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舟给予司马曜建议的时候万分真诚, 司马曜因此同意了他的提议。
卫星湖觉得大事不妙,一旦设立天师一职,司马曜一个人就有三张票,以后朝廷内部进行决策的时候, 他总是有压倒性的优势。
不禁问道:“虽然你说这辈子不当官为上, 可你这一下给了司马三张票, 当真是一点退路也不留了吗?”
“星儿,你能不能别那么轴?”顾飞舟背着手叹气, “就他那个原形, 整个仙盟都不是他的对手。你真觉得他想做成什么事,要靠手里的票吗?”
卫星湖恍然大悟,“是呢, 你说得对。他根本用不着这些票,只要他想,把皇城夷为平地都行。”
“正因如此,干脆卖他个人情。”
卫星湖竖起大拇指, “飞舟,你真聪明。”
燕无忌登基以后,朝堂里经过了一次大换血,之后便一路风平浪静。
沈康主外政, 卫英掌兵权,后宫由柳莲儿协助贵妃打理,算来算去,内政这块还少一个人。
虽然大家都知道,顾飞舟可以干这个活, 但每每看着他坐在椅子上晃腿,仿佛在说“你们虐童”。
谁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卫星湖嘟囔道:“其实老太后可以干这个活。”
“没这个说法, 上辈子她是太后,有特殊身份,所以才可以参政议政。”顾飞舟指着躺在贵妃榻上睡觉的新太后,“一旦司马仙琴没了太后这个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让女人做官,这是天大的难事,比让寒门参加科举还要难。”
“那让她装成男的不就行了?”
沈康觉得可行,现在的朝堂里大部分官员都是士族子弟,一生下来什么都不用做,混吃等死也能有个官位,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识字。
跟在别人身后混的人容易找,但是能担责任、下决定的人,这世上并不多。
司马仙琴虽然是女人,但是能力和魄力并不输给那些混吃等死的男人,如果加以培养,是个能挑担子的。
顾飞舟略一琢磨,对沈康说道:“这样也好。司马家在士族间的势力和影响力都是很大的。司马仙琴现在无依无靠,只能依附司马季。可一旦她有了自己的势力,未必能跟老三一条心,到时候,也是分裂这个庞大家族的好机会。”
师徒俩一拍即合,沈康当夜去拜访了司马仙琴。
她自从任务失败后,就被关在柴房里。像她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寻死觅活,但人生的上升通道被几乎掐灭,也不由得让她郁郁寡欢。
沈康的来临如同天兵降世,让她燃起了新的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秋天。
经过一个夏天的锻炼,卫星湖明显地长高了一截,跟同龄人相比,这身高是鹤立鸡群的了。
但顾飞舟依然还是个豆芽菜的模样,侯府的好饭好菜并没有把他养胖,有些人,天生就是怎么吃都不容易胖的。
卫星湖现在每天都可以看到顾飞舟的头顶,然后用手指戳着他的发旋,哈哈大笑一番。
这机会可是不多的,也就这几年,等顾飞舟满十五六了,他的个子就会在几乎一两个月里突然拔高,就像竹子精一样。
这天秋高气爽,两人一起进宫看看鸩奴。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司马曜就搬进宫常住了。
他一意孤行,哪里有人敢拦?
好在他有一个天师的身份,只要画个符说占卜有异,谁也不敢不信。
起初大家以为他画符就是随便画画。
直到很多年后的某一天,一个小修士不小心使用了他的符咒,结果却引来了天火,差点把太一宫烧没了,大家才知道那些符能用。
于是天师画的符在黑市炒出天价。
当然这都是后话。
顾飞舟和卫星湖进宫走了没几步,发现当初新栽的那棵苹果树,一晃眼都过去一年了。
看守的小太监说,这棵果树很健康,枝叶茂密,再过一年就要开始结果了。
卫星湖问道:“不是说苹果树要三年才能结果吗?”
“这棵树被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一岁了。当然了,第一年结的果子未必甜。”
卫星湖踮起脚,摘了一片树叶拿在手心里,对着顾飞舟说道:“你看这个树叶。”
顾飞舟接过来看了,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别。
卫星湖说:“我前些天听戏,戏里都说,那些穷书生,会给喜欢的富家小姐写情诗、写信,为了躲过管家的法眼,就偷偷写在树叶上,然后飞进院子里。”
顾飞舟背着手顿住了,抬头道:“你想说啥啊?”
卫星湖嘟囔道:“我觉得我应该会收到很多诗,但实际上我一首都没收到。”
顾飞舟说完,忽然回过神来,问道:“怪不得你这半个月不见人影,你是不是陪着你娘和新太后去看戏了?”
“看戏怎么了?我就不能跟着看戏了吗?”卫星湖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顾飞舟教育道:“那些穷书生,是因为没有钱,没有办法给小姐锦衣玉食,只能用这种办法骗有钱小姐。”
“什么骗不骗的。”卫星湖撇嘴道:“不就是一个戏么!我觉得挺爽快、挺好看的,这不就成了。非要像你一样想那么多做什么?”
顾飞舟不以为然,接着分析道:“他们要是真的喜欢富家小姐,怎么不自己发家致富、或者考取功名?却非要让那些女孩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受罪呢?”
“要是富家小姐的父母舍不得女儿受累,那穷书生不就一.夜之间飞黄腾达了吗?他付出了什么?是汗水还是努力?都没有,他只是骗了一个女人。”
卫星湖明白顾飞舟的意思,他看不上这种吃软饭的行为。
但他心里反而更生气了,因为他根本不是想跟他争论这个。
重点明明是情诗!
由于这辈子或多或少被迫读了更多的书,卫星湖觉得自己的小脑瓜子能装更多东西了。
他觉得顾飞舟肯定是故意岔开话题,把话题带偏,因为他最擅长做这种事。
一定是这样。
就是不肯给他给写诗。
想到这里,卫星湖嘴里充气,整张脸鼓成一个球,偏生眉头紧皱,把球拧成了包子。
他憋了老半天,怒道:“看戏本来就是假的,就图一乐呵,你非要那么较真做什么?”说完把手里的树叶扔在地上,“跟你这种人说话真是费劲!不写就不写,谁稀罕了!”
反正写了他看不懂。卫星湖只能在心里这样默默安慰自己。
顾飞舟看卫星湖就这么走了,心里纳闷,不知道卫星湖为什么忽然生气。
他说的没错啊,真正对一个人好,一定是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呀!
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呢?
两人隔了四五十米,一前一后进了御花园。
燕无忌正和司马曜放风筝,见两人来了,跳着跑来欢迎,跑到一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蹦蹦跳跳又跑回去。
卫星湖问司马曜,“老七怎么又跑回去了?”
却见司马曜食指竖在唇间,眨了一下左眼说道:“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只见燕无忌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锦盒,这时,顾飞舟才背着手,老头一样慢慢走过来。
盒子打开,里面竟是十来个小西瓜!
最大的不过荔枝那么大,最小的就和龙眼那么大。
“这是我……”
一旁白发苍苍的老太监咳嗽一声,柔声行礼道:“皇上……”
燕无忌“唔”了一声,挠挠脑袋,改口道:“这是朕和曜哥哥一起种的小西瓜,一共十七个,卫哥哥三个,舟哥哥三个,曜哥哥三个,母后三个,李太傅三个。母后的和李太傅的,已经让人送去了。还剩十个你们先挑,剩下一个是我……是朕的。”
卫星湖看着亭子旁,铺满西瓜藤的一小块地,猛然想起,这块地以前是种的牡丹。
司马曜说:“皇上想看西瓜是怎么长出来的,我就把这块地夷平了。”
不知为什么,“夷平”这两个字从司马曜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让人如芒在背。
卫星湖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旁的老太监补充道:“皇上可重视这些西瓜了,每天上完学,都过来看着这些西瓜,浇水施肥都是亲自动手的,忙活了两个月,才种出这些小西瓜。”
燕无忌红扑扑的笑脸像小苹果,自豪道:“曜哥哥说嘘嘘可以施肥。我有嘘嘘,都跑来这里,不浪费。”
顾飞舟刚伸出来,想去碰西瓜的手缩了回去,问道:“既然有十七个小西瓜,我们每人三个,应该还剩两个才对啊。怎么皇上就拿一个呢?”
燕无忌害羞地低下头,像是做了坏事一样小声说道:“因为那一个最大,我留着有用……”
这话引起了卫星湖的好奇,他看着眼前还没有桌子高,竟然学会害羞的燕无忌,逗道:“留着有什么用呀?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宫女,要送给她?”
燕无忌笑成一朵小花,更害羞了,躲在司马曜身后不出声。
顾飞舟做了个手势让卫星湖退下,忽悠道:“那是多大的西瓜呀?我们可都没见过亲手种出来的那么大的西瓜,皇上能不能拿给我们瞧瞧呀?让我们开开眼,看看是多大的西瓜,真了不起。”
果不其然,燕无忌动心了,他拉着司马曜的手说:“曜哥哥,我能不能问你借一下大西瓜,就一下。”
顾卫使了个眼色,原来多的那个大西瓜,是偷偷送给司马曜了。
司马曜把大西瓜从怀里拿出来,说是大西瓜,也就小孩拳头那么大,比黄桃稍微大那么一点。
两人看了,很给面子,拍手称赞,把燕无忌表扬得脸都红了。
卫星湖趁机问:“那为什么我们都是三个小西瓜,司马曜能有四个西瓜,还有一个最大的?”
燕无忌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支支吾吾道:“因为……因为曜哥哥帮我一起种西瓜,所以最大的给他。”
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说谎。
卫星湖偷偷记在心里。
两人出宫的时候,手里各拿着三个小西瓜,顾飞舟感慨道:“这孩子挺有心的。”
又过了大半个月,燕无忌种的小西瓜都烂掉了,他为此哭了好几天。
司马曜安慰道:“鸩奴不哭,曜哥哥再陪你种好不好。”
燕无忌摇头,“再种也不是现在的小西瓜了,而且,新种的也会烂掉的。”
司马曜柔声道:“那以后每一年,曜哥哥都陪鸩奴种西瓜,鸩奴不就每年都有新的小西瓜了吗?好不好呀?”
燕无忌拍拍小手,肉嘟嘟的小脸又变得红扑扑的,小声道:“好,等以后再种出大西瓜,鸩奴也给曜哥哥,因为……”他靠着司马曜的耳朵说:“因为鸩奴最喜欢曜哥哥了。”
卫星湖站在屋外扒门缝,就跟上辈子一样。
原来大西瓜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分给了司马曜,让卫星湖纠结了许久的谜题终于破了案。
之后几天里,他都阴沉着脸,闷闷不乐,很少跟人说话。
尤其是顾飞舟,连说个“早”都不高兴。
顾飞舟吃了几天冷板凳,这天终于憋不住了,把人抓住,“怎么回事啊?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吗?”
“嘁,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姓卫的,你怎么回事啊?我没得罪你吧。”顾飞舟冒着死鱼眼,一副“你有病就吃药”的表情。
“你那么聪明,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啊?这日子一天天都过得好好的。”顾飞舟双手一摊,一脸茫然。
卫星湖皱眉,双手抱臂,“你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顾飞舟的表情更茫然了。
卫星湖撅起嘴,几乎能挂上一个油瓶,“那好吧,我给你个提示。前几天我进宫,听到鸩奴说为什么要给司马曜最大的西瓜了。”
“为什么啊?”
“因为……”卫星湖嘴上能挂的油瓶更多了,“他最喜欢司马曜了。”
“这有什么。”顾飞舟教育道:“小孩子懂什么,司马曜每天都在他身边陪他玩,什么都依着他,他当然高兴了。你要是也进宫陪他玩,什么都依着他,他也跟你要好。还为这事生气,你有必要么?”
“让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啊?”顾飞舟一脸蒙蔽,“你说啊。”
卫星湖把嘴上挂着的一排油瓶全扔了,倒豆子一样说道:“我生气的是!那么小的小孩,都知道亲疏有别,最喜欢的人有大西瓜!而我呢?我连情诗都没有!”
嗐!
顾飞舟一拍大.腿。
怎么这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过不去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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