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韫最终还是见不得他可怜巴巴的模样,随着他一起找,一直将他揽在怀里给他挡住一些风霜。

  姜子明看他神色紧张,强撑着做轻松的姿态,“没事,我撑得住。”他好歹是个仙尊,怎么可能就脆弱的一点风寒都挡不住。

  “嗯。”孙韫没有和他争辩,看他眉毛都结了冰霜,抬头看前面的冰堆后面有黑影,立即将他扶站到一旁,沉声嘱咐:“你现在这等我,我去看一下。”

  孙韫握着不应小心的绕过冰堆,还未看到后面的全貌,只见一坨冰蹦出,他立即提剑挡,冷风侵袭全身,冰霜顺着剑身冰冻到他手上,他脚下也不得动弹,眼前的冰坨有四肢眼睛,应该是底下寒灵滋生的精怪。

  他运气融化手脚上的冰霜,不应横扫而去,星火猎猎,冰坨张嘴吐出一阵寒风瞬间浇灭了他扫出的红火,孙韫也被迫往后撤去,不敢再因为它只是精怪就大意,握紧不应迎上去。



  精怪节节败退,猛地锤砸冰堆似在表达愤怒,四周的冰壁都在震动,悬挂的冰刺似箭射来,孙韫躲闪开飞来的冰刺回头看姜子明,幸好他所在的位置没有冰刺,他安心后狠厉的挥出不应,一剑斩断冰怪的臂膀,阻止了他发怒。

  他还未彻底放松警惕,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咚!”一声,伴随着千万的冰刺坠落和四周冰壁的崩塌,孙韫眼前的冰壁蹦出几只冰怪来,不过顷刻间四周全是碎裂的冰换了副天地,一块巨大的冰坠下,躲闪不开只能双手撑着,才没被砸成肉泥。

  而几只冰怪已经出在他的眼前,看到同伴受伤愤怒的拍打地面,四周又是一阵的震动,孙韫咬着牙扭头,他所在之地已经成了一个心得冰堆,被层层冰块遮挡完全看不见其他地方。

  “孙韫。”

  一声呼喊,他看见姜子明出现在冰堆之上,一剑替他击碎了巨大的冰块,伸手就将他拽出冰坑,顺手击碎几只冰怪,落地之后才不敢停歇拉着孙韫先离开还在余震的是非之地,直到四周感受不到震动后才停下,立即就检查孙韫,“有没有手上?”

  孙韫拉住他探查的手,有些失落,“没有。”

  闻言,姜子明松了口气,一张嘴猛地咳嗽,脸色煞白。

  他体内有毒素,很难控制着自己的灵气,刚才用了法术,血液流动,现在寒气入体恐怕更为严重了,孙韫连忙给他拢了拢领口,“先走。”

  姜子明别开他的手,执拗的摇了摇头,汪爻不知所踪,这里面又危机四伏,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姜子明!”孙韫有些急了,叫出了他的名字,姜子明脚步猛然怔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脑海里翻覆着在炼丹房幻境的旖旎,所以他都记得?

  “你……”

  比起汪爻,孙韫更在乎的是他,他不知道其他人会如何,但是对他来说,他只在乎喜欢的人是否安好。

  孙韫有些无奈:“师尊,你能不能相信我?”

  姜子明垂眸笑了笑,他以为在这里再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名字了,没想到不仅听见了,还是心上人叫的,虽然不似他想象中那般温柔,但也足够了。

  “孙韫,汪爻说得对我不是他的义父,所以我要找到他。”

  孙韫是他来这个世界亲自收的徒弟,是他的选择,可汪爻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是原主,不是他,是他抢走了他的义父,他没办法一走了之,他要找到汪爻,虽然无法还他一个原来的义父,但他想尽己所能弥补他。

  “滴答。”沉闷的一声在空旷的冰窖之中传的悠远,是水滴落在冰上的声音,汪爻看着凝结成冰的眼泪,抬手擦了擦眼,一双眼睛通红,笑的有些悲苦,手中的剑结上了风霜,他摇摇晃晃的走到两人面前。

  面对神色各异的两人,他扭头对上姜子明欣喜的目光,冷笑,“我一直在等你找到我,可你连我在哪都不知道。”

  姜子明有些不明所以,呆呆的看着他。

  孙韫见他眼中的茫然之色,不可置信的退却了几步,靠着冰墙才稳住自己没摔倒,他眼泪如雨,在冰冷的环境之中是唯一的滚烫,如果真的是他义父,他怎么会不记得。

  他自幼就性子乖张,与汪正信吵架过后,他跳崖寻死,坠落之时有人从天而降将他护在怀里,双双一齐落入这个深谷之中,那是他第一次见他的义父,他自出生起就认了的义父,却是在他轻生之时第一次相见,他甚至不知道那个谪仙一般的救命恩人是他的义父。

  在他被冰天雪地的环境吓得脸色铁青时,他的义父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和他说,“阿爻不必害怕,义父会护着你的。”

  他只是仰头看着那双冰冷的眼,硬是从中看出了一丝的温暖,没有跪地敬茶,没有恭敬称呼,只是带着疑惑的唤了一声“义父?”

  “是,以后义父会护着阿爻。”梵天派上下传仙尊不近人情,冰冷古板,可对他时却耐心的说话,纵容他的顽皮和任性。

  后来,他大病一场后不喜热喜凉,于是常到这深谷中,只要仙尊没有闭关就一定会亲自来寻他。

  “汪爻。”姜子明轻声叫他,试着靠近他,换来的却是汪爻用剑指着他,满眼失望的怒喝,“骗子!”

  说完朝姜子明刺去,孙韫一直警惕着他的动静,眼疾手快的将姜子明拽到自己身后,不应格挡回他的剑,“你要疯自己去疯不要在这疯!”

  看他人毫发无损,还能在这里疯闹,孙韫怒火中烧,强行拉着姜子明离开。

  人走后,汪爻崩溃的跌坐在冰面上,手握着剑身,血液剑的纹路上流过到冰面上凝结成红色的冰块。

  一片黑影从冰后走出,是笼罩在黑袍下的人,看不清面容,帽子下塌,发出声音,“如何?可信我了?”

  汪爻满眼悲切,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黑袍也不气恼,蹲下身将他的手从剑身上移开,阻止他的自残,“即便他是仙尊也有疏忽的时候,被人夺舍也不无可能。”声音平铺直叙不带一丝感情。

  汪爻抬头看他,眼神逐渐变得阴暗。

  孙韫将姜子明带回掉落的地方,见姜文昊骑着一只飞鹤落下,是特地找风禾长老借的坐骑,特意来救他们上去。

  上去后,孙韫让姜文昊回去接汪爻,他先带姜子明回去,医师已经在宣云峰等着了,立刻就给姜子明检查身体。

  姜子明浑浑噩噩之中一会痛到孙韫喊他‘师尊’,一会又是‘姜子明’,等他认真一听又是汪爻喊他“义父”。

  惊醒过来,屋内多点了几盏蜡烛十分明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起身去找人问问情况,推门而出,院中满地月光如霜,今夜的月亮十分圆满,他听到吵闹声,循声望去,厨房点着灯。

  姜文昊在厨房忙的满头大汗,而孙韫撑着脑袋在烧火,胡萝卜在窗台上仰着脑袋指点江山,小诸垫着脚扒着灶台直盯着锅里的动静,炊烟在月光下像流动的云,好一副人间烟火气。

  “爹爹!”最先看到他的是小诸,立刻就朝他奔来,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姜子明抬手拍了拍他脑袋,拖着他走过去,“你们做什么?”

  胡萝卜跳到孙韫腿上,仰着头和他说,“哦,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叫着要吃红烧肉,太晚了厨房没人,我们就说给你做,等你醒了就可以吃了。”

  “红烧肉?”姜子明懵了,他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啊,梦里是梦到有关红烧肉,但是瑶青叫着要吃的,不是他。

  算了,随便吧。

  “汪爻怎么样了?”

  姜文昊一边加水煮肉一边回答,“掌门带走了,说是要好好管教他,还是这次无论仙尊说什么他都不会心慈手软的,不过好像汪爻跑了,好像去大小姐那了。”

  汪展妍回来之后就说要闭关,三个月的时间里谁都没见,前几日终于出门了,汪爻和她一起长大,感情很要好,去找她聊一聊也好。

  姜子明点头,一低头就闯入了温柔的眼神中,他浑身一怔,连忙将目光移开,故作冰冷的训斥小诸,“你是如何惹到汪爻了?”

  小诸一脸无辜的回答:“没有啊,我和胡萝卜回来的路上遇到他,他问我是谁,我就说是你儿子呀。”

  “以后不许招惹他。”姜子明嘱咐。

  胡萝卜和小诸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要不是胡萝卜机灵他们差点就被丢进深谷里了,成冰冻蜘蛛和兔子了。

  他啰嗦完低头,发现孙韫依旧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笑意,若不是他的错觉,还带有些宠溺,思及此他就心慌起来,扭头催促姜文昊,“好了吗?”

  姜文昊揭开锅,热气铺面,水煮哗啦啦掉回锅里,他瞧着煮白了就收手,“好了,剩下的师弟来。”

  姜子明看着孙韫将烧火棍扔下,撸撸袖子去洗手,似模似样的开始捞肉切肉,遥想他给自己敬茶时在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手忙脚乱的模样,现在看他行云流水的姿势十分不可置信,他不禁“嘶”了一声,明明很是小声,但孙韫抬头看他,让他莫名心虚连忙表情管理。

  “你何时学的?”

  孙韫认真切肉,姜文昊替他回答:“师弟经常去大厨房偷师,现在恐怕都能去山下开馆子了!”

  胡萝卜猛地的跳到窗台上,一脸认真的分析:“开什么馆子,没听过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一个人的胃吗?当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开始进厨房,那就说明他有心仪的人了。”

  姜子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孙韫,见他果然在看自己,有立即收回眼神,端着一副长者的模样,对小孩子的嬉闹旁观。

  闻言,姜文昊好奇起来,凑过去问:“真的吗?小师弟情窦初开了呀?心仪的女子是何方神圣呀?”

  小诸也好奇,顺着姜子明的腿爬想高一点看,姜子明无奈的将他抱起,竖着耳朵听,就是不看当事人。

  孙韫收回目光,浅浅一笑,将切好的肉搁置盘子中,回答:“年纪大,会跳舞,救过我。”

  “……”姜子明愣住,一条一条对上,最后面色难看,孙韫这个逆徒居然喜欢风息散人!

  “啪嗒!”一声脆响,孙韫刚才坐着烧火的椅子碎裂开,接着盛肉的盘子也裂开,紧接着锅瓢碗盏炸开,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吓到,以为遇到了妖魔鬼怪,全都警惕起来,只有孙韫愣怔一瞬后抬头静静地看着罪魁祸首。

  姜子明也不知怎么突然又控制不住了,一时有些尴尬,借着小诸的脑袋微微挡挡脸,僵硬的解释,“不饿,不吃了,先睡吧。”说完将小诸放下,一溜烟就躲回了房间,希望今晚赶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