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疯了?”朱钰看着贺兰忆那因为夸张笑容而扭曲的脸,感到了一丝恐惧,“你就那么想要这国主之位吗?不惜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我疯了?”贺兰忆伸手摸上自己的脸,眼底那对高位的渴望在此刻展露无遗,“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本来我想慢慢来的,可是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我什么都没有做。”朱钰开口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兰忆看着朱钰,眼睛微微眯起,他缓缓开口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给贺兰归那个能变化瞳色的药,是哪来的?”

  “我没兴趣知道,”朱钰扬起头,看向贺兰忆的眼睛,“那就是慢性/毒/药,你就想用那药控制阿默,你的诡计没有得逞,阿默早已不吃了。”

  “是吗?慢性/毒/药?”贺兰忆笑了,笑容里竟有一丝悲凉,“可是那个药,我到现在,都还在吃啊。”

  “你吃那个药做什么?”朱钰疑惑的问道,“那不是能变化瞳色的,你的眼睛又不是……”

  朱钰还没说完,就发现眼前的贺兰忆好像是与之前不太一样,他的右眼颜色变得有一点点泛金色,又像是一块琥珀,而且好像颜色逐渐在变得更淡一些,朱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贺兰忆他……竟然也是异瞳!而且是一只深棕色,一只浅金色的异瞳!

  见到朱钰震惊的模样,贺兰忆哈哈大笑起来,他弯下腰,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直到眼角都泛起了泪花,“你知道吗,我母亲在生下我之后的第三天,便发现我是异瞳,因为有前车之鉴,她害怕落得跟贺兰归母子一个下场,就托人去找了这个能变化瞳色的药,她不顾我年幼,也没有在乎那药含毒,就每日喂我吃下。”

  贺兰忆笑够了,脸上的表情回归平静,眼神也逐渐变得空洞起来,“她那时候告诉我,我要不吃这个药,便会被丢到狼窝里,被狼吃掉,我那时候好怕啊,根本不敢忤逆她,每天都会乖乖吃药,结果身子就落下了病根,不能吹风,也不如贺兰玦强壮,第一次狩猎的时候,我更是一只猎物都没有打到,虽然父王把他的猎物给了我,但是我知道,他眼里更欣赏的是身体健康的贺兰玦。”

  朱钰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说贺兰忆不像阿默饱受流离失所之苦,但贺兰忆所遭受的苦楚也非同一般,海淮国本身就是个崇尚武力的国家,一副病弱的身体从小会受多少歧视,应该也是旁人想不到的。

  “后来父王因想锻炼我,把我送进了军队里,我这样的身子,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俞沅一人不嫌弃我体弱,会陪在我身边,帮我训练,我曾经想过,只要有俞沅在,就算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像其他人一样狩猎练武,都没什么关系,可是他却为了一帮平民,背叛了我。”贺兰忆眼神变得冰冷,口吻里也带上了些许的恨意。

  “那也是无辜的生命啊,他们和你也是一样的,都是人,你又怎么能让俞沅抛下那么多人命来陪你呢?”朱钰忍不住开口说道。

  “不,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跟我一样?”贺兰忆轻蔑的看着朱钰说道,“我是国主的儿子,位高权重,他们只是些连自己国家都没有的难民,他们拿什么来跟我比?”

  “你……你好像心里有些……扭曲。”朱钰犹豫着,终于选了个委婉的词汇说出来,要知道他前面想的可是‘你是个大变态’,但想想现在自己还在人家手上拿捏着,还是别那么大胆的好。

  “扭曲?也许是吧。”贺兰忆看起来并没有在意朱钰的话,他走到窗前,低头望向那座王城,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我从小就在想,为什么嫡庶有别,为什么同一个父亲生的儿子,我就要每日服药才可以保全自己和母亲的性命,而别人却可以备受宠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国主之位从他一生下来就已经订好了,我只能在旁远远的看着。”

  “这个是你们的国情问题,其实我也觉得不对,这国主的位置应该是能者居之,怎么可以靠嫡庶来继承,而且你们的先国主应该自己本身就带着什么病根,你和阿默都有异瞳,很有可能是父亲的传给你们的,这应该只是一种疾病罢了,却害的你和阿默都受了这么多苦,实在是……”朱钰叹气道,“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伤害自己的兄弟手足,他们都跟你流着一样的血啊。”

  “一样的血又如何?别国为了争权夺位残杀兄弟同胞的国主也不少吧?我只是做了别人做过的事罢了。”贺兰忆冷漠的说道,“贺兰玦明明才德都不如我,大臣们也对他颇有微词,可大智者首先想到的竟不是辅佐我上位,而是去寻找流落在外的贺兰归,真是可笑至极,明明贤明的君主就在眼前,他却偏偏要舍近求远。”

  “那肯定是大智者发现你并不如表面那般亲善,贺兰玦会在执政期间做出那些事,大概也有你的功劳吧?听说他非常听你的话,几乎是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肯定想不到,自己信任的弟弟,实际上是要一点点的害了他,你实在太可怕了!”朱钰厉声说道。

  “那是他蠢。”贺兰忆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看着朱钰,“他的头脑根本不能让他成为一个聪慧的君主,他从来就不会自己思考,我说快速建立功绩的办法就是扩大国土领地,让周围国家臣服,他就去做了,朝中大臣若总有意见,那就让他再也开不了口,发动战争的是他,处置大臣的也是他,我只是提了个小小的建议罢了。”

  “你……卑鄙小人!”朱钰怒视着贺兰忆,“恐怕阿默的事情也是你告诉贺兰玦的吧!这才让我们在回海淮国的路上被追杀,更是让我全家被灭门!”

  “是我告诉的不假,可是你知道吗,其实贺兰玦根本没有派出什么暗杀队,他听到自己的哥哥还活着时,竟然很高兴,就算是我说贺兰归是来抢夺他的国主之位,他都没有去痛下杀手,真是懦弱!”贺兰忆恨恨的说道。

  “那……那些来我们家的灭口的人……是谁?”朱钰只感觉自己浑身仿佛被一盆冰水浇透,他突然意识到他原本认为的仇人其实不是祝文林,也不是贺兰玦,真正杀害了他全家的人,就是……

  “是我派出去的人啊。”贺兰忆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拷问了大智者三天三夜,他都不肯吐露贺兰归所在的位置,直到我生生剜了他的膝盖骨,他的弟子卞焱才跪下求我,说会亲自把人带到我面前来,我这才饶过了他。”

  “你!”朱钰气血翻涌,怪不得卞焱身为大智者的弟子却如此听从贺兰忆的话,原来是自己师父的性命被人拿捏,他虽然不喜欢卞焱这个人,但他也能理解卞焱的护师心切,面前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朱钰想象不到他竟然可以这样笑着说这些残忍的事,他到底心理变态到了什么地步啊!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他带回来的不仅有贺兰归,还有一个你,你就是一个最大的变数。”贺兰忆沉着脸对朱钰说道,“我原本想着,贺兰归会为了你,与贺兰玦结仇,那也无可厚非,可是你却总是打乱我的计划,我本想让俞沅回归,助我实现计划,可他现在却偏向了你,处处帮你。我想拉拢统领府,可是云乐那小子却与你结交,今日更是与我对着干,你还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我成立的反叛军,要说你不是故意的,我倒还真不相信呢。”

  “我是知道你接阿默回来是不怀好意,但其他人我都是真心结交,没有目的!我不像你,跟人交往前都会权衡利弊,你就是这样才交不到真心朋友!你今日对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等会就要杀死我了?你来吧,我就算变成鬼,也要找你算灭我朱家满门的账!”朱钰被怒气冲上头脑,此刻倒是一点畏惧都没有了。

  “杀你?不着急,我都没让你看到这出好戏,又怎么会杀你。”贺兰忆拉着朱钰,一直把他带到窗边,“待会我便会带兵前去救被郡王挟持的国主,国主会因郡王暗藏的火/药被引燃而身亡,而我便是那个前去救驾,怒杀乱臣贼子的功臣。”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朱钰听的心惊,“你不会得逞的!王城中戒备森严,况且阿默武功高强,你根本打不过他!”

  “何须我动手呢?”贺兰忆松开抓着朱钰的手,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华服,“这王城里早就有一半以上都被换成了我的人,他们早就依照我的吩咐把火/药放置在了贺兰玦的座椅下,哦对了,说起来这个火/药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们朱家被灭门,我还买不到这火/药呢。”

  “你难道是说……你是从云宁的沧黎城祝家手里买到的火/药?”朱钰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是啊,祝家可比你们活络多了,只要给个好价钱,这火/药要多少就有多少。”贺兰忆整好衣服,往大门处走去,“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今天的晚宴中被我安排放了软骨散,你的阿默,可能现在连个老妪都打不过呢。”

  “卑鄙无耻!”朱钰奋力的吼道,想要去抓贺兰忆,可手被绳子捆住,根本就动弹不得,贺兰忆似笑非笑的看了朱钰一眼,推门离开了。

  这可糟糕了。朱钰努力想挣开那捆手的绳子,但只是做了无用功,气的坐在地上直喘气,他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告诉阿默贺兰忆的计划,否则就要出大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