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献祭◎

  尤金森温柔地抱起小美鱼,明显感觉小家伙周身凉冰冰的,表情也很不在线,一副涉世未深饱受打击的涣散感,仿佛被谁轻轻用手指戳一下,立刻碎成无数的脆弱气泡。

  真是可怜极了。

  害得这位心如止水的绅士,干渴地收紧了心口的颤动。

  管家递来的代步车非常及时,否则从大门进入城堡还需要十五分钟的车程。

  艾希礼虽是一副崩坏的模样,依靠在尤金森怀里倒是十分安静,每次见都红润到勾引人想发疯亲吻的嘴唇,紧抿又松开,低声抱歉,“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打扰您,先生。”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尤金森惯于镇定的心突突跳得飞起,俨然超出他能控制的范畴。

  一定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凭借吸血鬼的卓然直觉,尤金森极快判断出究竟是什么事情最能叫小甜饼如此伤怀。

  除了事业不顺利,能主动来投奔他的恐怕属于情感纠葛的成分最大。

  毕竟年轻人最喜欢爱死爱活的交往方式,对待感情也最鲁莽草率,小美鱼看面相便是天生娇滴滴,备受万众宠爱呵护的那一方,哪里能禁受索兰芬铎那种柴米油盐式的寻常老百姓生活。

  尤金森并不打算在两人闹矛盾的时候横插一脚。不过此刻若是尽显绅士风度,必然能赢得更多的好感。

  不由伏头轻问,“上次请你进我的城堡,你死活不肯进的,现在外面天寒地冻,可没有温暖的草坪叫你躲着。”

  言下之意,进还是不进呢?

  艾希礼的意识处于半放空状态,他连唾手可得的一切都能说放弃就放弃了,问这世间还有什么会牵动他的心弦呢?

  不由小心翼翼抓住尤金森的西装衣领,慢慢点了点头。

  带我进去。

  如果可以,地牢也是可以的,只要不再被索兰芬铎找到,算计,伤害,无论如何都可以。

  尤金森隐觉他多少意志懒散得厉害,也不再拿小甜饼逗趣。

  管家是他的心腹,早已收到主人的暗示,提前将城堡内的灯具全部点亮,包括墙壁上悬挂的蜡烛塔也一一燃明。

  艾希礼被尤金森牵着走入这幢金碧辉煌的童话城堡,瞬间产生的视觉效果非常震撼,身为艺术品收藏者,尤金森的审美情趣非常高雅,收集而来的上千幅油画按照色彩明艳搭配,用黄金或琥珀边框镶嵌在穹顶,被温软的光芒照耀,仿佛置身于金色的海洋,艺术的殿堂。

  “怎么样,不恐怖吧?”尤金森温柔地摸了摸小美鱼的面颊,发现冰凉的肌肤在怀抱中逐渐变回正常温度,如今反倒因为羞涩,变得热了几分。

  艾希礼果不其然,害羞的点点头。

  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了尤金森。

  两人以半欣赏的缓慢步伐,从城堡的正门走向会客大殿,而后从血红地毯铺就的台阶上楼。

  客房已经准备就绪,尤金森安顿好小美鱼,叫他先去洗个澡泡掉身上的疲乏,然后下来餐厅用餐。

  “或者我亲自负责把美食端过来,在屋子里享用也是极好的。”

  小美鱼连忙道谢,说最好能下去用餐,不要弄脏了卧室。

  尤金森扭了扭他微红秀挺的俏鼻头,一语双关道,“我们都规矩一点,怎么会弄脏房间?”

  他虽觊觎小美鱼太久,久得夜晚连弄湿的床铺都在喊着艾希礼的小名,但还不至于急色至此。

  打完招呼,保持着应有的风度翩翩离开房间,下楼去打点小美鱼的留宿问题。

  艾希礼轻松地泡了个澡,期间小螺号努力分析了点关于尤金森那句带色语言背后隐藏的雄性动机。

  小美鱼懒懒得沉在温水底,只有这个时候他好恨自己是一条人鱼,能在水底正常呼吸,而不是试图溺毙愚蠢的自己。

  我真的太傻了。

  我凭什么以为他对我的好是本性使然?

  主脑倒算是冷静帮他分析了目前的境况,索兰芬铎发现他能从战舰里溜出去,肯定会推测出有人暗中帮助了艾希礼,而且这个人的能量不容小觑。

  主脑自称为那个不容小觑的人,难免有些小得意。

  【一时间,索兰芬铎绝对不会随便乱使用战舰内的搜索引擎,他绝对会先排查自己信赖几十年的系统,有没有出卖自己行踪的可能,也会花至少五天时间检查所有系统是否被外来的监视系统所寄生。】

  主脑的分析头头是道,一点也不用顾忌小美鱼惨白到透明的面孔,一心只想着用最省时省力的方法打败对手。

  【尤金森有帝国政府方面的背景,你尽可以利用这短短的五天时间叫他对你神魂颠倒,最好能把政府暗中研究的红粒子对撞机借来一用。】

  “什么?”艾希礼从自我厌弃的悲惨中缓过一丝,“这跟我们之前约定的不一样!什么红粒子对撞机?我只能答应你把索兰芬铎从这本书赶走,还有把我也送出这本书去,你怎么会隐藏了这么关键的阴谋,现在才告诉我?!”

  主脑不屑笑笑,【别天真了好吗?赶走索兰芬铎……你准备怎么赶?用什么赶?眼泪还是身体?】

  【红粒子对撞机借来是为了炸掉他的战舰,叫他像没有筹码的赌徒一般暗自咆哮而已。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动手除掉他?那不可能,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还算不上是合格的刽子手。】

  【记得吗?那些阴暗的计划?索兰芬铎玩弄你,欺骗你,做尽了一切恶毒的事情,让你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帮他收纳那些男人的肮脏基因液,而你最终会沦为一个破烂被丢弃而已。】

  “他没有说要丢弃我!”小美鱼从水中坐起,大口的喘气,身为一条人鱼能自主切换两种呼吸模式,可他现在喘气好痛苦,每一滴赖以生存的水都在划割着他的气管。

  好痛好痛,痛不欲生!

  主脑反诘,【你已经恋爱脑到分不清现状了?!索兰芬铎根本不会为你停留在这本书里,之前让你看的视频资料只是庐山一角,我其实还找到另一份战舰内部的绝密资料。】

  【索兰芬铎要走了,这艘战舰的燃料刚好能护送他和他的亲信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本书。】

  【那么,你猜猜,有谁会被可怜地留在这本书里呢?】

  【被利用完,毫无价值的……你。】

  “别说了!”艾希礼连翻遭受几次打击,他以为自己已经能麻木到听见任何关于索兰芬铎的事情,都不会难过伤心的地步。

  事实证明。

  他从不了解索兰芬铎,包括他自己。

  他太愚蠢了,还是会被主脑最后抛出的这一重量级信息击溃。

  好痛好痛,他为什么会这样悲惨!为什么!!

  主脑毫无情绪变化,因为他手里的杀手锏就是要一个接一个得抛出,才能令人彻底崩溃。

  【你若不信我的话,叫小螺号作证,它是个傻系统但绝对称得上忠心耿耿,还不至于欺骗你。】

  无辜躺枪的小螺号连忙拒绝,【主脑大大,您就不要再逼希希子了,您看他快要喘不上气了,您怎么还能继续说那个人渣的事情呢?!】

  够了,够了。

  艾希礼消化着一辈子都无法消化的真像。

  碎裂了,有一些东西正从他的心尖不停地崩坍,碎片滚滚落入无尽的黑渊。

  “我错了,我错了,别说了,我都听你们的。”

  艾希礼木然地从浴池中爬出来,即使浴室内的温度适宜甚至令人慵懒,但他却颤抖得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深处。

  “我错了,我错了,你们放过我吧。”

  索兰芬铎,还有你们,都好心地放过我吧。

  例如把我当作一只蚂蚁,只要稍微松开手指。

  只要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善心,我就能活。

  现实生活里我已经死了,现在我想活呢。

  艾希礼浑身冒着砧骨的寒意,湿漉漉到连水珠也不擦净,赤身走出卧室。

  悠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大约是城堡主人下命令不要打扰客人休息,所以轻手轻脚地绕路去了其他通道。

  艾希礼嘴里嘀嘀咕咕,眼神底空洞无物,一片怆然,像一个失魂落魄的皮囊。

  他的心已经枯死了,奄奄一息地说着对不起放过我。

  直到靠近一个巨大的玻璃陈列柜前,里面盛放着一个仿真人高的陶瓷裙架,满满得支撑起一条奢华风格的妖娆女裙。

  是尤金森无意间收藏的一件孤品。

  层叠的白纱上镶嵌着碎钻与小珍珠,露背又掐腰的设计使得这条女裙宛若云彩遗落在凡间,精工细线的裁剪更彰显缝制手艺的高超。

  但,也需要能穿上它的人,拥有顶级的身材和不堪一握的细腰。

  艾希礼木然地看了玻璃罩内的拖地女裙,美丽头颅的影子映衬在干净剔透的玻璃柜表面,竟是如此和谐美妙,天衣无缝般绝色。

  小美鱼闭眼缓了缓气息,开始用拳头发疯地砸玻璃,一拳又一拳,直到皮开肉绽。

  尤金森坐在长桌的一头,他在这种会客用大理石餐桌上享用过无数美食,也会见过无数的嘉宾亲客。

  今天委实觉得这桌子太长了,完全不方便与小美鱼用餐时贴心对话。

  尤金森轻声告诉管家需要把两个座位调整成什么样的角度,才会不失礼貌。

  城堡内的女佣发出刺耳尖叫,伴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血香,勾得人心神恍惚。

  管家立刻颔首,带着主人的愠怒去惩戒那个没有眼色的女佣。

  哪知见惯不怪的管家,也像见鬼似的从走廊倒退回来。

  只见恐怖的源头,是像幽灵一般惨白绝美的艾希礼。

  他湿润着身体,长发尚在滴水,身穿那件绝美异常的雪白如云的礼服,腰部掐得仿佛轻易便能折断。

  但是美丽极了,仿佛毫无呼吸的陶瓷娃娃,连露出的后背也白得惊人,美妙的背脊线延伸进圆翘的臀瓣深处。

  如此人间尤物完美无瑕,周身笼着白璧无瑕的光泽。唯有双手在血淋淋地滴着血珠,发散出诱人的血香,染红了层层叠叠的公主裙,宛若云彩沾染了晚霞的叆叇,彻骨地迷人。

  尤金森的眼眸瞬间被血香浸染变成宝石一般璀璨的珠子,俊美的五官因为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绝色而放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诱人的美色与血液双重勾引,发疯地露出犀利的尖牙。

  “小甜饼,你好美。”

  尤金森几乎是在一瞬间扑向了血染的艾希礼。

  这是他的美味,他的饕餮,他的心肝儿!!

  艾希礼做足了献身的准备,张开纤细的手臂,在尤金森把他抱起来的瞬间,牢牢地缠紧对方因激动而发颤的高大身躯。

  “先生,我的血香吗?”

  他从不会真的去勾引谁,但他说出每一个温软的字眼,都会叫人销魂迷乱。

  “咬我好不好?”

  尤金森对小鱼儿的血液满怀瞻仰,虽然只是浅尝过两次,但每一次都能从艾希礼的血管中嗅到该死的甜美。

  他要疯了。

  这个时候若是叫他去死,也是值得的。

  尤金森的利齿毫无怜惜地刺入艾希礼的脖颈。

  绝妙的香气顷刻涌入口腔,滋润血族干渴至发狂的意识。

  浓稠甜美的血液在他的唇齿尖辗转吮吸,尤金森的绅士风度顿消,血红的舌在血液流淌的地方反复舔舐。

  快要疯了,他的牙齿还带着催情的毒素,令艾希礼苍白的身躯止不住地潮涌高叠。

  最终还是被痛到哭出声,又软又疼地抽泣道。

  “求求您了,帮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