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第72章 养拙

  隔了半个月,谁也没料到两人会以这种姿态重见。

  曲沉舟的目光慢慢下移,看见自己与柳重明贴在一切,以一种解释不清的姿态,只能又将目光聚在头顶帷幔上,蜷起的腿没再放下。

  柳重明连姿势也没变,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他:“我该说点什么?幸亏醒得及时,否则本世子清白难保。”

  “原来世子还有清白?”曲沉舟目不斜视,肃然道:“失敬。”

  柳重明用力顶他一下。

  曲沉舟被撞得轻哼一声,一片缬红从耳根直飞到眼角,眼见对方没有放开他的打算,咬唇问道:“世子,一夜好睡?”

  “温香软玉在旁,自然好睡,”柳重明用手背贴着他的脸颊:“你看你,这是怎么了?羞成这样?”

  “这就算温香软玉?”曲沉舟不想接讨厌的话题,冷笑着勾起唇角:“世子在外面可莫这样说,免得教人以为世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英雄所见略同,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柳重明首肯:“沉舟,知道我刚刚醒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我猜,”曲沉舟很快回答:“世子在懊恼技不如人,床上较量一夜,身边还躺着个饥渴难耐的人。”

  柳重明不跟他废话,微笑着把手搭在他腰侧。

  曲沉舟识趣地闭上了嘴。

  “本世子刚刚在想……”

  柳重明没指望能从这人嘴里听到什么好话,自顾自说下去,目光也从床头上捆着的手向下游移,从脸上滑过,落在一直敞开到小腹的前襟上。

  晨曦已现,形状分明的锁骨在肩上落下深邃的影子,起伏柔和的躯体隐藏在衣衫暧昧的阴影下。

  “在想……本世子真是枉担了个纨绔的虚名,居然连一个人都还没玩过,是不是冤得很?”

  他的指尖从面前细软凹陷的咽喉处,蜻蜓点水般划下去,在腰腹处打了个转,没再向下,却也不肯离远,只看着大片红晕从曲沉舟的脖颈向上向下飞快蔓延,轻笑问道:“很冷是吗?怎么抖得这么可怜?”

  曲沉舟微微打着哆嗦,紧咬着下唇,终于斜眼看他。

  “世子爷,只惦记玩一个,怎么好……担得起纨绔之名?”

  “总好过一个也没有,你说对不对?”

  柳重明的手指向下一寸,感觉那小腹突然紧缩,就要蜷身抬膝来撞他,他的脚尖及时轻踢在细瘦的脚踝上,又把那双不老实的腿踩住。

  他看着曲沉舟几次挣扎不开,轻声笑:“正好这里有人像是要任君采撷。”

  “世子是退而求其次,对我有了兴趣?”曲沉舟收回目光,几个呼吸间平静下来,说:“也好。”

  柳重明没料到他会突然松口,脑中一紧,那些话本子里的图突然跳出来,自动循环往复,那本来已该沉睡下去的地方又想要抬头,一时竟有些骑虎难下。

  “世子放心,我嘴很严的,”曲沉舟正色道:“决不会告诉别人,世子技巧生涩,在床上……”

  在胸前往复滑动的手报复似的停在他腰侧,他又闭上了嘴。

  柳重明扳回一局,冷笑一声,给他把衣衫草草掩住,又去端详捆在床头的汗巾。

  不得不说,刚醒来的时候,他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好在这皮肤和发间传来的味道熟悉,这才趴着不动,饶有趣味地看曲沉舟费尽力气,想把自己踢下去。

  可一抬头间,脑子嗡地响了一声,被一时压下的宿醉袭来,柳重明呻|吟一声,撑着头倚在床上,一只手想去解那汗巾,又头晕眼花地冒着虚汗。

  “好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在我床上,谁把你捆在这儿的?”

  “世子,”曲沉舟冷笑一声,说:“这要从我听过的一个故事说起。”

  柳重明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又有些好奇,反正眼下也不想动,索性专心去研究那汗巾结,胡乱应道:“什么故事?”

  “故事说,从前有一只猪,始终混沌未开糊涂度日,一日忽遇神仙指点,有机会化为人身。”

  “神仙给那猪一朵雪莲,嘱咐它守三天三夜,万万不可一时贪嘴,吃那雪莲。待时辰到时,神仙自会再来点化它。”

  “待到神仙再来,看那猪果然痴痴守着雪莲。”

  “可就在神仙即将点化之时,那猪忽然张口,把雪莲吃了。”

  柳重明头疼,听得糊里糊涂,随口问道:“怎么回事?那神仙不是不让它吃吗?”

  “对啊,”曲沉舟看他一眼,凉凉地说:“因为那头猪忘了。”

  柳重明抿着嘴看他片刻,慢慢跨到床边,醒酒药就在床头,随手吃了一颗,再摇动手铃。

  这下轮到曲沉舟急了,手铃一响,下人们很快就要来服侍柳重明盥洗起床,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人看见自己这副难堪的模样。

  “世子!”他叫道,没见柳重明回头,又忙叫一声:“世子爷!不要!”

  外面传来卧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纷乱的脚步声踏过门槛,下人们恭敬地请安迭声传来。

  他再不敢出声,只能把脸扭向床里。

  那些纷至沓来的脚步仿佛被无限放慢,久得像过了一辈子,又像是只在须臾之间,便停在了围屏外面。

  又如潮水一般从门口退去,卧房门关上,隔开了外面的声音。

  柳重明自己端着水盆转回来,脚步还因为宿醉有些虚浮,却闷笑一声,妥当洗漱一番,在床边坐下,又顺手用帕子给曲沉舟也擦了两把。

  “你乱叫什么?猜猜有多少人听到你说——世子爷,不要?”

  曲沉舟被他扳过脸来,双颊酡红一片,眼中水雾蒙蒙。

  “光叫世子没用,”柳重明好整以暇地看他,“石岩跟我说,你在姑姑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揉乱一把心肠。这样如何,你哭来给我看看,我就给你解开。”

  曲沉舟咬着嘴唇不吭声。

  柳重明又拿起了手铃。

  “不要……”曲沉舟脸色涨红,抖得厉害却不想示弱,只能闭上眼:“世子想摇,便摇吧。”

  那手铃在他耳边恶作剧地擦着他的脸,放去柜子上。

  一双手伸在他头顶,摆弄中时不时碰到他的手,他想着昨夜在这里的事,不由神思荡漾。

  “这么紧张做什么?”柳重明见他的手指又蜷缩起来,嗤笑一声:“难不成真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还是期待?”

  曲沉舟冷着脸,不想跟他说话。

  那绳结系得巧妙,虽束了半宿,手腕上并不见勒痕,柳重明一面解着,一面心中狐疑——这结绳的手法看着眼生,昨晚醉酒之下,他是怎么系上的?

  “这是我系的?”他怕对方用含糊不清的话糊弄过去,又问一声。

  曲沉舟动了动手腕,双手互相揉捏片刻,终于坐起身,眉间带着薄怒,却不敢再生事端,“就是世子系的。”

  答案这样明确,柳重明也不好说什么,再次摇动手铃,让人在花厅布了早饭,两人换下昨夜带着酒气的衣衫,一出门,曲沉舟就要向东厢房去。

  “站着,”柳重明叫住他:“一起吃。”

  曲沉舟觉得手腕疼,身上软麻,刚刚受了惊吓,心跳得厉害,不想跟这人在一起。

  “世子,不合规矩。”

  “我就是规矩,”柳重明看出他在闹别扭——他们在一起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便在前面走了几步,回头示意他跟上:“规矩就是,听话。”

  曲沉舟只得跟着他进了花厅,两人在饭桌边相对而坐。

  早膳里有姜汁鱼片,是柳重明半个多月前就吩咐好的。

  他知道曲沉舟喜欢这个,原本准备这道菜是弥补不能一道过节的缺失,可如今见到曲沉舟一脸漠然不动筷子,不由心中失笑,知道这人是在因为刚刚的事心中不快。

  同样是沉默寡言,刚见曲沉舟时,那沉默里,透着骨缝里钻出的冷漠倨傲和灰败。

  可如今,那眼里明晃晃的都是赌气和小心眼,与从前比起来,倒是有许多生气。

  他夹了一块姜汁鱼片,连着蒸饼一起放在碟子里,推过去。

  “吃饭,”见对方眼皮也不抬,他索性单刀直入,直奔话题:“昨晚皇上跟我爹说了,大理寺,民科。”

  说到正题上,曲沉舟便不打算走了,立刻明白自己之前的卦言应验在哪里:“世子是因为这件事才喝醉的?”

  柳重明看他一眼:“别把我想那么没出息,不管刑科还是民科都无所谓,一来你比我清楚,大理寺不过是跳板,二来,民科到底是不是闲职,也分人。”

  其实曲沉舟对于大理寺运作的确不了解,从前重明也不会给他啰嗦解释这些。

  “愿闻其详。”

  柳重明思考片刻,他不确定久居宫中的曲沉舟对衙门内知道到什么程度,但相信这人足够聪明。

  “眼下三省主事是我爹、皇后之父唐叔信和林伯迁林相,自皇上登基时,唐叔信便据守门下省,不光如此,连着尚书和中书的事也往往少不了唐家的说法。”

  曲沉舟听着,他虽知道怀王这一代,对虞帝这一代的过往并不了解。

  “之后,皇上提了我爹就任尚书省,柳家毕竟有根基,我爹那个人是不爱争,但该管的也能护得住,皇上又常召我爹议事,唐叔信再想向尚书省伸手,就没那么容易。”

  “再后来,皇上请回林相为中书令,施行政令。林相那个脾气就更不好惹了,所以如今三省鼎足而立,皇上的确长于制衡。”

  “你看我二叔任职户部,多得是时间跟内侍省扯皮拉筋。”

  “大理寺也一样,早年与锦绣营颇有冲突,大理寺还想着维持面子上的和气,廖广明可不管那一套,据说那几年大理寺形同虚设,被京兆尹、刑部和锦绣营瓜分。”

  “如今换了大理寺卿,刑科有凌河撑门面,凌河背后是林相,两位少卿又被闲置。”

  曲沉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官场中的夺权与朝中宫中一个道理,拼的就是气势和靠山。

  “世子身份尊贵,谁都知道做大理寺推丞不过是权宜之计,皇上该是想着世子之后补上大理寺少卿的断层,”他想着前世的事,拈着蒸饼问道:“如今民科的事务放在哪里?”

  柳重明看他一眼,心下宽慰——比起白石岩,这人真是一点就通。

  “据说京兆尹消停了,就是廖广明还不死心。锦绣营的地位全看皇上心情,廖广明去争,一面是向皇上证明自己,一面是为自己树敌。”

  “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别的本钱可值得拿出去做交易,”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曲沉舟不再多说,只问:“世子这是在为大理寺打算,还是为锦绣营?”

  “你说呢?”柳重明反问他。

  曲沉舟微笑起来,寻对了方向后,重明果然不需要他怎样操心,无怪乎当年接手白石磊带走的几万兵马,仍能在几方受敌的困境下杀入宫城。

  柳重明看着他开始埋头专心吃饭,忽然问一句:“会喝酒吗?”

  曲沉舟诧异一下:“会。”

  不多时,下人端来一杯酒,放在他面前,他看着柳重明的眼神示意,尝了一口。

  酒味醇辣,回味悠长,咽下去后,舌尖上留着清晰的涩。

  “喝过这酒吗?”柳重明问他。

  他摇头,宫中不会准备这么苦这么烈的酒。

  “那你为什么要去买下那间养拙酒铺?”

  这已经是柳重明第二次问这个问题,曲沉舟看着面前的酒杯,又尝一口,确定自己没有喝过,看下人们都已经远远离开,才微微垂眸。

  “世子,我身在宫中,的确不知那酒铺的古怪是真。”

  “前一世中,柳家败落,贵妃娘娘也受牵连,虽然皇上念及旧情,罪不至死,却被囚于冷宫之中。”

  即使那是自己从未经历过的情形,柳重明也仿佛被那可怕的一幕扼住咽喉,不敢去想,如果姐姐真的一朝在宫中失势,又没了柳家,该怎样活下去。

  他定定心神,忽然想起另一桩事:“你之前说,我姐姐诞下皇子,那……那孩子呢?”

  曲沉舟的羽睫微微颤动,想了片刻,答道:“我想说的就在这里。”

  “贵妃娘娘在冷宫中产下一名皇子,始终不敢让人知道。后来,逢宫中异变,娘娘身死,那名皇子被人送去宫门处。”

  “宫外来接应的,便是来自养拙酒铺的人。”

  “我想,那该是柳家留给娘娘的最后一处救命法门。”

  他抬眼看柳重明眼中一片凄惶恍惚,又放了一片鱼片在嘴里,细细咀嚼。

  那惶然慌乱的一夜,像是刚过去没多久似的。

  姜味好浓,呛得他眼睛都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康康,昨天有多少小天使没赶上,身为锁文小王子,我会提前敲锣预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