睨之色,轻描淡写的道:“当时就有一大半死于我手,至于剩下的,他们也没机会突破魔法塔内层出不穷的陷阱和防护。”
可以说,魔法塔便是一座无比安全坚固的城堡,甚至王宫都不如。
“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全进去。”訾牙淡淡的道,他的魔法塔不是随便让人进入的地方,背叛者死亡,他们想要闯进去,只怕有命闯,没命回!
况且那几个学徒和助手,都只能够在底层活动,上面是他们的禁区,没有他的准许,也无法进入。
“倒确实是可惜了。”訾牙若有所思的道:“除了用得上的随身带着,我多年的战利品,都仍在魔法塔内。”
大多都在他专门放置杂物和材料的地方,还有好些从别人那里抢来的空间袋空间戒指,他扫一眼没感兴趣的就直接扔在了里面。
那些斗气也是他想要研究魔武双修所收集的,当时他把能收集到的斗气功法都翻了个遍,所以在发现魔法行不通想要走另一条路时,才没有丝毫阻碍。
“这些人死有余辜,不过魔法塔啊……”褚苍倒没惦记訾牙前世的珍藏,但可攻可守的魔法塔,谁能不心动呢?
訾牙唇角微弯:“若是有足够的材料,想要让整座魔法塔飞行移动都没有问题。”
褚苍听得双眼发亮,恨不得立刻去收集材料,魔法大陆的东西,蛮荒大陆应该也会有的……吧?
他不确定的摸摸下巴,眉头不自觉的皱紧。、
訾牙伸手触碰他眉心的纹路,淡淡的道:“大自然的能量相同,魔法元素也不缺,只是因为名称不同,难找些罢了。”
他没说的是,魔法塔材料是在他圣魔导师时开始收集的,用尽身家,也耗费了百年的时光,才总算勉强集齐,在蛮荒或许会更难。
咔嚓,树枝被折断的声响,还有些失落的褚苍立刻回神,转过头去,就看到在森林里,一只猞猁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他背上还驮着一个人。
“褚苍,訾牙。”岩直起了背,兴奋朝着他们挥挥手,眼里满是对在大猫背上走过森林雪景的新奇,不用在意地上的冰冷,也不用担心湿了脚。
况且,大猫奔跑的速度好快,岩兴奋到两颊陀红。
猞猁停在了他们面前,岩抓着他的耳朵,翻了下去:“之前我去找你没找到人,后面才听桑说你们搬这边来了,诶?这是你们做的吗?好漂亮!”
岩目不转睛的盯着冰塔,手却没伸过去摸,而是稍微靠近了些,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被吹一下冰塔就碎掉了。
猞猁在悄悄的抖了抖爪子肉垫上沾的雪,对于任何能打湿他的毛毛的东西都不喜欢,嫌弃的表情从猞猁的脸上都能看出来了。
正认真抖毛的他,一听到这话,立刻放弃了想要舔毛的想法,化成了人形:“什么东西就好看了,我来我也一样……”
蓟猗不高兴的表情一僵,眼看着其他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特别是岩还皱着眉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
蓟猗:“……”
他咽了咽口水:“其实仔细看看还是不错的。”
岩总算是满意了,回过头时脸上又带上了笑,看得蓟猗特别不服气。
两人相互间熟稔的话语,看得褚苍恍然,这才想起在祭祀的当天,两人也是一对新人。只是一个傲娇,一个腼腆,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看现在的相处模式,倒是很合拍。
只是把部落里的巫抢走,现在鹰部落的兽人们看蓟猗的目光估计不会太友善。
还有那个绝对堪称好色之徒的王归,他喜欢给别人戴绿帽,可不喜欢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对后宫的贞操看得特别的重要。
蓟猗这也算是因此而摆脱了王归可能的觊觎,倒也算是好事一件。
“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褚苍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岩脸一红,转移话题道:“你们搬家搬好快,我本来觉得住在树洞里不太舒服,想要找你一起来这边山脉挖洞穴,不过你们现在已经有住处了,就剩下我们,我跟蓟猗两个人挖就好了。”
褚苍转头看向訾牙,见他并不介意,才道:“没事,正好冬天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搭把手的事还顺便活动活动筋骨,不用那么客气,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挖。”
“……那,就现在开始挖可以吗?”岩小声的道,似乎是感觉自己有些过分,脸色比刚才更红了。
“不是我们着急,嫌弃原来的住处不好。诶,也不是,就是,我就很想马上搬过来。”
他心头莫名的有一种焦躁以及迫不及待想要搬家的感觉。
“嗯,很想!”岩又点了点头肯定的道,所以他一刻都等不了。
“没关系,我们动作快一点,两天就能搞定了。”褚苍摆摆手,没太在意,早晚挖都一样。
不用再解释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话,岩猛的松了口气,眼里带上感激和零星的轻松笑意:“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我去拿骨刀,在哪儿挖?”褚苍站了起来,拍掉身上沾着的雪,兽皮的保暖让他没感觉到有多冷,不过穿这么厚干活,可能就得出汗了。
“就在这上面可以吗?”岩指了指上方,距离訾牙他们住的洞穴,大概有五六十的距离。
訾牙看了看,好半晌后点点头:“可以!”
“那太好了,我还想和褚苍住得近些呢。”岩脸上绽开笑容。
正要走的訾牙顿了顿,瞄了一眼紧跟着岩的蓟猗,点点头。
在岩说话的时候,蓟猗虽然有些待不住,也始终站在身后,这会儿听到定下来了,立刻精神起来,动作轻盈的沿着崖壁上些微凸起爬了上去。
褚苍准备回去把落下的骨刀带下来,顺便换一身衣服。
他正要离开,又在訾牙诧异的目光中突然倒了回来,小心的把冰塔下方与雪地剥离。
褚苍抬头看着他笑盈盈的道:“我双手捧着它不好爬上去,你带我飞上去呗?”
“带上去没多久也会化了。”訾牙抿唇。
褚苍想也不想的道:“没关系,能多看一眼也好,我会小心些保存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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