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第113章 相思

  柳重明回到侯府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只让人向父亲通传,便去书房外等着。

  甜雪面和府医的结果已经提前送到父亲手上,即便他不细说,父亲也大概能猜到其中的关节。

  “是你娘送给莺儿的?”柳维正又确定一遍,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便坐在灯下久久沉默。

  “糊涂。”过了很久,他才叹一声。

  柳重明知道这是在谁说。

  娘看起来张牙舞爪,但的确是糊涂。

  别的不说,单就他知道的,爹已经明里暗里提醒过几次,说娘既然已经嫁给柳家,就不要与皇后走动太过,无论宁王是不是被人看好。

  可每次说到这里,娘都会跟人争执起来,说她是嫁来做主母,不是卖身过来,皇后是她自幼在一起玩大的娘家人,凭什么就不行。

  怎么说也是不改。

  柳重明总是怀疑,爹娘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这两人身世样貌都是出挑的,性格却天差地别,毫不相容。

  各寻良缘不好么,为什么非要凑在一起互相折磨,连带着他们兄弟姐妹也吃苦。

  有时娘甚至会专程进宫陪皇后娘娘吃茶,比去看望姐姐还殷勤。

  如果不是父亲洁身自好,连侍妾都没有,他又亲眼见着清池出生,甚至会怀疑他们四个是外面抱养的。

  “前两天,你娘进宫去,皇后娘娘的确赏了些吃食,稍后我让人留心一下,有了消息会派人通知你。”

  事实在面前不可否认,但柳维正心里清楚,柳夫人不该是有这等心机的人。

  既然甜雪面中有乌头|碱,那别的就未必干净,也许连柳夫人自己也吃了什么。若是这样的话,柳夫人对于皇后来说,不过是个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而已。

  可是他的话,柳夫人从来听不进去。

  “好,”柳重明定了定神,又补充道:“爹,你还记得之前,我别院那边,有个叫丹琅的么?”

  柳维正点头:“知道。”

  “口脂盒在宫中被发现后,皇后娘娘曾找娘去为她证明清白,指摘丹琅背后有人指使,不光故意靠近宁王,意图谋害皇后,还趁着被娘带回府中叙话的机会,对娘下毒。”

  “当时我就疑惑过,娘为什么能那么正好地拿出证据。而且我事后让人询问了府中下人,在那件事前后,娘并没有派人去药铺抓药。”

  想通了这个关节,全身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爹,”他追问:“你说……当时的证物,是娘自己的,还是皇后娘娘给她的?”

  如果是娘自己的,那与甜雪面中的乌头|碱也必然逃不了干系。

  如果是皇后娘娘给她的,那这些年来,娘在不自知中,究竟做了多少次帮凶,害过多少人?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皇后娘娘在宫中,又做过什么?

  “我想,以她的脾气,恐怕藏不住这么大的事,”柳维正将府医的那张纸丢在香炉里,看着纸张带着墨迹变黄变黑。

  “你娘前几天还说,待到了春日宴,她要好好带你相看,可惜……”他看向柳重明:“她不巧生了病,不能去了。”

  柳重明心中一跳,知道这是不想让娘最近再与皇后娘娘搅合在一起。

  爹自然不会强硬地将娘关在家里,可安定侯毕竟是柳家唯一的主人,只需向府医吩咐一声,娘就当真只能微恙在家,出不得门。

  在自己家里用上这样的手段,总是让人觉得古怪不安,可不知怎的,柳重明又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终于断了母亲和皇后的关联,也许是因为终于可以不用在春日宴上相看陌生的姑娘。

  柳维正看着儿子如释重负的模样,也没说什么,垂目看着香炉中,似是想着自己的事,片刻后才开口:“重明,你的那位小朋友,春日宴时要不要一道带来?让他为清如卜上一卦。”

  “是。”

  柳重明前几天去宫里见过姐姐,知道爹也同样警醒姐姐,却同样没有责备他们。

  身后有了父亲,哪怕仍然不声不响,也仿佛多了最坚固的主心骨。

  “爹,沉舟是不是……把他的事告诉你和姑丈了?”

  即使曲沉舟没跟他提起,他也能想到。

  曲沉舟本来就无法说谎,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法子能说服两位家主直面他们的处境,还有今后的事。

  柳维正点头。

  “您怎么看他?”

  “挺有意思的小朋友,”柳维正笑一下:“你来问我,是不是想知道,对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柳重明赧然。

  夺嫡一事牵扯众多,他与曲沉舟的情爱是一回事,这成百上千人的性命又是一回事。

  他不敢轻易去赌。

  “人心本就难测,他心思精巧,远胜过你,看不透也是寻常。只是有时看一个人,不能只凭双眼。”

  柳维正向儿子招招手,示意他走近,双指点在他的心口上。

  “用这里。你要记着,有的时候,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实。”

  柳重明捂着那个怦怦乱跳的地方,眼见着父亲熄了烛火,跟出来走在廊下,才忽然想起个问题。

  “爹,方无恙的师父,是不是裴霄裴都统。”他连声问:“裴都统当年为什么挂印而去?你们就没有挽留他吗?”

  他想着景臣家中的那副字,呼吸有些急促:“那间养拙酒铺是不是就是他的?他为什么肯卖给我?每年给你送酣宴酒的,是不是他?”

  柳维正负手站在台阶上,良久才回答:“前尘旧事,何须再提?”

  已经是前尘旧事了啊……

  他看着儿子不甘离去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噙着一点笑。

  那养拙酒铺怎么可能是裴霄的,那么一个败家子只会把铺子喝得倒赔钱。

  可那里是他们唯一的维系了,若他不用心打理,那根飘忽在空中的蛛丝……便彻底断了。

  其实他们本该早就断开的。

  “阿正……”

  风中像是还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像是裴霄还抱着那个刚出生不到两个时辰的婴儿,轻声叫他。

  平时笑起来那么爽朗吵闹的一个人,只反复地轻声叫他:“阿正。”

  这是他最后一次求裴霄,而裴霄在索取最后的报酬。

  世宁在看着他们,二弟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想上前看看孩子,却又不敢。

  那时似乎也是初春熏风四起,他知道不应该这样,却身不由己,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踮起脚。

  他尝到裴霄口中的甜,裴霄尝到他眼中的涩。

  圣旨如山。

  “再见。”

  他们说好,这是最后一次。

  自此以后,一个是忠义安定侯,一个是天涯不归客。

  再也不见。

  回到别院时,天色已晚,柳重明只当曲沉舟早已躺下睡了,却没料到在垂花门就被人截住。

  “世子,”曲沉舟神色凝重:“做个买卖吧。”

  柳重明猜着就不是什么好事,但凡黑灯瞎火不见光的买卖,通常都不是好买卖。

  “不做。”

  他甩手就要往里走,曲沉舟又换了个姿势,靠着门边,单脚踩在对面门框上,手指把玩着垂在肩上的红豆,拦住去路。

  “绝对不会让你吃亏上当,客官不看看吗?”

  拦路打劫的春衫少年巧笑倩兮,熠熠生辉,如人间惊鸿客,明明满眼都是狡黠,却偏叫人瞧不够。

  柳重明眼眉带笑地看着,想着若是劫匪都是这个模样也好,他就天天等着被人拦路打劫。

  看这架势是不能轻巧翻篇,他心里也好奇,可跟人进了花厅后,见到堆了一地的东西后,还是脑中一梗。

  “你……”他干涩地问:“你把哪儿抢了?”

  “宁王买给我的,”曲沉舟蹲在满地的珠宝玉器后面,眉目清澈地仰头看他,豪爽一挥手:“小件二两,大件五两,一起打包折价,卖给世子。”

  柳重明抹了一把脸,反省自己是不是从前赚了太多不义之财,上天终于想起来跟他清算。

  “他给你买这么多东西,你……你有没有吃亏?”

  “伺候他喝了几杯茶而已,”曲沉舟盘膝坐在地上,快乐地翻检:“顺便下了点泻药,他这几天应该不会出门烦人了。”

  “拿人手短,你知不知道?”柳重明头疼心梗,痛心疾首地教训他:“等他回过神来,信不信给你皮扒掉一层!”

  曲沉舟在手里把镯子敲得叮当响,笑吟吟地毫无悔意:“不是还有世子帮我么?”

  柳重明决定以后把嘴粘上,就……特别后悔,早知道这么是个闯祸精,他就不该开口说大话,给人兜底擦屁股。

  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他只能认命地看人清点货物,按捺着暴躁,问出长久来的困惑。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攒多了的话就当聘礼好不好?世子嫁我?”

  柳重明听他又是开口发问,这话虽不好分辨真假,却是叫人听得心跳加快,忍不住喜滋滋的。

  可回头细想,似乎不论是他娶他嫁,里外里用的都是他的钱,好像哪里不太对。

  “不买,你自己留着吧。”

  见他起身要走,曲沉舟也急了,迈过隔在中间的东西,呼地合身扑过来。

  柳重明猝不及防,被人扑倒在地,后背撞在地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索性就地一滚,把人压在下面。

  曲沉舟扯住面前的衣襟,不让人走,一脸殷勤地问:“客官,为什么不买呢?东西不好么?还是价格哪里不满意?都好商量。”

  不等人开口,他双手攀上来,十指交叉,搭在柳重明的后颈上。

  “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他仰着颈,向扯开的衣襟里呵气:“我知道,世子最有眼光。”

  纤长的睫毛忽闪着,从柳重明的前胸一直扫到喉结,湿软的嘴唇一点点地碰着下颌。

  “世子就不可怜可怜我么?”

  “小狐狸,尾巴快要藏不住了吧?”柳重明被搔得全身如火烧,呼吸粗重,蓦地低下头,舌尖轻而易举地撬开牙关:“一身的骚味。”

  “世子……世子不是说……喜欢这样的么?”

  曲沉舟仰着颈,被堵得几乎无法呼吸,双手胡乱地搭在他肩头,攥紧衣服,正要用力抬身,柳重明的衣襟被扯得敞开,从怀里掉出一样东西,落在胸前。

  柳重明急着去捡,被他一手揽着脖颈,压在唇上不放,一手已拈起来。

  那是一根系头发的红绳,七八根编在一起,盘了时下流行的花扣,中间缀着翡翠珠子,垂下的绳端交错地坠着饱满的相思子。

  唯一不寻常的是,编绳人的手艺很明显并不好,花扣盘得歪斜,也不知来回重编过几次。

  这种手艺若是放在外面,怕是绝无可能卖得出去。

  可在鲜红中镶嵌的每一颗翡翠上,都细细地刻着一个“明”字。

  曲沉舟松开手,终于找回呼吸的空隙,仰面倒在地上,在光下捻着那根红绳,翡翠珠子滴溜溜地打着转。

  “出去偷吃了?”

  “有没有偷吃,你来摸摸不就知道?”柳重明揽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他拉得跨坐在自己腿上,拉着他的手向下。

  曲沉舟下狠手一攥,听人忍痛闷哼一声,才得意地用那发绳上的珠子一点一点地,碰着柳重明的唇:“那堆玩意儿,世子若是用这个来换,我就卖了。”

  柳重明抬手将他按得靠在肩头,捋下他发间的旧绳。

  “送人的,怎么能卖呢?”

  曲沉舟的乌发又细又软,摸起来滑得像流水,柳重明看着发尾从指间落下去,又捞一把,才细细缠上红绳。

  “不送给世子妃吗?”曲沉舟微微仰头,将下颌垫在他的肩上,半眯着眼。

  “世子妃哪有你会发|浪,不送你送谁?”柳重明拢一缕长发,从他颈后搔过,又含在嘴里。

  一圈一圈,束得密实,最后扎了个活扣。

  曲沉舟在这硬实的肩上侧着头,呼吸都舔在耳下,手指卷起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头发,打个结又解开,又打个结。

  “这不好吧?世子妃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混闹?”

  “混闹又怎样?”柳重明的手指顺着红绳向下,将绳头提起来看:“我的心只在你这里,也只相思你一人。”

  曲沉舟盯着那摇摆不停的相思子,忽然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

  “世子是来买货,还是来买人的?”

  “小狐狸崽子!”柳重明被咬得倒吸一口冷气,恨恨地也去咬他的耳朵:“人和货我都要,卖不卖?”

  相思子被捋在纤细的指尖,捻着打转,在灯光下反照出艳丽的鲜红。

  “我好像做了笔赔本买卖。”

  “怎么会赔本?可怜可怜你,小的三两,大的六两,本世子都要了。”

  柳重明起身,弯腰直接将人横抱起来。

  “我等你攒够钱,来娶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沉舟两元店,童叟无欺】

  宁王:??

  后天早来!嚎叫!

  都发糖了你们怎么还慌!怕被刀么!我有这么丧心病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