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棠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虞机病的厉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重一些。
那些傀儡没有自己的神志,全然听命与他,自然会顺着他的意思说话,他竟然还能唱双簧不自觉的同时,把罪名推到温燕珂身上。
“那我们赶紧去寻狸奴回来。”但巫棠面上丝毫不显,依旧顺着虞机的话头,还有两份焦急的意味。
但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一道低哑人声。
窗棱映出了傀儡的身形,声音阴沉:“禀尊上,后山的泉眼传送出一样物什。”
“拿来……”
傀儡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从中递过来一样金灿灿的物什,放在窗沿下的梨木桌上。
巫棠放眼看过去,才发现是一串链子,尾端系着一颗铃铛,看起来有些眼熟。
巫棠灵光一闪,想起来他胸前挂着的那串虞机送给他的细金链子,和桌上这串颇为相似,只是要稍微大上一圈。
“这是你的?”巫棠问。
他等了会,没等来虞机的回复,扭头望过去,便发现虞机正凝望着那串链子,面色苍白。
“是狸奴的。”
巫棠一愣。
还没等虞机说,巫棠便已经能猜出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是温燕珂送来的。”
果然,虞机紧接着便说了这句话。
巫棠都不知该如何拆穿这一眼能看穿的漏洞,只顺着他的意思:“狸奴可是有危险?”
却见虞机皱紧了眉头,眼尾泛红,垂下的胳膊颤抖得厉害,他艰难地开口,嗓音有些破碎。
“这链子是我送给他的,已然失去神魂联系,说明他……神魂俱灭。”
巫棠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
眼见着虞机靠着自顾自的双簧,对温燕珂的恨意越来越深,连他插进去辩解的功夫都没有。
“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也未必就是温燕珂所做,毕竟他和狸奴无缘无故。”巫棠试探着解释。
“你不信我?”
虞机抬起头,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唯一的血色便是眼眶上的微红,如荼蘼残颓几近入画。
巫棠只看了一眼便撇过视线。
“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我记得那链子能在狸奴受到伤害时将你传送过去,那时你可有察……”
然而巫棠还没等把话说完,虞机却直接打断他。
他果然如同巫棠担忧的那般,完全听不进去。
“这时候,你还要为他说话?”他垂下眼皮,惨然一笑。
“你我是夫妻,我自然不会为他说话,我只是觉得或许狸奴并非是你想的那般被害,温燕珂也未必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巫棠硬着头皮解释。
他固然想挑起虞机和温燕珂的矛盾,但并不想要这般虞机神志不清醒,却一副要去和温燕珂拼个你死我活的结果。
“不如你先给他传信询问,或者干脆去找他,总之先把事情弄清楚。”巫棠斟酌词句,小心劝哄。
虞机闻言,握着链子的指尖泛白。
在巫棠一连串的劝道中,虞机却插进来这么一条。
“你想去见他?”
巫棠一怔,他关于自己的字一个未提,怎么又扯到他身上来了?
“你想让我离开,然后自己去找他?”说着这话时,虞机已然站起身来,走到巫棠面前,抚摸着他的侧脸喃喃。
他动作轻柔,却无端让巫棠不寒而栗。
巫棠当真百口莫辩,无论他说什么,虞机总要把话题拐到温燕珂……还有他身上,进而对温燕珂的敌意更深一层。
他十分怀疑,虞机同温燕珂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藏得太深以至于发了病才爆发出来,以致于如此念念不忘。
“你误会……呜……”巫棠还要解释,但说到一半嘴却张不开了,也不知是虞机用了什么咒法,不由呜咽着抗拒。
“我不想听你再解释,左右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满口假话只会哄我。”虞机说着在巫棠唇上咬了一口。
双唇并不深入纠缠,只是那般缱绻挨蹭着,远远看去如交颈鸳鸯。
“你也心疼心疼我。”虞机声音低沉喑哑,呵气如兰拂在巫棠唇角。
他睫毛低垂,掩去泛红眼尾,不沾滴点酒却像有了三分醉意,分明是借着酒气才能说出来的话。
这话如同引火索,惹的巫棠也快醉了,原本的焦急被虞机这突然而来的动作搅乱,一时间脸上升起了热度,耳根通红。
许是虞机这些话造成的结果,又或许虞机毕竟是他曾经日思夜想之人。
即便他此时已经放下,但这张脸夜夜入梦带来的本能反应还是让他招架不住。
他曾经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和虞机结为夫妻,寻处桃花源朝夕相伴同修,而今都被实现,这不像是虞机发的病,反倒像是他的又一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