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同和叶与泽回到化妆室, 一行人说说笑笑间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人敲响了门。
进来的是黄烨和他的经纪人张全。
张全先是笑呵呵地恭维了一番叶贺两人刚才的表演, 然后把身侧的黄烨拉上前，做势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我这两天才知道这个不省心的之前受别人撺掇, 在《天瑶》剧组里帮人拍了些东西，结果被拿去黑两位老师了。他胆子小, 出事之后怕您二位责骂不敢去道歉, 也不敢和我说, 最近状态不对才被我问出来。这不, 我就赶紧拎着他给两位陪罪来了。”
黄烨一直垂着头，都没敢看人，直接弯身鞠了一个90度的躬, 语带哽咽地说：“叶老师、贺老师, 之前是我不对, 我不该受外人鼓动。我给你们赔罪了！请你们高抬贵手，不要让公司雪藏我！”
听到他这话，张全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下，心中禁不住骂了句“没脑子的东西”，表面上却不得不赶紧帮着找补。
“他就是年轻, 没经过事儿, 太单纯好骗，别人说啥他信啥。这事儿也怪我，忙起来就没顾上他，让外人钻了空子。两位老师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这个没见识的计较。”
贺同轻笑：“年轻人的确是得经点事，才会知道人心险恶。我可不就是这样。”
张全心里顿时一咯噔。
就在他还琢磨着刚才那些马屁是不是拍到了马腿上时, 贺同已经拉着叶与泽绕过两人出门去了。
黄烨着急得想去拦人，张全赶紧拽住他，只挡了挡落在最后的方辰：“小方总，您看这……”
方辰呵呵一笑，拍拍张全肩膀：“行了，一点小事，看把你们吓的。”
张全的心先落下去了一半，一边按着黄烨给方辰鞠躬一边说：“这孩子真知道错了。拍完《天瑶》以来，这小半年都在公司里认真上课，好好学习演技。您看，什么时候再给他个机会展示一下学习成果？”
“这个不用着急，演技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提升的，人正经科班生都得学上个一年半载的不是？”
方辰看面前两人的脸色越来越撑不住地往下沉，才话锋一转：“不过我记得小黄是唱歌选秀出身吧，刚才听他唱歌还挺好，可以继续朝唱跳偶像的方向发展嘛，没必要非往自己不擅长的地方凑。”
说完，他也不等两人回答，挥挥手就潇洒离开。
黄烨追出去几步，最终还是没敢说什么，只捏着拳头盯着方辰越走越远。
张全叹口气，拍拍他后背：“我们也走吧。”
黄烨依然不甘心，低声骂道：“说什么漂亮话，谁不知道这年头纯唱歌根本没前途。我不就是拍了点视频，当初他们是被黑了，但最后不也没事，还白得一大波热度，现在照样仗有钱有势打压我……”
“住口！”张全喝斥住他，“这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当初我就告诉你好好拍戏别搞事，自己演技差你心里没点数？有时间不知道多琢磨琢磨演技向前辈取取经，尽想着搞歪门邪道！现在栽了跟斗还就知道埋怨别人！”
黄烨抢白：“可是，全哥，我都快五个月没通告了！之前谈好的合作也全都换了人！这到底要我怎么办！就这样被雪藏到合同期限吗！”
“我不是在给你想办法吗！”张全也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懂不懂！我拉下老脸帮你来道歉，你倒好，一张嘴就往外吐怨气！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那些话，那叫赔罪？那叫得罪人！”
他训了黄烨一通后，感觉心中的郁气总算散了点，才压下脾气继续说：“行了，现在小方总松了口，至少和唱跳这块有关的资源公司不会再卡你，你好好干，也不是没有出头之日。回吧，别跟这儿杵着了，生怕电视台的人发现不到是怎么着。”
张全说完，也不再管黄烨，自己先走了。
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低声叮嘱：“你可别想着再去招惹他们。看看杨和冬，上次《八年》票房惨淡后，他至少这两年是接不到好的电影剧本了。你不会真以为《八年》的失败仅仅是因为片子拍得烂吧。烂片照样爆票房的事儿可不少见，怎么那片儿就这么倒霉地和《画家》撞档期？”
这次说完，张全真就径自走了，没再回头。
黄烨捏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也只得不甘不愿地跟上去。
◇◆◇
今天的节目录制得顺利，贺同一行人离开电视台时也才不到两点，就直接去附近订好的餐馆吃了顿有些晚的午饭。
假期有三天，明天才飞回《无锋刀》剧组，空出来的一下午一晚上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一边吃着饭，贺同就一边思量起再拉他叶哥出去约会的事。
可惜，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有哪里可以去。毕竟他们现在名气也不算小了，再加上要带保镖，一出门就至少六个人，怎么都低调不了，去公共景点多半会被认出来。
贺同叹了口气，同时手上也不耽误，飞快地又拆好一只蟹端到叶与泽跟前。
叶与泽推回去：“我够了，你自己吃。”
贺同于是端回来自己啃。
叶与泽看他吃蟹都吃得一副苦大愁深样，有些好笑地问：“唉声叹气什么？”
贺同可怜巴巴地抬头望他叶哥：“想去玩，不知道能去哪儿。”
对面方辰看得差点把嘴里的汤给喷出来：“贺小同同学，你今天多大了，会上网吗？”
贺同冲他撇嘴：“你倒是上网给我找个能让我们不被围观的地儿啊。”
方辰挠挠头，这临时临急的，这还真是不怎么容易找。
吃饱喝足正在刷手机的灵灵闻言抬起头：“要不我们去游河吧，包条船，也不愁会被认出来。”
贺同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
灵灵迅速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翻过画面给众人看。
“这边前些年弄了个项目，沿着一条沟通两大湖的河建了步行街搞了新的商业中心，河两边虽然都是商店，但弄得古色古香，河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画舫，白天游湖晚上游河，还挺有意思。”
方辰听完直接拍板：“就它了！我有个关系挺好的同学是这边的，我这就找他帮我们联系一下，订条画舫游河，晚饭就直接在船上吃。”
他拿出手机拨了对方电话，对方虽然不巧没在本地，却也很快就让人给安排好，还派了个助理过来陪同。
订的画舫尽管算不上大，他们一行十二人坐起来也还是绰绰有余，两侧窗户上还挂有薄纱的帘子，可以放下来遮挡船内。
负责这条船的是一家三口，儿子开船，老夫妻两个负责做菜和为客人服务，态度亲切却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明显是游船公司培训出来专门接待包船客人的。
九月的空气中还带着暑期的燥热，一行人坐在画舫上看着外边湖岸景色，享受着带有水气的凉风轻轻吹拂，倒是颇为惬意。
大家三三两两地分开，各自闲聊。
贺同挨着叶与泽，画舫每过一处湖景就详细介绍一处，时不时还能扯几个典故。
方辰原本在和来陪同的助理聊这边的房价，听了几耳朵后半侧过身稀奇地问：“诶，你怎么这么清楚。以前来过？”
那边助理也笑着恭维：“贺老师真博学，好些典故我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
贺同一脸谦虚：“我也就照本宣科。高中有个同学是历史迷，经常在班上讲这个典那个典，听得多了就记住不少。”
事实上，是上一世里贺同出资找团队制作了全国各地景点的三维影像，就是为了给身体弱不方便多出门的叶与泽欣赏。解说词便是他那时背下来的，现在看到实景，自然而然地就想起来一些。
游了小半日湖，天色渐暗街灯亮起时，画舫驶进了被商业街包夹住的河道。河道上的确游船不少，时不时还能看到停靠在岸边的两三层画舫，那些多是专做餐饮的船。
晚餐时厨师夫妻给准备了全鱼宴，大家吃着美味的菜，喝着香醇的酒，吹着河风看两岸灯火，还真有点夜游秦淮的味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助理看众人吃得差不多，就让靠岸停船，要跑上岸去买些这边的经典小食来给大家换个口尝个鲜。
一桌子人正漫无边际地扯着闲篇，望向窗外的小郑突然站起身，冲着前方不远处的两层画舫一指：“你们看那边，好像出什么事了。”
闻言，众人都随着他的指示看过去。
只见那条画舫二层的一扇磨砂大窗户上，能清晰地看到几条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怎么回事？”灵灵微微探出身，“好像在打架？”
小郑赶紧把她往回拉：“你小心别掉出去。”
就在他们说这两三句的工夫，那边画舫包间的窗户被人推开，紧接着一条人影就从里面窜了出来，直直向着水面落下，发出扑嗵一声巨响，溅起高高的水花。
随后，画舫一层甲板上和两边岸上就有不少人此起彼伏地发出尖声叫喊：“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