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成不变, 飘着淡淡茶香,配着窗外小雪,怡然惬意。

  顾雪岭接过温茶, 轻声道了谢。

  雪衣笑道:“师兄很久没来了。”

  顾雪岭点头,确是如此。

  也许是顾雪岭今日太过静默,雪衣看出些端倪, 她侧首示意边上烹茶的春儿先下楼去,方才询问:“师兄怎么了?可是有事来寻雪衣?”

  顾雪岭摇头。他还记得雪衣给过的承诺,但他当时不敢靠近。他当年帮雪衣,不过是一时冲动且举手一之劳,哪里值得她许下这样的承诺?

  “我没事。”顾雪岭捧着温暖茶杯,眸光飘向一窗外, “不过最一近有些烦躁, 出来散散心,想静静罢了。”

  雪衣颔首,约莫是信了。她抬手一扶在一茶几上, 作势要起身一,“那我便不打扰大一师兄了, 我先下去……”

  “不必!”顾雪岭本就是出来躲避那些烦心事的, 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再打扰了别人, 他忙道:“我坐一会儿就走,就怕打扰六师妹。”

  “那倒不会。”雪衣重又坐好,无端端地,好似整个人都一轻松了不少,“那我陪大一师兄坐会儿。”

  室内有恒温的暖阵,即便窗口洞开,也很温暖, 安安静静的。顾雪岭一坐下,便觉压抑许久的疲惫又涌上来,他望了窗外小雪许久,久到手一中的茶凉了,也一直没有过动静。雪衣向一来习惯安静,便也静坐在一一边。

  忽而,顾雪岭轻叹出声,听去更一像是在一喃喃自语,“我进玄天宗,已有二十三个年头了吧,除了上次去沧海,竟从未真一正离开过山门。”

  雪衣沉吟须臾,温声道:“天地广阔,确有不少有趣的物事。”

  顾雪岭朝她看来,眸光迷茫。

  雪衣察觉到他的目光,轻笑道:“但走得远了也会累,不过只要师兄回头,师妹会一直都一在一。”

  “为什么?”顾雪岭还是不懂。

  “我欠师兄的。”雪衣又说一起了顾雪岭听不懂的话。

  顾雪岭缄默下来,他觉得更一累了。出来散心本就是想躲避那些烦心事,但雪衣说一话只说一半截,他实在一是心力交瘁,无法去揣测那么多的人心。他姑且当做雪衣说一的是真一的,他给予雪衣的,在一她眼一里便是那么深重吧。

  雪停后,顾雪岭起身一告辞。

  出门前,他又回头朝雪衣认认真一真一地拱手一道谢,便离开了小楼——仿若宗门里他的唯一一处避世之地。

  南宫清不可能一直等在一他屋外,宣陵却有可能。

  顾雪岭进院后,当做没看到远处面露欣喜朝他走过来的宣陵,也没看到门前被保护得好好的,仍在一冬雪下傲然生长的花圃,他目不斜视,径直进了房门,而后利落关一上房门。

  追在一后头的宣陵猛地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抬手一敲门。“师兄,我今日是来讨万剑诀心法的,你一要我做点什么,才会开心,肯教我心法呢?”



  顾雪岭罔若未闻,插上门闩走向一床边,掀开被子躺下来,强迫自己闭眼一睡觉。因为先前太累了,周遭的所有嘈杂都一被他忽略,他竟很快睡去。等顾雪岭一觉睡醒时,天已经黑了,屋子里黑蒙蒙的一片,很是安静。他睡得有些懵了,呆呆坐了好一阵才起身一,结果灯一亮,外头又响起了敲门声。

  还是宣陵。

  宣陵说一:“师兄,你一一整日没吃东西,饿不饿?不如你一把门打开,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再谈心法吧?”

  听完最一后四字,顾雪岭烦躁地皱了皱眉,回到桌前坐下。

  他在一怀里取出两片银白鳞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铁匣子里。

  宣陵没听见动静,心里不免有些担忧,拍门声更一大一了一些。

  “师兄,你一不开门也应我一声好不好?我们今日不谈心法了。”

  顾雪岭依旧没理会,他整理着铁匣子里的鳞片,胸口上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他怔了下,在一衣襟下取出那枚神兽眼一。深褐色的珠子闪烁起微弱的光芒,与铁匣子里的鳞片相交辉映。

  宣陵又在一门外说一了很久话,顾雪岭都一没出来,他实在一没办法了,只能先回房间。他还以为自己不在一,顾雪岭会自然一些,兴许一会儿自己就出门了,结果等了整整一宿,对面屋中的烛火未灭,也一点动静都一没有。

  天亮后,宣陵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他怀疑顾雪岭是出了什么事,正要叫厉阶过去打探一下,结果刚开门,就看见南宫清到了顾雪岭门前。

  但南宫清不像他那样,怎么敲门都一没回应,他刚来没多久,顾雪岭便出来开门了。但那一身一红衣后露出的白衣人影又很快被房门遮住。

  宣陵这次完全可以肯定了,顾雪岭就是不想见他。

  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前天他在一山谷里见到顾雪岭时他便很不对劲,但顾雪岭让他忘记那天的事,他怎么敢问?想起他脖子上那一线殷红便心急,想看看他是否安好。

  宣陵进不去顾雪岭房间,自然也不知道屋里正讨论一着他的事。

  顾雪岭神色有些冷淡,开门时唤了一声师父后便低头引水沏茶。

  南宫清也颇为紧张,他知错了,今天就是专程来道歉了。他并不是常翻顾雪岭的东西,只是看到他带什么危险的东西回来,才会偶尔……但这么一说一,好像是越解释越洗不清了。

  南宫清正是满心焦灼,坐立不安,顾雪岭却忽然在一他面前跪下,惊得他立时站起,伸手一要将人扶起来。

  “岭儿!你一这是做什么?”

  顾雪岭慢慢推开南宫清的手一,“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

  顾雪岭面上平静得让南宫清越发不安,险些以为徒弟发觉自己的罪行要自请下山,但在一顾雪岭开口后,他是既松了口气,也大一吃一惊。

  顾雪岭道:“师父,让宣陵离开玄天宗吧。”

  南宫清惊愣一瞬,竟也没有问理由,只问:“岭儿可是当真一?你一可是用一心培养了他整整八年,真一要赶他下山?”

  顾雪岭不作片刻停顿道:“让他走,我不想再见到他。”

  宣陵见过他挖开娘亲的衣冠冢,他也有可能看到铁匣子里的鳞片。

  宣陵断定他将来是魔,而他也真一的,极有可能是妖。

  前日他的无意撞破,即使一什么都一没问,但在一顾雪岭心里,宣陵就该永远离开了。在一真一正化妖之前,顾雪岭不想被任何人先揭穿真一相。

  两日时间,足够顾雪岭想清楚了。

  顾雪岭抬起头,很认真一地请求南宫清:“求师父答应我。”

  既然不是他想要的师弟,就尽早的,推得远远的吧。

  “岭儿。”

  南宫清隐隐有些不安,因为顾雪岭太过冷静了,近乎冷漠。

  曾经他将宣陵带上山时是怎样的执着,这些年又对宣陵那样好,到了今天竟然是说一舍弃就舍弃?南宫清恍然间,觉得这样的徒弟有些陌生。

  “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这是南宫清最一后一次询问顾雪岭的意见。

  顾雪岭俯身一,额头磕在一冰凉的地板上,“求师父成全。”

  半晌后,南宫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徒弟他是有两个,一个出了名根基不好,另一个也是出了名的天赋异禀,但他只在一乎前者,宣陵于他,不也是说一舍弃就能舍弃?

  这次南宫清来,没多久便走了。

  顾雪岭送他出门时,正好撞见对面门前站着的宣陵。他不再逃避,还回了极其复杂的一个眼一神。

  宣陵被顾雪岭看得很是莫名,右眼一皮忽然猛跳了几下,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祥的预兆,却见顾雪岭转身一回房,房门在一他眼一前快速关一上。

  “他到底怎么了?”宣陵一头雾水。

  趴在一门槛后的厉阶小声嘀咕道:“不知道……不过人都一搬回来了,应该会好起来的吧。”完全不知道先前小妖王和顾雪岭之间发生过什么,盲目帮忙讨好顾师兄的小护法如此总结:总不能比之前的不理不睬还更一差吧?

  若是早知道护法心里这么想过,宣陵或许苦笑着会回一句——

  的确能比之前还更一差。

  小半个时辰后,道童过来请宣陵,说一是宗主要见他。

  这些年来,宣陵跟南宫清师徒间的相处可谓是相当冷淡和简单,除了表面的尊重几乎没有什么师徒情,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顾雪岭。

  像这样的见面也是常有,礼貌性的询问一下近来修行罢了。

  宣陵去时也是利落,入了殿,恭恭敬敬行过礼,便等待考问。

  可南宫清今日却不是为了这个。他看着这个教导了八年的小徒弟好一阵,心里也在一思忖着。

  论一资质,小徒弟远超于大一徒弟,但论一贴心,小徒弟远不如大一徒弟——而且南宫清向一来不曾真一的将小徒弟当做徒弟,他只是欣赏宣陵的天赋与勤勉。

  今日看这小徒弟,南宫清竟觉出几分寒凉,他知道自己对小徒弟有些凉薄,而稍后,他更一是要对他不公,将他赶下山去。遂暗叹一声,方才道:“来了啊。宣儿,从沧海回来后,你一成功结丹,师父还未曾恭喜过你一。”

  宣陵顺着话谦逊道:“是徒儿该感谢师父多年来的谆谆教导。”

  南宫清想,从小带着你一的可不是我,而是要你一下山的大一师兄。

  但南宫清绝对不会觉得这是顾雪岭的错,他只会认为,是宣陵对顾雪岭不够好,顾雪岭才不要他了。当师父的,他愿意宠着顾雪岭,答应他的一切要求——只要不太过分,不是关一于那些,南宫清心里禁忌的东西。

  既然都一是宣陵的错,南宫清那几分为难也没了,他敛去笑意,直接了当道:“师父倒是不曾教过你一什么。只是你一刚才结丹,恐怕修为还不够稳定,不如,你一下山去吧。这两日你一便下山,出去历练几年,磨练剑道。”

  从听到下山几字,宣陵就变了脸色,还要历练几年?

  宣陵脸色煞白,忙婉拒道:“师父,徒儿可以在一山上稳固修为……”

  “你一是剑修,即便闭关一调息十年,也抵不上出门历练半年中从实战中得来的领悟。”南宫清打断他的话道:“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你一回去好好收拾一下,这几天尽快下山去。”

  这已经是南宫清给他最一后一点情分,多留一天是一天。

  南宫清想着,拍拍宣陵肩膀,叹道:“下山后,未免日后难过,不必再挂着玄天宗弟子的身一份了。”

  “师父!”

  此前只是怀疑,而这一句,宣陵已十分肯定,他这是变相的被南宫清赶下山门了,可他分明没违背过门规!

  “去吧。”南宫清放下手一,一身一轻松而怜悯地看着宣陵,“你一资质非凡,若能一直保持这般勤勉,有缘分,将来你一我还能在一天道盟相见。”

  说一罢,南宫清便负手一而去了。

  而宣陵一人呆立在一殿中须臾,终于想明白他错在一哪里了。

  他惨然一笑,喃喃道:“原来,我的确违背了师父的门规。”

  我伤了师父最一心爱的徒弟,触犯到了师父的底线。

  可紧接着,占据了整个心头的是说一不清的愤怒与不甘。宣陵不甘心自己就这么三言两语被赶出玄天宗,他快步离开大一殿,要去找顾雪岭。

  南宫清若真一知道了他做的一切,不只是他,叶景也要被逐出山门,而且南宫清的态度绝对不会这样。宣陵几乎马上可以想到这是怎么回事,是顾雪岭,是他的师兄让南宫清将他赶走了,顾雪岭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直到站在一顾雪岭房门前,宣陵仍止不住一身一怒气,他知道他不该生气的,可是压抑不住,他现在一终于明白不久前顾雪岭看他的眼一神是什么意思了。

  顾雪岭已经预见到他被赶出山门的那一幕了,是在一嘲讽吗?

  宣陵却迟迟没有敲门。他忽然想,好像真一的是他做错了,而顾雪岭太决绝了,半点机会都一不给他。

  宣陵收敛了怒气,终于轻轻敲响房门,开口时却掩不住几分冷硬,“师兄,你一开门,我要跟你一谈谈。”

  顾雪岭等待已久。

  他就知道宣陵会来找他,也正好,他不紧不慢停下笔,吹干宣纸上的墨水,折叠起来,才慢慢起身一。

  吱呀一声,房门从内打开。

  顾雪岭面色平静地出现在一宣陵面前,眉目间还带着几分苍白,可眸中的冷漠却是怎么都一藏不住。

  “你一来了。”顾雪岭道。

  “你一早知道我会来?”问完宣陵已是笃定了,他失笑摇头,又道:“是你一让师父赶我下山的,对吗?”

  顾雪岭点头,“是啊。”

  宣陵有过一瞬怔愣,顾雪岭竟回答得这么干脆冷静,就好像他就是上门来无理取闹的人……宣陵眉头紧皱,一把攥住顾雪岭的手一腕,“你一不想见到我,我可以不来,你一要是真一把我赶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顾雪岭轻吸气,宣陵总是这样,不知道收敛自己的力道,他手一上有点不舒服,脸色也有些难看,“我知道啊,我就是不想见到你一了,你一松手一。”

  “永远都一不想再见到我?”

  抱着最一后一丝希望,宣陵哑声询问,琥珀眸子里泛起满满的红血丝,他不甘心,也不愿相信。

  “是!”顾雪岭抽了抽手一,没抽出来,不由皱眉道:“你一快松手一!师父只让你一下山,已是给足了你一体面,你一若要动手一动脚,休怪我不客气!”

  “可我要这体面有何用一?”宣陵红着眼一睛将人拉扯到面前来,咬着牙恳求道:“我只想留下来,你一让我留下来,我以后不找你一了行不行?”

  “你一这人真一是好笑,你一不知道你一曾经要杀我吗?我怎么可能还会把一头会吃人的狼留在一我身一边?”顾雪岭字字诛心,冷笑着满是讥讽地反问宣陵,“若换了要杀你一的人是我,你一会让我活命吗?宣陵,你一别太天真一了!”

  是我天真一吗?宣陵愣了下,便被顾雪岭甩开了手一。

  顾雪岭在一袖中取出一张宣纸向一他扔去,面露嫌烦道:“这是万剑诀第一四重后所有心法,你一我到底师兄弟一场,你一想要万剑诀,我便成全你一。”他将手一腕处泛起酸麻的右手一藏在一身一后,继而冷冷道:“从今后,你一我便是陌路人,你一若要杀我,那便是我顾雪岭的仇人,你一敢动我分毫,我日后绝不会再心软半分,也定要你一十倍奉还!”

  话已至此,顾雪岭转身一回房,而身一后却传来宣陵低低的似在一隐忍的声音,他说一:“我不要万剑诀。”

  若顾雪岭此时回头,便会见宣陵将手一中写满了万剑诀心法的宣纸紧攥成团,见他十指紧捏,指节用一力到泛白,满目戾气却强制遏制的模样。

  顾雪岭停住脚步,冷笑着回身一问:“那你一要什么?”

  他眼一底满是嘲讽,嘴角也扬起几分鄙夷,至少在一前段时间,他也不曾用一这般恶劣的态度对待宣陵。

  “在一你一眼一里,我就是这么卑鄙无耻的人吗?那你一现在一看着,我不要万剑诀了。”宣陵看着心里便很是恼火,他伸手一,一下又一下,将手一中写着万剑诀心法的纸张撕碎,随后他摊开手一心,将碎片洒落地面,问顾雪岭:“我现在一不要了,我可以留下了吗?”

  顾雪岭也没想到他真一给撕了,却也坚持道:“你一可别后悔,我不会再给你一一句心法,你一就算撕了,也要离开玄天宗,我不管你一要什么。”

  “你一今日是一定要赶我走了?”宣陵问。

  顾雪岭顿感好笑,“宣陵,我刚才说一了这么多,你一一句都一没听懂吗?总而言之,你一马上离开,我不会改变主意,玄天宗也没人会留你一。”

  确实,顾雪岭和南宫清做了决定,玄天宗不会再有人忤逆。

  宣陵却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顾雪岭。

  顾雪岭目光闪躲了下,而后走出来道:“你一不走,我走。”

  可就在一路过门前时,宣陵一把攥住他右手一手一腕,将顾雪岭猝不及防地按在一门板上,欺身一上来,另一手一很快拦住顾雪岭另一边的出路。

  宣陵将顾雪岭整个人笼罩在一怀里,脸色黑沉如墨,一点点靠近过来,“我要什么,你一就不问问吗?”

  顾雪岭大一睁着的黑眸中泄露出几分慌乱,又很快被强装的镇定与厌烦取代,他冷冷看着宣陵道:“心法要不到,就想杀了我吗?”

  宣陵眉头紧皱,用一一种不可理喻的眼一神看着顾雪岭。

  顾雪岭见状则继续激怒他,“心法我给过了,是你一不要,我也懂,你一不仅要心法,你一还想留下来做点什么,你一还没成功,是不会离开的。”

  “那你一何不猜猜,我要的是什么。”宣陵被气得咬牙切齿。

  他用一另一手一扣住顾雪岭下巴,逼迫他不得不面对着自己。

  就继续挑衅吧,宣陵想:正好,让你一看看我要什么。

  可他气急之时,手一中力道更一是没轻没重,顾雪岭只觉下巴疼得厉害,当即皱起一张脸瞪他,“我管你一要什么,宣陵,你一放开我!”

  情势不妙,顾雪岭用一空着的左手一挣扎起来,试图推开宣陵。可他这个小师弟不知何时长得比他高一了许多,胸膛坚硬如铁,怎么推都一推不动。

  不仅如此,他的小师弟还低头朝他靠近,琥珀眸子专注于他略显苍白的唇上,那双琥珀般的眼一睛眸光闪烁,隐约露出几分痴迷的神态。

  顾雪岭心底惊慌,更一加用一力挣扎起来,却无法挣开他的手一。

  宣陵慢慢靠近顾雪岭,直到二人的脸还差二指便要贴近在一一起时,他顿住了,耳尖泛起微红。

  宣陵想亲他,却又不敢。

  看着满面屈辱,眼一神由愤怒渐渐转变为绝望的顾雪岭,宣陵又有些心疼,便将手一中力道放轻了些,琥珀眸子深深望着他,“别这么看我。”

  顾雪岭瞪着他,忍住心底的颤栗与不安,道:“放开我。”

  “不行。”宣陵坚持着,目光有些闪躲地避开顾雪岭,而后他抿了抿唇,声音放得很轻很低,道:“你一不是要看看我要什么吗?”宣陵的目光从他隐忍屈辱的黑眸到眉心嫣红的水滴印记,再缓缓往下,最一终落到他的唇上,他边靠近,边道:“我让你一看看……”

  忽地,宣陵停下了所有动作,也停下了他的话。

  他的脖子被一柄出鞘的短剑指着,让他不得再近分寸,而他再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到顾雪岭的唇。

  宣陵挑眉,惊愕而尴尬地看着顾雪岭,也有些遗憾。

  顾雪岭屏住呼吸,几乎瞪红了眼一睛,他直觉刚才很不对劲,若他不出手一,宣陵还不知道会对他如何。他从来没被人这样压迫过,才会拔剑。

  此刻,他握着短剑的手一都一在一抖!

  “放手一。”顾雪岭开口,他的声音轻颤,却也很冰冷。

  “你一真一的会动手一吗?”宣陵轻轻捏捏顾雪岭的下巴尖,语气里略有几分玩味,他刚才的怒气全没了。

  就算被顾雪岭拿剑指着,他竟然会有一种愉悦甜蜜的感觉。

  他也看不到自己在一看着顾雪岭时,眼一里是深沉无边的宠溺。

  因为宣陵看到顾雪岭红了眼一圈,大一抵是被他吓到的,靠得那么近,他能感觉到顾雪岭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俨然一副被欺负坏了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无端勾起他心底某种不可言说一的欲‖望。让他兴奋。

  如果顾雪岭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听会怒骂他变态,流氓。

  然而现在一的顾雪岭被吓得浑身一冷战,脑子仿佛都一空了。他艰难稳住发抖的手一,将剑锋朝宣陵的脖子送近几分,咬牙道:“你一看我敢不敢?”

  宣陵不说一话,静静地看着他。

  顾雪岭拍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一,这次真一让他推开了,他将短剑抵在一宣陵脖子上,逼着他往后退去。

  “我不管你一到底想要什么……”他呼吸不稳,说一半句便要停顿一下。

  宣陵目光无奈,心下已经急不可耐地回应道:我想要你一。

  顾雪岭缓了口气,才接着厉声道:“离开玄天宗,你一只有这一次机会。你一若不走,下一次,便是师父当众将你一废去修为,逐出山门了。”

  他对宣陵,最一后到底还是仁慈了一回,却让自己落入困境。

  顾雪岭想想自己还给了他几日的宽限,早已懊悔不已。

  宣陵固执道:“我不想走。”

  顾雪岭气岔了呼吸,剑往前送了几分,紧贴上宣陵脖颈。

  宣陵却仍不后退,他坚持道:“师兄,我不想走。”

  “你一必须走。”

  顾雪岭紧了紧手一中剑柄,原本是想刺入宣陵身一上的,可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他光是想想,手一便要发抖。

  忽而眼一前一亮,顾雪岭想起不久前在一山谷里的事,手一中短剑便急急收回,徒然剑锋一转,宣陵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不由分说一就去抓他的剑——

  果然,如宣陵所料,顾雪岭又一次拿剑指向一自己的脖子。他上次这么做,逼走了宣陵,可这一次他自己都一觉得有些疯狂,这次能行吗?

  行不行,都一得一试。

  只是这一次,短剑刚指向一上回遗留下来的血痂,就被宣陵用一力握住了,他比顾雪岭还急,双眸通红,顾不上自己满手一是血,先是暗松口气。

  “看来,你一真一的很想让我离开了。”就算宣陵几度纠缠试图忽略正题,这回却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顾雪岭倏然愣住,他其实很怕死,不过他现在一只能用一这一招。

  因为宣陵似乎很吃这一套,或许是他以为自己身一上有什么利用一价值吧?顾雪岭说一不准。直到他看到宣陵面露急色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同时又笑了,谁能比他自己还荒唐可笑?可谁知道,宣陵拦住了他的剑。

  顾雪岭垂眸一看,黑眸似也被那指缝溢出的鲜血染红,他整个人都一僵住,下意识不敢再动,“你一……”

  “这一招到底是谁教你一的?”宣陵没好气道,同样的伎俩他居然撞上了两次,可偏偏他都一拿顾雪岭没办法。到底是谁?谁教坏了他的师兄!

  顾雪岭嘴唇抖了抖,想说一没人教他,可开口就变成了,“你一的手一……”

  止戈锋利无比,宣陵徒手一握住剑锋,还握得那么紧,掌心与指腹早就被剑锋划破,血色满溢出来,甚至滴落下来,沾湿了顾雪岭的衣襟。

  宣陵也疼得倒抽口气,又气又无奈看着顾雪岭。

  “也就只有师兄,每次都一能发现我的死穴,每次都一能克制我,连自残这种法子都一能想得出来。”

  顾雪岭闻言是一肚子委屈,他也是被逼无奈的,若是坏东西听话,他用一得着自残吗?可现在一坏东西受伤了,顾雪岭只想让他放手一。手一都一受伤了,还不肯放手一,是想被削断吗?

  “你一先松手一。”宣陵深吸口气,已下定决心。他两次被威胁,深知顾雪岭对自己都一多无情,他对谁都一能心软,却独独就对自己无情。

  宣陵不敢再挑衅或是纠缠顾雪岭了,他深怕这样的自残再来第一三次,两次就足够他心惊胆战了。

  “你一放手一,我就答应你一下山。”宣陵咬牙道。他牢牢盯着顾雪岭手一里的短剑,仿佛那剑锋是悬在一他脖子上似的,他比顾雪岭都一要紧张,顾雪岭怎么就专会用一自残这一招来克他呢?

  顾雪岭却是呆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当真一?”

  若非面对的是顾雪岭,宣陵定会松手一,让他朝自己的脖子砍下去,可他再气,也不敢放任顾雪岭伤害自己,只能闷闷点头,“我不骗你一。”

  顾雪岭慢慢松开手一,可很快又把短剑握紧,他怕有人说一话不算数,指向一门外道:“松手一,现在一就走!”

  至少,先回房去包扎伤口。顾雪岭垂眸时,状似不经意看了眼一他的手一。

  “师父让我这两天就下山,我既然答应你一了,我到时肯定走。”

  这已是宣陵能做出最一大一的让步,可见顾雪岭不为所动,仍举着剑盯着他看,他只好先松开手一,也不先止血疗伤,一步步往后退出房间。

  顾雪岭一直看着他,手一里的剑还未放下,其实是忘了放下。

  但在一宣陵看来,这就是威胁。就如上一回那样,恐怕他不走,顾雪岭就真一要划破自己的脖子。他偏偏对顾雪岭无奈至极,只得转身一。

  “我后日就下山。”

  说一罢,他朝自己房间走去,一路上回头看一眼一都一不敢。

  直到看到宣陵回了对面房间,房门关一上,顾雪岭才松开手一里染血的短剑,不知为何,就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畅快,也有几分癫狂。

  “蠢货。”

  顾雪岭笑着笑着,声音苦涩如同啜泣,忽然低骂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一骂谁,但绝不会是宣陵。

  远处宣陵屋中,厉阶看到小妖王透过门缝看向一外头,看起来傻乎乎的。它趴在一窗口偷看,直到顾雪岭收起剑,扶着门框浑身一无力的回屋后,也没有提醒一下小妖王窗户没关一,在一这边也能看到,不用一那么偷偷摸摸。

  终于,宣陵长松口气转过身一来,仍不管还在一流血的手一。

  厉阶狗腿地跳过去,“小妖王,我们要回妖族了吗?”

  闻言宣陵回了神,嫌弃地斜了眼一厉阶,“闭嘴。”

  他不可能走的,他一定要查清顾雪岭这几天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顾雪岭带着一身一疲惫关一上房门,没了外人,双膝一软便跌坐下来。满地都一是万剑诀心法的碎片,顾雪岭看了一眼一,眉头紧紧皱起。他还是太软弱了,所以才连宣陵也无法应付。

  宣陵想等顾雪岭冷静后过去再找他谈,岂料等到入夜后,他来找顾雪岭,刚敲了门,屋里灯就灭了。

  顾雪岭吹熄了屋里所有烛火,抱住铁匣子藏在一角落。说一好的让他后日走就是后日走,没得商量。

  不要总是以为,他顾雪岭是个性子软的人,会对谁心软。

  灯都一熄了,也表明了人的态度。宣陵一阵无言,只得离开。

  翌日天刚蒙蒙亮,顾雪岭便下了山。

  他一日也待不下去了,在一师父眼一皮子底下没有自由,他也习惯了那么多年,只是因此,他不至于跟师父决裂,而跟宣陵住在一一个院落里,顾雪岭连做梦都一会被吓醒,就算不是宣陵的错,但是他就是看到了,他必须走。

  宣陵一日不走,顾雪岭就要一直受噩梦折磨,他内心深处还是很惶恐的,他怕他真一的身一负妖族血脉。万一哪一天他体内的妖族血脉真一的觉醒了,第一一个杀他的人就会是宣陵。顾雪岭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在一宣陵手一里。

  顾雪岭照常朝承坤门走去,将自己裹在一厚实的大一氅里,一路上心不在一焉,连身一后多了个人都一没发现。

  方九思只好快步上前,一手一拍上他肩膀,“想什么呢?”

  “谁!”顾雪岭吓了一跳,一回头,也吓到了方九思。

  方九思指着他的脸问:“你一被人打了?”

  顾雪岭面露茫然。

  方九思指了指他下巴,“都一青了。”

  顾雪岭摸了摸下巴,果真一,昨天被宣陵掐住的那处一碰就疼的厉害,他赶紧松手一,低下头遮掩起来。

  “没什么。”

  “这里也有。”方九思又指向一他刚举起的右手一手一腕。

  顾雪岭又默默放下右手一,用一宽大一的袖子遮掩起来。

  “你一在一玄天宗也会被人欺负吗?谁敢对你一动手一?你一的师父,还是你一的师弟?就是上回要杀你一那两个?”

  他的伤不及宣陵严重。顾雪岭冷不丁又想起那只满手一的血,心思便不自觉飘远了,随口敷衍道:“已经没事了,人快要被师父赶走了。”

  “还真一是你一师弟?”方九思看看他身一上伤的位置,“我怎么觉得你一伤的位置不太对,你一师弟做什么了?”

  “你一管这么多做什么?”顾雪岭自觉心虚,他自己也不知道宣陵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昨天被他困住时那样诡异的姿势,顾雪岭也不好意思说一出来。他抬手一拢了拢大一氅上的狐毛领子,捂住下半边脸,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方九思笑着追上来,一点没在一意顾雪岭的疏远。

  “我就是感叹一下,你一好好一个宗门大一师兄,也被娇养得太软弱了些,连个小师弟都一敢欺负你一。”

  且不管方九思如何清楚他是被娇养的,顾雪岭斜睨他一眼一,为宗门里众多无辜的师弟们澄清。

  “没人欺负我。”

  “那你一这是怎么回事?”

  路上行人那么多,方九思却跟他讨论一是谁在一欺负他。顾雪岭有些难堪,“这是意外。师父和其他师弟都一不曾欺负我,从小谁敢欺负我,他们便先去收拾了那人,不需要我动手一。”

  “这么说一来你一从小到大一都一顺风顺水的,怎么现在一这么倒霉?”

  方九思闻言来了兴趣,非要追问下去,或是逗弄顾雪岭。

  顾雪岭没好气斜他一眼一,“自从你一出现后,我就一直在一倒霉。”

  “这还能怪我?”方九思瞪大一眼一睛,没想到能引火上身一。

  顾雪岭没再搭理方九思,转身一拐进了边上的胭脂铺子,方九思见状也好奇地跟了上去,没一会儿,他跟顾雪岭出来,一起躲进巷子口里。

  顾雪岭拿出一盒水粉,指腹沾上一点,往下巴上的淤青擦去,一边留意着街上有没有人在一偷看他。

  方九思在一一边笑个不停,“你一这样还不如去承坤门找蒋二给些药。”

  顾雪岭懒得理他,拿出顺道买的小铜镜照了一下,感觉遮掩得差不多了,便将东西收了起来,就是身一上难免有股脂粉的甜腻味。他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更一习惯原本带着的香囊的淡香……想起香囊,顾雪岭又沉下脸。

  “你一不去承坤门了吗?”方九思猜到顾雪岭的意图。

  “回来再去。”顾雪岭走出巷子,“我打算再去看看。”

  说一起那个可能藏着龙鳞的山洞,方九思也收了笑容,跟在一他身一边打听,“你一上回到底发现了什么?”



  顾雪岭想了想,还是跟方九思说一了,“师父的东西。”

  方九思有些吃惊,“这么说一你一师父是知情的。你一问过他了吗?”

  顾雪岭摇头,下意识摸摸自己抹过粉的下颌,只觉滑嫩嫩的。

  “他不会说一的。我想自己查清楚。对了,上回你一查的事情呢?”

  南宫清若会告诉他,就不会让他把鳞片扔掉了。

  “才两天,能打听到什么?”方九思道:“不过我今天有空,可以陪你一一块再去那山洞里找找,你一要去我上回找着蛋壳的地方看看吗?”

  “也行。”顾雪岭点头。

  但还没走出集市,方九思就要溜,他似乎瞧见了什么,遮住脸拉着顾雪岭往角落钻,随后指向一街上说一:“咱们还是绕道走吧,贺枫来了。”

  顾雪岭只认识一个贺枫,还以为会是哪个跟天道盟主大一弟子同名同姓的修士,结果朝那边一看,人群中最一打眼一的那青衣年轻人真一是眼一熟。

  看那一身一慵懒的气质,边走边打哈欠,懒懒散散的样子,除了真一是那傅云海那徒弟贺枫还有谁?

  “他怎么在一这里?”

  “谁知道呢。”方九思认得贺枫,但听语气他似乎不喜欢这个人,也不想让对方发现他,拉着顾雪岭的衣袖就要绕道,“我们往那边走。”

  顾雪岭也不太想和贺枫见面,又不是什么熟人。可刚一转身一,身一后就有人喊起了自己的名字。

  “哎,前面那个,不是顾雪岭吗?”

  正是贺枫那独树一帜的懒洋洋的腔调。

  方九思和顾雪岭齐齐停住脚步。

  “看来他在一找你一。”方九思看了看顾雪岭,皱眉道:“那我今日不陪你一去山谷了,改日你一得了空再一起去,我先走一步,你一把他引走。”

  “你一害怕他?”顾雪岭问。

  “这人挺麻烦的,我一个妖修,就不往他跟前凑了。”方九思也不是怕贺枫,然而三言两语说一不清。趁着贺枫还没走过来,方九思推了顾雪岭一把,便混进街上人群里走了。

  顾雪岭只好留下,站在一原地等贺枫走过来,他想,大一抵是因为贺枫是天道盟主的弟子,方九思作为妖修,所以不便与之见面?而贺枫会出现在一这里,顾雪岭也觉得很奇怪。

  天道盟主的大一徒弟,不待在一宗门里,或是师父身一边,为何来这天誉城?想起他师父傅云海曾和师叔祖凌云霄有过纠葛,顾雪岭心下一凛,迅速放下自己那堆乱麻一样的麻烦事,主动迎上前道:“这不是贺前辈吗?”

  顾雪岭装作刚看到他的样子,忙拱手一行礼。贺枫朝顾雪岭身一后看了几眼一,虚扶了他一把,摆手一道:“大一街上,不必这么客气。刚才跟你一说一话那人是谁,怎么看去有些眼一熟?”

  还真一盯上方九思了,别不是有什么过节吧?顾雪岭眼一珠子转了转,似乎在一回忆,而后恍然道:“贺前辈,说一的是刚才那个来找我推销焕颜丹的散修吗?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散修?”贺枫一脸怪异指向一顾雪岭,“你一需要焕颜丹?”

  大一抵连贺枫都一觉得他这张第一九美人的脸,根本不需要什么焕颜丹吧。顾雪岭思索了下,就势捂住刚抹了粉的下巴,苦笑道:“前段时间练功出了岔子,伤了脸,平日得遮遮掩掩才能出门,这才打听起焕颜丹……”

  正好在一场有的没的都一让他利用一上了,修士五感敏锐,贺枫过来时,就嗅到一股香粉味,在一看顾雪岭指缝间透露的一抹青白,这便信了大一半,还心肠挺好的,拍拍顾雪岭肩膀安慰道:“这个,也没什么,总会好的。”

  “承贺前辈吉言。”

  顾雪岭继续光明正大一地捂住被香粉遮住的淤青痕迹,客气寒暄道:“没想到会在一山门下见到贺前辈。”

  “我出门历练,路过此地。”贺枫道。

  “既然已到了我玄天宗山门前,不知前辈可愿去门中做客?”

  人都一到山门下了,顾雪岭虚情假意也得客气一番。

  “好啊。”贺枫也不知道是客气还是说一真一的,“不过我现在一有事,待我得了空,再去拜访南宫宗主罢。”

  顾雪岭点头,拱手一道:“前辈还有事,那晚辈也不便打扰。”

  “不用一,我找你一也有事呢。我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你一带我出去走走呗。”贺枫打量着顾雪岭,两眼一生光,不知道在一想什么。

  顾雪岭很想拒绝,面上还保持着假笑,“贺前辈客气了,这是应该的,就是不知贺前辈想去哪里?不如我先带前辈去承坤门转转?”

  “不必。”

  贺枫拉开顾雪岭的手一,盯着他抹了香粉的下颌半晌,“好像也看不出来什么,应该是没有影响的……”

  “贺前辈?”

  顾雪岭出言提醒,他看看自己的手一,想让贺枫快点放开他。

  贺枫点点头,当真一松开他,却道:“你一直接跟我走就是了。”

  分明是他要顾雪岭带他去走走的……顾雪岭本来定好的行程就被他耽误了,却不想再陪他寒暄下去了,正要借口告辞,却被贺枫抓住右手一手一腕。纵然是隔了几层衣衫,可他拉着顾雪岭走时,顾雪岭还是疼的倒抽口气。

  他这次是该骂坏东西还是骂贺枫?

  顾雪岭欲哭无泪,可在一贺枫回头时也得将眼一泪收回去,装作若无其事……不,还是有事要问的,顾雪岭问:“前辈,你一要带我去哪儿?”

  “妖市。”

  贺枫边走边解释道:“阴月十五六两日,难得妖市就在一天誉城外出现,可进去要门槛,那群小妖物还得看脸。”说一着,贺枫很自信地拍拍顾雪岭肩膀,“你一长这么好看,身一上又是他们喜欢的味道,定能带我进去。”

  “妖市又是什么地方?”

  听起来就很怪,顾雪岭匆忙间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一,却见方九思躲在一一个小摊后,朝他挥挥手一。

  挥手一是什么意思?是可以跟贺枫走吗?顾雪岭一肚子困惑。

  “就是一群小妖物们聚集在一一块的集市,回头再跟你一解释,快跟我走。”贺枫急道:“今夜子时小妖物都一要收摊回家了,没时间了。”

  其实我也时间的……顾雪岭抓住贺枫的手一,知道拒绝不了,只好跟他商量道:“那能不能先让我找个人传个话,师父会担心我的。”

  “那还不简单,我顺手一的事。”贺枫扬唇一笑,刚好出了集市,到了人群稀少的河边,他二指凝起灵力,金光快速汇成两行小字,而后他一挥手一,那小字便化作白鹤,低鸣一声飞上青天,朝着远处玄天宗的主峰而去。

  顾雪岭目瞪口呆,还真一是顺手一的事,都一不带跟人商量的。

  “前辈!”

  也就刚呆了一下,趁着人少,贺枫便拽着顾雪岭右手一上了飞剑,却不知顾雪岭疼得险些掉眼一泪。

  “别紧张。”贺枫低声笑了一下,掐决设下一个挡风御寒的结界,而后才松开顾雪岭,安慰道:“你一长这样好看,我们一定能进去的。”

  云霞自眼一前匆匆而过,顾雪岭堪堪站稳,借整理衣袖的动作揉揉几经摧残,酸疼不已的手一腕。

  他都一不知道贺枫要去那里干什么,有些警惕,也有些向一往。

  妖市……他听过鬼市,也偶有听过一耳朵妖市。但据说一妖族鲜少出现在一人间,因为排外,妖市也极少会放人族进去。从前师弟们去过鬼市,顾雪岭也想去,但师父不让他去,而妖市更一为稀罕,他自然也没见过。

  听说一阴月十五十六是人间妖修相约聚集的日子,届时,妖族里的妖物也会出来,那里不都一是妖修吗?

  顾雪岭如醍醐灌顶,他可以亲自去问问关一于那些鳞片的下落!

  与此同时,玄天宗。

  南宫清收了贺枫的信后便匆忙赶来了顾雪岭的房间,果然见屋中无人,他脸色几变,可以看出几分慌张,尤其是回头时果真一受到惊吓。

  宣陵就站在一门前,见到屋里人不是顾雪岭,面露失望。

  至于他与南宫清,他不日就会下山,师徒清分已尽。

  于是宣陵也什么都一没说一,转身一就走,却被南宫清叫住。

  “最一迟后日,你一必须在一那之前下山。宣儿,莫怪我狠心。”

  竟是顺道催他离开。宣陵身一形一顿,回首拱手一一礼。

  “是,我知道了,南宫宗主。”

  作者有话要说:  宣陵:学人壁咚,差点被捅了一剑,想亲师兄,没亲到还被赶走,想当钉子户,还被户主一家天天催搬,我好惨:-D

  顾雪岭:别说了,你被灭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