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深夜,孙韫带他随便找家客栈先落脚。

  翌日清晨,孙韫一推房门,一股酒气酒扑面而来,他皱着鼻子往里走,酒气弥漫,酒瓶遍地。

  姜子明趴在窗边的桌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孙韫心里五味杂陈,这个世界有太多和他想的不一样,见到的人荒唐,听到的事荒唐,尤其是眼前这个人,荒唐至极。

  他立在杂乱的屋里,看着他的师尊皱着眉头睁开眼,直起身来左右看了看,最终目光落在了自己这边,揉着太阳穴哼,“孙韫,你怎么摇摇晃晃的?”

  他昨晚定是醉昏了,本就宽松衣袍此刻松散的披在身上,绑发的发带早已不见,一头青丝铺陈在榻上,一双眼睛浮着一层水汽,脸颊浮着一层红晕,哪有不染红尘,绝世孤立的仙尊模样,更像哪家喝醉酒胡闹的花公子。

  孙韫走近将他面前的酒瓶扫开,伸手将半掩着的窗全推开,凉风涌入,屋内的酒气更甚,姜子明也清醒了不少,呆愣的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他坐下,见他失神的模样,开口询问,“那狼妖是你亲戚?”

  姜子明回过头看他,微微垂头,青丝落至肩前,“倒也不是。”

  孙韫:“那你难过成这样,我以为是你老相好死了呢。”

  “……”

  孙韫好像听见了姜子明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见他抬起头来,适才还涣散的眼神,此刻明亮坚韧。

  “孙韫,我说你戾气重,心不正,是因为想你成器。”

  孙韫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弄得不知所措,微风阵阵,酒气浮动,他竟真陷入他一双诚恳的眼中,忽觉自己真是救世主了。

  姜子明:“只有你成器了,我才能安心离开。”

  孙韫:“你喝的不是酒?”怕是影响脑子的东西吧,本就又憨,这下恐怕没救了。

  姜子明看他一脸嫌弃的模样,丧气的往桌上趴,“算了,我慢慢教你。”

  “切。”孙韫见他又有精神作了,起身离开,懒得搭理他。

  收拾好情绪,也收拾好自己,姜子明下楼去吃饭了。

  孙韫已经在楼下了,他自觉坐到他对面去,菜色不错,有荤有素。

  他才吃两口就吃到一个怪味的东西,略带腥味,有些苦涩,还含有清香,几种味道在嘴里混合,他强忍着不适咽下。

  见孙韫对盘子里的细白食物吃的面无表情,好像不适的味道都没有,让他不禁怀疑是自己的味蕾出了问题,于是他又尝了一点,味道如刚才一般,他连忙咽下,不敢细品。

  “这是什么菜?”

  孙韫:“凉菜。”

  姜子明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是凉菜,重点是什么凉菜。

  至此,他再没碰过那一盘凉菜,昨晚酒喝多了,胃里烧的慌,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光喝茶看着别人吃了。

  “你哪来的钱?”

  “师兄给的。”

  姜子明沉默,她好歹是个仙尊,怎么还没一个弟子有钱,还得蹭徒弟的吃喝,蛮尴尬的。

  孙韫吃完放下碗筷,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人,脸红的跟樱桃似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惊恐的问,“你脸红什么?”

  “嗯?”

  被他这么一问,姜子明摸了摸脸,手都被烫了一下,紧接着他发现身上开始发痒,呼吸也有些不畅。

  孙韫见他躁动起来,俯身靠近探了探他的额头,烫的惊人,“你病了?”

  “怎么可能!”

  他可是冷傲如寒梅的仙尊,修为天下无敌,喝个酒吹个风怎么可能就生病。

  孙韫见他嘴硬,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意味,还翻了个白眼,“也是,那师尊慢慢坐,我上楼补个觉。”

  说完真就走了,姜子明浑身难受,咬着牙看他进房间后,连忙回房,掀开衣袖一看,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红疹。

  他再往镜子里一看,白白嫩嫩的脸红扑扑的,还起了许多鼓起的小泡。

  中毒?

  不可能,孙韫好好的呢。

  姜子明脸上、身上痒得不行,又不敢乱抓,正打算去找大夫看,就听见推门声。

  “孙韫你先出去。”

  他衣袖盖好胳膊,一转身看到的是一双含笑眼。

  不是他的冤种徒弟,来的是差点成孙韫师父的楚骄。

  “师哥,你怎么了?”

  楚骄出声,姜子明才回过神,紧接着又是一懵,他这一声“师哥”可不是书里的剧情。

  不过汪爻的“义父”在前,将这声“师哥”的震惊程度减到微末,他愣怔了一瞬就恢复如初,坦然应对,“无事。”

  他抬手摆了摆,手忽就被抓住了。

  “你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楚骄上去一步,伸手探了他的额头。

  “!!!”姜子明抗拒,奈何手被他抓住了,看着近在咫尺的楚骄,他满是担忧的眼神让他毛孔炸开:什么鬼!又来一个!

  楚骄松开他,“你吃什么了!”

  他突然一吼,姜子明条件反射的怂,老实回答,“凉菜。”

  回答完才意识到他现在至高无上的仙尊,居然被一个师弟给唬住了,幸好孙韫不在,不然又丢人一回。

  楚骄丝毫没有注意他的心虚神态,听完他的回答愠怒,“胡闹!”

  然后从腰上解下乾坤袋,从中找出一颗药来,递到他嘴边,“你不能吃鱼腥草,你忘了吗?”

  姜子明: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把药接过,犹豫再三,还是赌一把吃下去,毕竟这会子楚骄还是个人,马甲没掉不会乱来。

  楚骄将他扶坐下,贴心的给他倒水,“师哥每回吃了鱼腥草都会生病,许久不下山,是不是忘了?”

  居然是过敏!堂堂仙尊居然对鱼腥草过敏!

  姜子明无言以对,虽然他从不吃鱼腥草,也不知道鱼腥草什么样,但他也没想到仙尊居然也会过敏,真是活久见。

  “师哥可好些了?”

  “嗯。”

  姜子明吃完药的确好多了,身上不痒了了,呼吸也顺畅了。

  楚骄坐到他对面,松了口气,“那就好。”

  姜子明看着笑吟吟的楚骄,这会才有时间回忆,书里的楚骄可是不苟言笑的人,内心阴暗,为一己之私算计所有人。

  而且最恨他安奂仙尊。

  怎么这么看,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都快疯了,自己到底是在什么书里。

  “师哥头发乱了。”

  楚骄抬手给他拢头发,一脸温柔。

  “!!!”

  姜子明又头皮发麻,愣在原地。

  “啧。”

  孙韫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右手负在身后,满脸厌恶,摇了摇脑袋。

  “怪恶心的。”

  姜子明:有点。

  孙韫离开,姜子明看着楚骄,神经立即紧张起来,“我有事要和孙韫交代。”说完迫不及待的走了,恰好卡住孙韫要关上的门。

  “干嘛?”

  姜子明略微施力,弹开了孙韫,顺利进了门,“躲一下。”然后将门合上,背抵着门。

  听着外面没动静,他才逐渐放松下来,看徒弟一脸嘲讽神情,郑重决定,“我们赶紧走吧,寻掌门要紧!”

  “哦~”孙韫故意拖了拖尾音,意味深长的看他。

  姜子明管不得他的阴阳怪气,带上他就赶紧走,好似在逃亡一般。

  “师尊,你急什么?”

  孙韫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走,不忘呼喊前面的人。

  姜子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直到出了城,进了城外的小道上,他感觉不到楚骄的气息,才真的松口气,立即放缓速度。

  他下山就是为了躲莫名其妙的汪爻,可不想躲过“义父”来“师哥”,他受不了刺激。

  路边有搭棚卖凉茶的,姜子明和孙韫坐下休息。

  孙韫向来欠,见他刚才着急忙慌,现下无聊就打趣,“师尊,你是打不过天瑜长老吗?”

  姜子明:“怎么可能,我一只手都能打过他。”

  他没撒谎,前期来说,也就是原主还没死的时期,他的设定可是修真界第一,打遍天下无敌手。

  他说完,孙韫还没来得及嘲讽,就被旁边歇气的人抢先,“好大的口气!”

  那人戴着维帽看不清容貌,听声音是位中年男子,一身黑衣,手中握着一把剑,剑鞘黝黑,剑柄是蛇样,周身气息沉稳,是位修士。

  黑衣男子站起身来,“我倒要领教领教阁下的本事。”

  姜子明:“……”

  他这是不小心惹到楚骄仰慕者了?

  他本想把话圆回来,奈何徒弟目光炽热,仿佛再说“师尊加油”,叫他不敢退让,就怕马甲不稳,只能迎难而上,“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无名无姓,路人罢了。”

  那人说罢退了剑鞘,露出锋利的剑来,一剑劈来,姜子明侧身让开,茶桌碎裂开。

  “师尊怕了?”

  孙韫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激他。

  姜子明瞪他一眼,顺手抽走了他的剑,“借剑一用。”

  他与路人交手,茶摊遭殃不少东西,碗碟碎开,桌椅掀翻。

  姜子明不想牵连旁人,将路人带到宽处,这位替楚骄讨公道的路人武艺高强,一招一式都凌厉狠绝,带有敌意。

  姜子明一直退让,直到路人一击将孙韫的剑斩断,他这才不得不出力结束了打斗。

  孙韫无语,非得剑折了才反击。

  路人被一击即退,不可置信,“阁下何人?”

  姜子明:“无名无姓。”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用原主的功力作威作福,谁知本是低调做法,反而让路人更加生气,呵斥道:“小儿休得猖狂!天瑜长老自会来收你。”

  “……”

  他还真惹不起楚骄。

  见路人跑了,姜子明把断剑扔给孙韫,不忘嘚瑟,“剑不行,为师给你换一个。”

  孙韫:“随便吧,师尊的就挺好。”

  姜子明:“诶,此言差矣,剑修的剑是媳妇,要好好挑。”

  闻言,孙韫顺杆子往上爬,“如此,师尊刚才把我的媳妇弄死了,不赔一个绝好的?”

  “……”

  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