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山村里的鸟叫声幽远清长。

  明楉抓握了下自己没焐热的手心,早早地起床。屋里还没收拾完,早晨吃的就是自己带回来的饼干, 就着矿泉水也算一顿。

  “明楉!起来了吗?明楉!”

  邻居们都起得早,明楉从屋里探出头,就见到了叫自己名字的人。

  “林林哥?”

  “答对了!”明林林笑得开心。

  “你小子,好多年都不见你了,嫌弃我们穷地方,舍不得回来了?”在明楉小的时候,明林林就是他们一堆孩子的王。不管是摸螃蟹,爬树, 掏鸟窝都是明林林出主意。

  不管多少年, 明楉见了他尤其招人眼的大浓眉,一下子就认出来人。

  “给, 我奶奶叫我给你送来的。”明林林将手里的碗筷往明楉的手上一递。

  “吃吧,热乎着呢。”

  明楉摸摸肚子,捧着手上的海碗也没拒绝。反而是带着笑意,跟着明林林蹲在他家坝子上吃着。

  “你有多少年没回来了?”

  明楉腮帮子鼓鼓的, 没等他搭话,明林林自顾自说起来。“山爷爷一走,你妈就舍得回来了。”

  “你现在在上大学没?”

  明楉吃饼干,再扒拉几口饭菜就饱了。他停下, 双手端着碗。“没有,还在上高二。”

  “哦,高二啊, 我都大一了。”

  “你比我大几岁, 正常。”

  “你家还在江市吗?”

  “在, 不过我不跟他们住……”

  明林林嘴角一咧。“你爸妈对你不好?”

  明楉抠了抠碗沿,低声道:“嗯。”

  明老爷子在的时候,经常骂这对夫妻俩。即便是多年过去,村里人仍旧对这对夫妻有深刻的坏印象。所以明楉也不避讳。

  “也是。”

  “哎哟,看我怎么说起这个!”明林林催促,“快吃,凉了就不好了。”

  明楉笑得像林间的山鹿。周边山峦的绿色植被蔓延至山下,将明楉也囊括了进去。他仿佛天生就适合长在里面一样。

  “我刚刚吃了饼干,现在已经吃饱了。”

  “剩下的晚上吃。”

  村里不兴什么吃了一顿直接倒了粮食的说法,冬天留着也不容易坏。

  “也行。”明林林撑着膝盖站起来,“你在这儿住几天?是不是要收拾房子?我帮你收拾吧。”

  明楉捧着碗跟着站起。“嗯,要住到开学,大概半个月。那就麻烦林林哥了。”

  小时候的玩伴,明楉一直当他哥哥。即便是分开有些年头了,明楉跟他相处也没觉得有什么疏远的。

  他甚至觉得一回到爷爷家,就像远离了那个家,脱了在那个家养成的懦弱的皮。

  饭菜盖好,明楉重新打水。

  明林林说风就是雨,立马站起来:“我回家拿扫帚铲子,你先干着。”

  明楉乖巧道:“好,谢谢林林哥。”

  “谢什么,都是兄弟。”

  收拾了两天,明楉最后才将整个屋子收拾出来。垃圾直接堆成了小山,废弃的东西不用说,更多。

  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明楉有了家的归属。

  这才是他的家,与程闫夏相当的,能给他温暖的家。

  “明天赶集,我去镇上买些菜,好好谢谢林林哥哥你们。”

  干到后面,明林林又叫了几个玩儿的好的过来帮忙。几个人一起干,不然还没这么快。

  “都是兄弟,不用。”

  “要的。”

  明楉坚持,第二天就付出了行动。

  他兼职那么久,一顿饭钱还是可以拿得出来的。而且正因为都是熟悉的人,不能白让人家帮了这么久的忙。

  不过杂七杂八缺的东西一同采购下来,直接花了明楉大半天的时间。再加上自己做饭收拾,到晚上才正好把人请过来。

  明林林的朋友也是小时候明楉跟着一起玩儿的人,他们几个都成年了,明楉还专门备了一点点的酒。愿意喝就喝。

  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方方正正的木桌子上,五个人随意坐着。

  吃着菜,干着饭,从村子里的生活聊到大学生活,又扯到了已经工作的人身上。

  明楉就安静听着,偶尔回答一下他们问的话。

  窗外荧光点点,四处分散,是等着这些哥哥回家留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声淅淅沥沥,将窗外又洗刷了个遍。

  明楉听着这安静的白噪音,眉眼温和。

  送走了几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童年伙伴,明楉收拾了碗筷,也锤着腰就着细雨的呢喃轻轻睡去。

  ——

  江市,店里。

  凌晨的时间,寒气逼人。店铺林立的山下商场早已经关门。

  忽然,一道窸窣的声音响起。

  「咔嚓」一声,紧接着,炸鸡店的大门被打开。一道低矮的影子顺着外面路灯的光线投射到室内。

  伴随着噔噔噔的极其微小的木梯上楼的声音……

  早上七点,关蕙骑着自行车到自己的店做开店准备。

  自行车还没停好,关蕙下意识朝着店里望去。

  “哐当!”自行车直接从手上滑落,摔在地上发出哀嚎。

  “哪个干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整条商业街,早餐店铺的老板纷纷看过来。

  “关蕙!咋的了?”都是附近的商户,哪个不认识哪个。

  “我的店!我的店啊!”脑子发懵后是极大的愤怒与痛苦,关蕙抬手擦拭掉气出来的眼泪。

  “店?”

  隔壁早餐店的阿姨用身上的围腰擦着手急着赶过来。站门口往里面一望。散乱的桌椅,倒塌的操作台。

  “收银台呢,钱丢没丢?”

  都是做小本生意的,即便是留在收银台里的零钱,也有好几百。谁不心疼。

  关蕙眼中血丝布满,颓然地摇头。

  “哎呀!遭贼了啊这是!快报警啊!”

  关蕙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脑袋发晕。她的手气得直哆嗦,电话都握不住。

  “我帮你。”那阿姨干练道。手上操作着,不时又有过来看的人。

  关蕙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脑子稍稍冷静。她一个女人活了这么久,自然不算懦弱。反而,她强势又坚韧。

  迅速将自己的自行车扶起来,关蕙推门进去。

  “喂,警察叔叔啊,我们这里有家店遭贼了啊。在一中路炸鸡店……”

  那边阿姨将事情交代清楚。



  关蕙想到店里还有摄像头。大冷的天,热出了一身的汗。她脚步飞驰到收银台却发现摄像头的线早就被剪断了。

  “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干的!老娘非得抓出来剥了皮!”关蕙紧紧咬住牙,将红了眼眶的泪水逼回去。

  她一个人走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关蕙啊,警察说过来看看。”

  “你自己接待接待。”

  关蕙利落出门。“知道了,谢谢嫂子了。”

  “谢什么谢,十几年的老邻居了。”

  “蕙啊,先别动你那屋子,警察要留证据的。”

  “对的,对的。”有经验的大叔说,“关蕙,别着急,咱们这儿摄像头不少,肯定能抓到的。”

  “还有,蕙呀,你家不是还住着个孩子,你看看他东西少了没?”

  关蕙手一紧。

  “好,知道了嫂子。”

  明楉那孩子什么东西都放在这里,要是丢了什么,可怎么办。

  关蕙急着打通明楉的电话,嘟了几声,立马被接通。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瞎子看海棠 7瓶;

  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