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第51章 乍破

  柳重明早就定好了宴请的地点,他们去的地方能看到酒楼的出入口。

  马车停停走走地绕了个大圈,终于到目的地,曲沉舟低着头,跟在白石岩身后上了楼。

  那边的酒宴已经开始,他们需要再等一段时间,等到人出来时。

  两杯酒下肚,白石岩觉枯坐无趣来,空荡荡的屋子里明明摆着个大活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总算是知道柳重明之前说的——小曲哥除了出点子的时候肯多说几句,平时像个哑巴一样,果然是闷得能把人憋死。

  得亏是放在柳家别院,连重明每天都上火成那样,换做是他,自认没有那样的定力,能忍住不去每天刨根问底。

  他在屋里转了两圈,又回到桌边,见曲沉舟始终看着外面,忍不住问:“你让重明叫宁王和怀王出来,想做什么?”

  “还不清楚能做到什么,”曲沉舟的目光俯视下面,没有离开对面的大门:“总要见到他们才知道。”

  “这个……曲沉舟的眼睛什么都能看得到吗?”

  除了对曲沉舟的身世好奇之外,白石岩对这双眼睛也同样好奇,几年前见到那个瑟缩着不敢抬头的小孩子时,从没想过会有一天与这人如此自然地闲谈。

  “靠天吃饭而已,”曲沉舟无奈地笑:“比如现在对将军,我便瞧不出什么,想必将军短时间内并无大事。”

  白石岩大笑:“你这说辞,倒是跟杜权没什么两样。”

  “的确如此。”曲沉舟也笑,见他仿佛屁股上生了刺一样坐不住,好心提议:“世子那边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白将军是否愿意与我手谈一局?”

  手谈时自然更不好说话,白石岩怀疑对方只是委婉地要他闭嘴,可更窝火的却不是这个。

  他想不出那么多弯弯绕,棋力不如柳重明,自小便是,输了也就输了,习惯就好。

  可面前的曲沉舟明明是这么小小一个人,比柳重明还小,却杀得他溃不成军,难免面子上过不去。

  他推乱了棋局,终于摆摆手:“不玩了,你这明摆着欺负人。”

  “白将军何出此言?”曲沉舟好脾气地拢了棋子,收回棋盒:“落子如心,白将军执掌北衙,本该心如磐石。可落棋不定,将前途谋划交予他人掌控,就不怕一朝过错一朝起落吗?”

  白石岩目光一凝,沉下脸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将军也许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并非在离间白柳两家,白将军也可以将这话拿去世子面前说。”

  曲沉舟盖住棋盒,才抬眼:“只是白将军总是想着倚仗世子在前冲锋陷阵,以为自己为后盾,却是将压力都推给了世子。白家、柳家,本该齐头并进,若遇困境,才好互救。”

  见对面不说话,他歉然道:“我些许浅见,白将军见笑了。”

  白石岩摆摆手:“罢了,没事。”

  重明的变化是情有可原的,他想着。

  前些时候重明例行去白府,重明走后,父亲说,重明变了。

  从前的重明看似稳重却彷徨,心中的郁愤不得发泄,仿佛在巨浪中硬撑的小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翻。

  可现在的重明看似暴躁,实则持重成熟许多,像是浮萍生了根,逐渐变回本该有的样子。

  白石岩想不明白的是,面前这人对重明有这样大的影响,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他叹一口气,想不明白,也不再深究,跟曲沉舟一起看着外面发呆片刻,忽然问:“你最近有没有对重明说什么古怪的话?”

  “什么是古怪的话?”

  “他前几天问我……”

  白石岩当然知道不将柳重明做怪梦的事告诉外人,可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发问总是忘不掉。

  除了曲沉舟提起,他想不出重明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他问我,如果柳家获罪,他一人逃走,皇上派我去抓他,我是不是会选择佯作战败,死在他手中,同时保全他和白家。”

  曲沉舟脸色苍白,怔怔看着他,仿佛在寒冬腊月里被冰水当头浇下。

  柳重明起初在房中踱步,很快耐不住性子,又去侧门附近徘徊。

  他早嘱咐了白石岩,两边分头回家,可他回家之后迟迟没见到人回来,难免心中焦急,甚至有些后悔让这两个人单独相处。

  万一起了冲突,曲沉舟岂不是只有吃亏的份?

  他这边胡思乱想着,侧门忽然响了一声,白石岩用肩膀撞开门,见他就喊:“快叫府医!”

  只看一眼,柳重明的血都要凉了。

  在白石岩怀里,曲沉舟紧闭着双眼,面如金纸,已昏迷过去。

  “怎么回事?”柳重明几乎想也不想,将人抢在怀里,一面忙令人去传府医,一面脚不沾地地直奔卧房。

  直到进了卧房,他才轻声怒道:“不是说让你照看他一下!是不是因为见到怀王了?!”

  白石岩跟在他后面,被这话说得无比委屈:“让他暗中看怀王的也是你,现在怪我带他去看的也是你,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柳重明关心则乱,自知理亏,只能再问一次:“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白石岩解释:“他看到两位王爷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只是表情严肃得吓人,我没打扰他,以为他看完之后能说点什么,结果他就直挺挺倒下去了。”

  “你对他做什么了?”

  柳重明听到自己心跳声大得吓人,指尖都是麻的,想俯身把曲沉舟放在床上,可怀里这人刚沾床就瑟缩发着抖,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他不敢再放,转身坐在床上,把人抱在怀里不动。

  白石岩刚打算提醒,说这个姿势不成体统,便被这个问题气到。

  “柳二你怎么能这样?我能对他做什么?送他去,送他回,他自己晕倒的,我紧赶慢赶地把人送回来!”

  柳重明知道自己一时心急,不该这么说,缓了口气,指给他看:“这是怎么回事?”

  曲沉舟的外衫松散,草草地裹着,里面的中衣被扯开,瓷白的肌肤上印着几个清晰的指印。

  “你不知道他当时多吓人,都喘不过气来,要不是我给他点穴顺气,他现在就憋死了。”

  柳重明无话可说,只能单手去拢那衣襟,又被白石岩劝。

  “别穿了,我看搞不好就是中暑,天气这么热,他又不说话,憋的。”

  “不说话能憋成这样?”柳重明简直要被气死:“待会儿有人要来,衣不蔽体成何体统,穿上!”

  “我在军中见过中暑,就是这样,不能穿,赶紧脱了!”白石岩经验老到地指挥他:“你看你看,他又喘不上气,赶紧给渡气。”

  “渡……渡……”

  “这个都不会?我来。”

  眼见白石岩要来把人抢走,柳重明推了一把:“我会!”

  他看着曲沉舟苍白的小脸,一横心,深吸一口气,刚刚俯下身去,就要贴着嘴唇,府医进门了。

  这一口气噗地泻出去。

  秦大夫夹着药箱,站在门口处,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已将曲沉舟的衣服撕扯下来一半,世子爷还搂着人亲个没完,半晌又把嘴里的话忍下去,向前见礼。

  “见过世子,见过白将军。”

  他看看曲沉舟,像是一点都不吃惊,只叹了口气:“世子把人放在床上,容我看看。”

  “他放不下。”柳重明解释:“一放下就……就直哆嗦。”

  府医没说什么,只在一旁坐下,牵过曲沉舟的手腕,将四指搭在上面,闭目片刻,又叹一声:“小曲哥这是劳累过度,身体不堪重负。”

  “劳累?”柳重明二人面面相觑。

  那边府医已经打开药箱,见两人不说话,终究忍不住道:“世子爷莫怪老夫多嘴,他出身再低,好歹也是个人,早先身体底子又不好,两位但凡想让他多活几年,也不该这么个折腾法。”

  柳重明:“……”

  白石岩:“?????”

  府医将药瓶放在桌上,又道:“世子能否让老夫查看一下下面的伤势,也好对症下药。”

  “不是,不用检查,”柳重明很快反应过来,按住曲沉舟的腰带,神情诚恳地解释:“大夫,我知道他是累的就没事了,他别处没事,真的没事,也没伤,你可以走了。”

  “讳疾忌医……”

  “不是讳疾忌医,”柳重明极力维护着曲沉舟的清白,死死拉住腰带,不肯让府医去脱裤子:“我们什么也没干,他真的没事。”

  “讳疾忌医总是不好……”

  柳重明看看旁边已经硬化成一块石头的白石岩,知道指望不上,努力按捺着暴躁脾气,好声好气解释。

  “秦大夫,眼下这个问题不要紧,赶紧给开个方子,或是滋补汤药,我好叫人去准备。”

  府医瞄了一眼他怀里凌乱的衣衫,一捋胡须,取了药出来,继续说下去。

  “讳疾忌医总是不好,等小曲哥醒了,让他自己上药吧,天气炎热,撕裂的伤口总是被捂着,不易愈合,最近还是莫着下衫为好。”

  柳重明觉得好累。

  直到府医离去,白石岩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秦大夫是不是什么地方想错了?”

  柳重明一脸过来人的沧桑模样,有气无力地答他:“你说呢?”

  白石岩到底也是世家子,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些场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我他妈的……我什么也没做啊!”

  柳重明身心疲惫,这算什么,远不如他当初被人传的各种话本子香艳刺激,小场面了。

  说句良心话,本子写得真不错,供不应求,他起初脸皮薄,对这些东西恨得要命,看也不看一眼,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下手太晚,还有两套没收集全,搞得他一到半夜就忍不住琢磨,缺的几本里,他又把小狐狸按倒在哪儿了。

  要不怎么说本子都是杜撰的呢,小狐狸才不会哭得那么惨,软语求饶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柳重明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舔舔嘴唇,轻咳了一声。

  不过也说不定。

  白石岩见他的脸皮红得像火烧云,光从那一双满是春情的眼,就明晃晃地看到脑子里在演什么大戏。

  “重明,你……”他的手指在面前两人间比划,结结巴巴问:“你……你和他不会是……”

  “都说了是误会!”柳重明又羞又恼:“在外的说法本来就是这样,误会了能怎样?”

  “……”白石岩一时语塞,呆滞了半晌:“不行,我得去跟秦大夫解释解释。”

  柳重明想告诉他,以自己的经验来看,这事越抹越黑,解释根本屁用没有,可白石岩转眼没了身影。

  房门关上,屋里安静下来。

  知道了曲沉舟只是太过劳累,柳重明的心落了地,可现在细想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总是以为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又有石岩在一旁鞭策,可当真见到比他更拼命的人,竟一时不知道该奋力追赶上去,还是轻轻拉住对方,说——别慌。

  而且曲沉舟这情况总像是哪里不太对,不知道该说太刚硬,还是太脆,他总有种感觉,这看似钢筋铁骨的人,下一刻就会散落成尘土。

  药瓶在桌子上,他拿不到,便又试一次把人轻轻放在床上,这次曲沉舟没有再不安地瑟缩。

  可他起身时,却见几根纤细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衫,人还没有清醒。

  他看了半晌,到底还是没忍心把那几根手指扯开,重新坐回床上盯着纱笼的床柱出神了半天,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没对谁这么耐心过。

  曲沉舟微微蜷缩着身体,就贴在他腿边上睡,靠得很紧,若是再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大概就真的是只家养狐狸了。

  他忍不住去捻那粉白的耳朵尖,薄薄的,柔软的,耳垂更是软得像棉花。

  手指控制不住地直滑到蝴蝶骨上时,才猛然惊醒,没有再向下,只把人往跟前贴了贴。

  他几次要回内间,回头看看,又怕床上的人睡糊涂了滚下来,只能回转身,把人抱起来往里放了放,自己也躺在纱笼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这一场酒宴不光是为了曲沉舟,他自己也重新审视了一番自认为很熟悉的怀王。

  父亲对朝中站队不热衷,也着意提醒他,来往之中注意分寸——他虽不是柳家当家,但一举一动也关乎柳家,难道是父亲看出他属意怀王的想法了吗?

  今天再看再细想,他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来描述怀王。

  在之前与曲沉舟的交谈中,齐王和宁王都能被勾勒清楚,何种性格何样心思。

  而对于怀王,他印象中始终是和善不争,在齐王宁王争来斗去的波澜里被推着飘来荡去。

  也时常被波及到,皇上罚他,他便毫无怨言地闭门在家,皇上还他清白,他便叩谢圣恩,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就在这样的推来推去中,能入人眼的便剩下这么一个,连他和白石岩都这样看,其他人又有多少例外的?

  可曲沉舟的一句话却如醍醐灌顶。

  ——怀王若真无欲无求,就该自请去封地。又不是圣人,站在那个位置上,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掉脑袋的,怎么可能连句告饶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被曲沉舟影响的,他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一切发生得顺理成章,他居然没考虑过,为什么会那样发生。

  蒙冤而死的人不知几几,哪有那么多天理昭昭。

  他想得出神,被身边动了动的人打断思路,本以为自己占了太大地方,正想往外挪一挪,却见曲沉舟闭着眼睛,昏沉沉地翻了个身,将手臂搭在他腰上,抱住了他。

  柔软的脸颊在他身上蹭了蹭,小狐狸轻轻对他吐出一个字。

  “娘……”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