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燃夸得真情实感。
顾允寰也只能点头应了, 连眼神都温柔了不少。
张禹悄悄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计燃长着张可爱的脸,说是小白脸倒是可信,但真不像是一个大师。
如果不是圈子里对顾允寰以往的身体状态太了解, 计燃出现后他也确实奇迹般的康复了,张禹怕是会觉得自己昏了头。
他尽力压下心底对少年的轻视,将计燃和顾允寰带回了家。
他的妻子孩子都没在家, 计燃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对着大门挂着的一副画像, 那画像上是漂亮的玫瑰和金色的阳光,盛大而热烈的画面从色彩上看极其耀眼。
计燃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而张禹也热情的和他介绍道:“这是朋友送我的画, 说是名家的仿画……因为确实好看,我就挂在门口了。”
“嗯, 画面画得很好看。”计燃挪开了目光, 将眼神重新落在了房间内。
顾允寰跟在计燃旁边,两人顺着楼梯上楼的时候,正好从画像前面路过。
顾允寰的目光瞬间停留在了画上。
他抬手想去触碰那副画,却被计燃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动。”计燃望向顾允寰, 两个人眼神对视间,顾允寰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前面的张禹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他带着两人上了楼,计燃在房间里转了几圈, 并没有对家里的各种摆件做什么评价。
再看着张禹家后院放着的小喷泉, 计燃倒是很好奇的问张禹:“那么大一个喷泉放在后院, 不是很影响视野吗?”
“水能聚财, 所以我设温泉也是想摆个吉祥。”
张禹和计燃解释过后, 还以为是喷泉有什么问题:“如果是喷泉影响风水的话, 我马上拆掉。”
“一个喷泉能影响什么, 只是视野不开阔,而且按照风水学来说不大好罢了,但风水没那么严苛,摆了也不会破财。”
计燃没多评价什么,而顾允寰想起自家房间里唯一相符的只有门上的贴着的出入发财横幅,他突然偏头问计燃:“如果在客厅的桌上摆一个这么大的小喷泉玩具,会不会很好看?”
“摆在窗台上吧,再摆两盆绿植。”计燃立刻帮顾允寰规划了起来。
这时张禹才想起顾允寰似乎是住在市中心的平层中的。
他的脸涨得有点红,但仍然认真跟在计燃身旁。
计燃将房间内所有摆放的画都看了一遍,又在他们供奉的香炉旁看到了一只香囊。
那张禹很紧张的想把香囊收起来,计燃却指着香囊问:“这东西,也是那个送你画的朋友送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买的。”张禹那样子格外别扭。
计燃的目光落在了香囊上,他的嘴唇抿平成了一条支线,“做生意,走邪路可不会有任何助力。”
“……”张禹紧张的抓着手中的东西,冷汗随着额角滴下来。
“你说你在梦中看到了你父亲,那你有听到他和你说什么吗?”计燃看到张禹的模样,马上便猜到是怎么回事。
那浸透着邪佞的香囊虽然包裹得严实,然而其中阴童的阴邪气息却浓烈得快要溢出来了。
请阴童本来就是极其危险的,毕竟婴儿是最接近阴阳的人。
由无到有,由死至生。
请最接近另一层世界的阴童,借用得可不是一点供奉。
张禹看着计燃无喜无悲的表情,冷汗止不住的掉。
旁边的顾允寰虽然常年冷着脸,可站在计燃身旁,却显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张禹仔细回想着父亲在梦中和自己说了什么,可是梦境本就是一碰就散了,他只能勉强记起父亲阴沉的脸,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眼前的大师怎么会知道他父亲……
“你父亲和你说,别碰,再碰会付出代价的。”
“可我不是当天……”
“拜了几天,施了几次血,然后你父亲才出现。于是你断了施血,却麻烦不断,于是你认为是阴宅出了问题……对吧。”
计燃实在搞不懂这些人到底都在想什么。
阴童本来就是个小孩,甚至是婴儿,年纪越小越狠厉——他们自己难道不知道小孩的性格本就古怪不定,不满足他们的欲望,他们便闹得越发狠,供养得越多越难摆脱,供养得浅也要被闹得家宅不宁。
如果不是张禹以往确实没做过什么坏事,单单阴童就能搅得他家破人亡。
“大师,你帮帮我!”张禹猛地跪在地上,被吓得瑟瑟发抖,痛哭流涕。
他心中的轻视一扫而空,满心都是对眼前人的惧怕和崇拜,他几乎想要给计燃磕几个头,然而计燃皱着眉头往后避开了。
“我又不是神仙,磕头没用。”
“把香囊给我。”
这回计燃的话管用了,张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把香囊递到了计燃手里,眼巴巴的看着计燃拆开香囊,然后取出了其中的黑色雕像。
张禹似乎看到了雕像动了一下。
张禹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格外的轻,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看着那雕像。
一双手突然挡在了张禹的眼睛前面。
顾允寰站得离计燃远了点,那黑色雕像散发出的阴寒气息刺得他手背都疼了起来。
顾允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到底变了多少,徘徊在手背的阴寒是他常年经历的痛苦,然而却在有一天……
顾允寰看向计燃,而计燃反手卡住那只雕像。
雕像竟像是一只柔软的蠕虫似的被捏得缩小,粘稠的黑色汁水从雕像的内部渗出来,黑色中带着黄色的粘稠液体在空气中散发着难闻刺鼻的味道。
“别杀了他——”顾允寰听到自己身旁的张禹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声音,刺耳的声音灌入顾允寰的耳中,他耳膜疼了一瞬,那声音便消失了。
计燃把手中脏兮兮的东西扔到了地上,反手贯出的淡色将他手指包裹,然而白光散去,计燃的手上仍然沾染着大片的黑色的粘物。
“啊,现在做小鬼的人服务态度真的越来越差了。”计燃紧皱着眉头,不高兴的看着手上残留的黏液。
张禹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哆哆嗦嗦看着地上的东西,再看着计燃手上的黏液,壮着胆子问了句:“计大师,这都是什么啊?”
“你下回就算请小鬼,也请一个好一点的摊子。”计燃很不高兴:“以前那些人做小鬼,都知道把尸体在阴地风干了,消除点怨气,再请神封装。这是直接把新鲜的残块封到里面,都腐败了,弄得我一手……脏死了。”
计燃一句话吓得张禹差点又昏厥了过去。
毕竟他想买的是小鬼,却没想到是真的死尸做的。
张禹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为了祈祷而亲吻那香囊,甚至还把自己的血液灌入到香囊表面……张禹突然感觉到一阵反胃,整个人都被自己愚蠢的行为弄得头晕目眩。
“计大师,那小鬼,那小鬼不会再来找我了吧?”张禹看着计燃一脸厌烦,竟然生不起任何一丝丝反感。
他毕竟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现在却恨不得跪在地上给计燃磕上三个响头。
“不会,已经死了。”计燃苦恼的看着手指:“公用卫生间在哪,我去洗个手……”
张禹立刻帮计燃指了位置,甚至十分殷勤的把计燃引到了厕所,眼睁睁的看着计燃洗了手,才松了口气。
“计大师,我用不用买点什么符咒帮我的房子净化一下?”
“那小鬼影响的效果是有限的,你的运气出现问题,不过是小鬼看你不供奉了,所以才给你点教训。”计燃一边擦着手一边冷冷说道:“如果不是你父亲提醒你,等你真的捆绑住了那小鬼以后,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解绑的。供奉需要几天完成,你父亲打断了供奉,算是害了你,也算是救了你。”
“哪来的害我一说呢……”
“你想用小鬼得到荣华富贵,小鬼吞了你的血液,彻底满意以后当然会帮你,到时候你只需要用你的半身血肉,妻女性命,就能够获得一辈子花不完败不光的钱,最多就是死得早一点。”计燃的话很不客气,顾允寰站在计燃对面,立刻便发现计燃不大高兴。
他抬手揉揉计燃额前的软发,然后捧起了计燃的手掌,仔细看着指缝间的痕迹已经清理干净,才重新握着计燃的手,和张禹说到:“张总,做事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张禹已经被吓得怕了,计燃刚才说得那么生气,他连话都不敢回复。
顾允寰一说,张禹立刻点头答应,连声说自己以后不会再搞邪魔外道了。
两人下楼的时候,张禹已经打算给计燃一大笔钱了。
他算是不敢再和计燃说什么求财的事情了。
他非常认真的给计燃打了一笔钱,当手机上蹦出收款信息的时候,计燃紧蹙的眉心终于舒展了点。
看着张禹那殷切的模样,计燃最终还是提点了他一句:“张总,把门口那张画换掉吧,说不定以后的运势会恢复以前。”
“啊?”
“那张画,是用油脂画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买了点栗子,嘻嘻一边吃栗子一边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