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第171章 回宫

  虽然早料到皇上按捺不住多久,就会派人接曲沉舟回宫,可是见到正堂中的两人时,柳重明的心里还是仿佛被重击一下。

  除了必然会自告奋勇的宁王,还有怀王。

  那浅浅淡淡的笑容一如既往,如地狱的火苗焚烤着他,他却必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存在。

  那些仇恨。

  他必须忍耐得下一切。

  不等他前脚踏过门槛,宁王就丢下茶杯,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来,问道:“重明,小沉舟呢?我们来接他回宫了。”

  “曲司天果然好大面子,竟然劳烦两位王爷来接他,”柳重明不紧不慢地拱手,笑道:“难怪瞧不上我这锦绣营。”

  宁王紧张起来:“重明!你可别放肆!他现在可不是你家的,万一出点什么差池,你可担不起!”

  柳重明啧了一声,向两人伸手一请:“下官哪里敢,只是曲司天好大的脾气,又总想着跑,我总不能不拦着吧。”

  怀王原本只想等着人来,见宁王已经颠颠地奔出门去,犹豫一下,也立即跟上。

  锦绣营里就给人歇息的房间就那么几处,柳重明向那红漆门指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宁王便拨开门口兵士,一掌推开门,又嗷地惨叫一声。

  一本书掉落在地上。

  柳重明叹声气,一手扶起捂着头的宁王,一手捡起书:“曲司天不喜欢看就算了,何必糟蹋好书?”

  怀王在门口停住,扫了一眼乱成一团糟的房间,最后将目光落在东侧的床上。

  曲沉舟披散着长发,盖着被子坐在床上,见到三人,用力挣动一下,却仍然没能下床,只得坐着俯身:“臣见过宁王爷,怀王爷。”

  宁王见这架势就知道不对,忙上前一掀被子,见曲沉舟衣衫都还整齐,松了一口气,却转眼又看见曲沉舟的左手腕上扣着一段短短的铁索,被锁在床头。

  “重明,你这干什么呢!赶紧给他放开。”

  他扫了一眼屋里的狼藉,又紧张转头问:“小沉舟!柳二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睡你!”

  “没有,谢王爷关爱。”曲沉舟眼角微红,抿了抿嘴,压着委屈问:“两位王爷是来看望臣,还是接臣出去?”

  “接你,接你的!”

  怀王见柳重明倚在窗边,无聊似的翻着那本崭新的春|宫册,也开口道:“重明,把人放开。”

  柳重明从怀里掏了钥匙,被宁王一把夺走,只得站在一旁无奈道:“王爷勿怪,您也看到了,我如果不把人关好,若是被人跑掉,皇上怪罪下来,我更担待不起。”

  怀王负着手,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也无心多说什么。

  今天皇上看似不经意一句,说怕别的人压不住重明这个混劲,让他过来接人,慕景昭正好也在,自然忙不迭地一起跟来。

  这让他心中有种极其不自在的感觉,那种被人不动声色地注视的感觉。

  本来安排妥当的事,被曲沉舟逃去慈宁宫搅得一塌糊涂。

  如今曲司天看似被困在锦绣营中,可他知道,真正被注视的人是谁。

  这是皇上给曲司天的一道坎,过去了,曲司天的恩宠怕是更上一层,若是过不去,死无全尸。

  而这道坎,便是曲沉舟身后的人

  ——是无意间救了曲司天,将他进献给皇上的慕景臣?

  ——是曲司天的旧主柳重明?

  ——是皇上察觉了小梁子几人的调动,怀疑到他身上?

  ——还是这个废物慕景昭?

  抑或是皇上怀疑所有有可能的人?

  他心里有些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流年不利还是惹了谁,他什么也看不到,却能察觉有什么丝缠在身上,一层层的,逐渐让人喘不过气。

  慕景延只出神了片刻,宁王已经亲力亲为地,将曲沉舟从床上扶起来,还一脸笑容地攥着那手不放,皱了皱眉。

  余光里,有人的脸色更是锅底挂霜,看起来若是有一点没忍住,怕是就要上去一脚踹翻慕景昭。

  怀王心中动了动。

  只这一点微妙的表情,他便确定了,柳重明对曲沉舟是真的上心,不论是因为被背叛的不甘心,还是因为那张脸,或是因为迷恋这个身体。

  柳重明始终对曲沉舟没有死心。

  这让他有些迷茫。

  这样一来,曲沉舟为奴时向他们的暗中求救,到逃走时重明的怒不可遏,到慕景臣将曲沉舟送去皇上身边——那里是最安全的庇护处,到这两人甚至关系到柳贵妃的不对付,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切都顺其自然,他的那点怀疑仿佛是杞人忧天,有些可笑。

  那边曲沉舟已经穿好鞋袜,向他们躬身一礼,又踩过一地狼藉,站在柳重明面前。

  宁王是见过这世面的,忙拦在两人中间:“小沉舟,算了算了,重明他也是公事公办,你看你把这儿也砸得够呛,扯平,扯平了。”

  曲沉舟被宁王推得向后退,抬起下颌,越过宁王的肩头,冷声一笑:“柳统领,这几天的款待之恩,我还没有来得及答谢,就送你一卦。”

  怀王屏气凝神,听到柳重明嗤笑:“曲沉舟,你还想你那卦言吓唬我?”

  “七日之内,血光之灾。”

  宁王见两人越说越不对付,赶忙拉着人出门。

  曲沉舟被拉着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柳统领如果害怕了,就乖乖在家里做缩头乌龟,我不笑话你。”

  柳重明站在台阶上拱手送别,也反唇相讥:“你有本事就多给自己算几卦,求老天保佑你,别再落在我手上。”

  马车就在门外,宁王拽着人上车,回身向他摆摆手,也钻了进去。

  慕景延最后出门,翻身上马后才笑着俯身:“重明,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如今同朝为官,别闹这那么难看。”

  柳重明的目光从马车移到慕景延身上,粲然一笑:“王爷说的对。”

  过去的事……

  他看着远去的车马,才察觉到指甲已经掐在肉里,陷出紫红色的痕迹。

  过去的事,哪能就这么过去了?

  “皇上,您看看,您看看!”宁王将曲沉舟撑在地上的手拉起来,向前伸着。

  “重明也太过分了,谁不知道您心疼曲司天,送人过去,也就是问问话,哪是给人这么糟践的!”

  “他非说曲司天不肯安生待着,说什么要跑的。您的话,曲司天怎么可能不听?能往哪儿跑?”

  “您看这手,原来好好的细皮嫩肉,被磨成这样,重明可真……”

  他后面的话在虞帝一抬眼间,识趣地吞回肚子里,不知嘟囔了什么。

  “沉舟,过来。”

  曲沉舟随着招呼的手势,向前膝行几步,轻声应:“皇上……”

  “凌河最近忙得很,他大理寺审宫里人,总是不合适,朕才把这事交给重明来办。”

  虞帝微微俯身,慈爱地摸摸他的头:“重明这小子是混了点,但是也听朕的话,他没有为难你吧?”

  宁王刚刚的告状被人当耳旁风,闹了个大红脸,都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一旁怀王的脸色。

  “皇上……”曲沉舟伏在地上,只两个字,声音中便是压抑的低低哽咽:“世子说的……也都是实话。”

  虞帝蹙起眉:“重明说什么了?”

  曲沉舟抿着嘴,话未出口,眼眶已湿润潮红。

  “世子说我就算披了织金衣,骨子里也是不知廉耻的贱奴,要我像从前那样服侍他。”

  他回宫前已将头发束起,侧侧头,便能见到脖颈上消退些许的红痕。

  “臣抵死不从,以性命要挟,才没能让世子得逞。”

  “臣不是畏罪潜逃,只是世子每日在一旁虎视眈眈,臣胆战心惊,才头脑发昏,想要逃走。”

  “求皇上恕罪。”

  虞帝皱眉哼了一声:“这个重明,也太不像话了!朕改天再替你好好说说他。”

  “谢皇上,”曲沉舟顿首,再次哀求:“皇上,臣是冤枉的,臣没有说谎,当夜就是有人传皇上口谕召臣,可是走的路却不是通往寝宫。”

  “臣知道后宫不能随意走动,一时心慌四顾,没跟上公公的步子,本想寻路回观星阁,却不慎惊扰太后娘娘。”

  “臣那夜并没有见过文兰姑娘,并没有杀害她!求皇上明察。”

  “世子并未向臣多问什么,而且还……”

  “你以为重明会诬陷你?”虞帝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曲沉舟慌忙摇头:“……臣怕……”

  虞帝瞥了一眼书案上的卷册,又看看站在曲沉舟后面的两个儿子,扬声问:“景昭,景延,你们见着的呢?”

  宁王立即有了回音,在袖子里搓搓手,略略转了话风。

  “见着人要跑,把人锁着,还真是重明能干出来的事儿。不过儿臣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就是那个直脾气,也没什么坏心眼。”

  虞帝的目光又转向怀王。

  “儿臣不敢偏帮。”慕景延拱手:“重明确是将曲司天安置在客房里,只是客房里被摔砸得七零八落。儿臣进门时,见着曲司天坐在床上,一只手被锁在床头,此外并无其他状况。”

  虞帝点点头,向两人摆摆手,接下来便轮到曲司天卜卦,他们该是回避的时候。

  宁王退到回廊外,正要离开,却见怀王的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不由纳闷问:“景延,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慕景延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曲司天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有……有意思?”宁王不解,却始终没有听到答案。

  直到他离开,慕景延才自言自语。

  “人前人后两张脸,小小年纪,心眼倒是够多。难怪柳重明又讨厌他,又被他勾得欲罢不能。”

  “这帮孩子们……”

  外面珠帘摇晃的声音早安静下来,才有一声嗤笑打破宁静。

  “这帮孩子,挺有意思的。”

  于德喜专心地研着墨,小心问:“皇上是在说……”

  “这帮孩子,”虞帝笑一声,展开刚刚没看完的折子:“挺聪明的,一个个都在急着跟沉舟撇清关系。”

  于德喜喏喏应着,不敢多接这个话茬。

  虞帝不过是为了有个人说说话,虽没想着他回答什么,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同于常。

  批了朱批的折子丢在一旁,才想明白。

  如果这里陪着的是曲沉舟,说起话来,似乎没这么无趣——那个小家伙虽然直言直语的,却比于德喜更贴合他的心意。

  他微不可查叹口气,一旁的于德喜侧目一眼,轻声捡起之前被打断的话。

  “世子小小年纪,做事这么又快又好,小梁子和文兰的事,这么快就有了眉目,真是少年可畏。”

  虞帝嗯了一声,又听于德喜说:“只是没想到世子还真的能把曲司天好好放回来……”

  他的话被折子合上的声音打断。

  “于德喜,这么多年还没学会闭嘴,”虞帝浑浊的眼睛抬了抬:“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