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已经深了,漫天飞舞着大雪,再加上北地下雪的时候,寒风更是像刀子一样刮在人的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所以也几乎也没人注意到林枭和齐陵是挨着走的,除了注意力一直放在林枭身上的白焰。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身形同样笔直挺拔,林枭要更加高大一些,背影宽阔强健,而齐陵看起来则要清瘦许多。

  此时他被披风罩着,看不清神色,虽然紧紧靠在林枭身边,可劲瘦凌厉的背影和侧脸那清晰硬朗的线条却依然给人一种十足的威慑感,似乎即便不回头,也能让人感觉到危险,就像是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瞬间夺走敌人的性命。

  白焰看着他们贴在一起的身体,微微有些晃神,她如今负责传递消息的信堂,虽然人手依然不多,可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

  所以作为堂主,她不是没听过某些风言风语,可她不信,如今见到林枭和齐陵之间的模样,她终于感觉到,那些传言可能也不尽是空穴来风。

  雪越下越大,风声越吹越紧,那股干涩的寒意不如南方的雨水那般绵绵刺骨,却能在风雪吹过来的那一刹那让人的心都开始变冷,每呼吸一口气,就连胸腔都似乎要被冻结了。

  白焰眼睁睁地齐陵的身形微不可查地一晃,然后林枭便伸出胳膊从他身后绕过,扶住了他另一边的肩膀。

  虽然两人之间并未太过亲近,可林枭那动作却带着十足十的偏护,似乎他手臂下护着的并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暗堂堂主,也不是让韩风谈之色变的齐阎王,而是他发自心里疼着的那个人。

  白焰盯着林枭被寒风吹得微微发红的的手背,即便看见齐陵微微惊讶地转过头,眼里似有疑惑和不解,心却依然慢慢地沉了下去。

  她是女人,所以有些事比别人看的更清楚,可她真的不想承认。

  终于他们到达了之前准备好的住处,白焰垂着眸走到林枭身后,神情莫测,低声道:“阁主,住处都安排好了,您在最里面的一间,至于齐堂主的住处......”

  林枭呼了口气出来,站在一处屋檐下掸了掸身上的雪,顺手把齐陵脑门额发上残留的几片雪花拂落,目光转向了白焰准备好的几间房舍之上。

  “他晚上跟着我,不必单独安排了。”

  齐陵讶然地抬起头,黑幽幽的眸子突然就亮了起来,抿着唇不说话,而白焰的心则沉到了谷底。

  “阁主,此地偏僻,房舍都不大,里面没有多余的床铺,这......”

  林枭摇了摇头,看了看众人,吩咐道:“如今在外行事,没那么多讲究,你好好休息,也让兄弟们快点安顿下来,记得留几个人轮流值夜,不可放松警惕。”

  白焰咬了咬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下去,转过身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而林枭和齐陵则朝着最里面的房舍走去,推开门走进去,一股暖意迎面袭来,让两个吹了好些日冷风的人都感觉心都仿佛舒展而开。

  “竟然已经提前烧了炭,看来白焰做事确实仔细。”

  林枭就算功力再深,在冰天雪地里吹了这么久也感觉有些不舒服,他走进屋便发现里面空间虽然不大,倒也不小,已经在炉子里提前烧了炭火,整间屋子都暖洋洋的,让人舒坦了许多。

  齐陵默默地解下了身上的披风,上面的残雪簌簌掉落,有些正好掉进了他的脖子里,那冰凉湿润的感觉让他不禁缩了缩脖子,正好被林枭看了正着,当即差点笑出声来。

  “当初让你多穿点你不听话,今天是不是冻着了?”

  他把人直接拽到自己身前,摸了摸手,果然一片冰凉,虽然知道齐陵没那么娇弱,可还是感觉有些心疼。

  林枭本想把他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暖暖,不过那种行为也实在有些亲昵越轨,所以只能从桌上倒了杯热水,放在齐陵手心里让他握着。

  齐陵低下头看了看手心里的热水,抿了抿唇,没吭声,突然想起上辈子自己被林枭关起来的时候,正好也是冬天。

  林枭把他栓在了铁笼里,就算是铺上了厚厚的虎皮垫子,可不穿衣服的时候也冷的很。

  只有林枭过来抱住他的时候,他才能感到那让人依恋的温暖,所以哪怕身体再不适应,他也总是控制不住地主动凑过去,手臂从上到下地勾住主上的手臂,然后把冰凉的手就那样紧紧地贴在他的肩膀上。

  也许是想起了那些似乎变得遥远的记忆,齐陵定定地看着手里的水杯出神,指尖不自觉地在上面蹭了蹭,总感觉比起记忆中的温暖差了许多感觉。

  林枭解开了身上的外袍,走到旁边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回过头就见齐陵盯着杯子出神,眸子黑漆漆的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为他真的冻着了还没缓过神来,连忙走过去把他往床那边推了推。

  “冻着了?赶紧上床躲被子里暖暖,北方的寒气霸道,你内力不足,容易染上风寒,一会儿我让人煮点姜茶送过来。”

  齐陵被他推推搡搡桑地弄到了床边,默默地将水杯放下,也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随即便从善如流地爬上床,那动作熟练地看得林枭眼皮子直跳,过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见他始终不动,齐陵眨了眨眼睛,目光中立刻多了些委屈,低着头又要往下爬。

  “主上,你睡这吧,属下去找白焰......再寻个屋子。”

  他不提白焰还好,提起来之后林枭立刻想到了之前那两个人对视的模样,顿时心里头格外地不舒服,深邃的眉眼逐渐染上了些许阴沉,直接扣住了齐陵的肩膀,又把他给按了回去。

  “大晚上你乱折腾什么,给我老实躺着,这屋里也没别的地方,你就先跟我在这床上挤挤吧。”

  那个白焰生的不错,再加上有着许多女子没有的坚韧,万一这木头真看上了......

  林大阁主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把信堂安排得远一点,没什么事还是别让齐陵和白焰有啥谈话的机会比较好。

  他就算再怎么忍耐,底线顶多也就是自己不碰齐陵罢了,但若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抱别的女子,林枭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能允许那个女人继续活下去。

  齐陵张了张口,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说了声是,小心地蜷缩在里面,生怕自己又碰到了林枭,惹得他不高兴,似乎还十分在意之前林枭说过的话。

  林枭见此虽然知道是自己应该要的结果,然而心里头更加难过了,他知道自己应该和齐陵保持距离,可真的到了这般地步,心里的苦楚几乎要泛滥而出,偏偏还说不出口,只能自己苦苦忍着。

  “还冷么?”

  片刻之后,林枭见齐陵缩在床里一直没睡,干巴巴地问道。

  齐陵摇了摇头,可刚摇了一下,又想起了上辈子林枭抱着他时候的那种温暖,于是又点了点头,黝黑湿润的眸子里渐渐地多了些委屈和可怜,身子也微微抖了两下,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林枭喉咙发梗,也能感觉出两个人盖着同一条被子,但是中间巨大的缝隙里丝丝拉拉地冒着凉风,在稍许犹豫之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别躲那么远,被子扯开了这么大空子,漏风能不冷么,过来点。”

  齐陵咬着唇看了他一眼,顺从地靠近了一点点,但只有一点点,两个人之间依然隔着三尺多宽的大缝,就算屋子里燃着炭火,都无法让人忽视其中透过来的冷意。

  林枭皱了皱眉,沉声道:“再过来点。”

  齐陵磨磨蹭蹭地又移过来寸许长的距离,可那对于两个人之间的缝隙而言,还是几乎等于没有。

  林枭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深邃立体的五官在黑暗中更显威慑,转过头盯着齐陵命令道:“再过来点。”

  这小子之前不是挺喜欢往他身上扑的么,今天躲得这么远干什么?真怕自己会吃了他?

  齐陵咬了咬牙,却不再动了,林枭原本就暴躁的情绪瞬间失控,猛然坐起身揪着他的里衣就往自己身边拖,齐陵吓了一跳,瞬间睁大了眼睛,任由他把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拖过去一大截,直到两个人快要紧紧挨上了才重新躺好。

  “主上?”

  齐陵轻轻地叫了一声,眼眸湿润无辜,带着些委屈和不解,似乎在问林枭,为什么他明明之前还说自己不可以靠的太近,现在又把自己拽过去?

  林枭躺下后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今天可以。”

  齐陵想了好久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黝黑的眸子霎时亮若星辰,悄悄地往林枭身边又凑了凑,这下两个人几乎真的要贴在一起了。

  他见林枭冷沉个脸一直闭着眼睛,似乎对此表示默许,于是胆子也大了些,轻轻地抓住了林枭袖子的衣角,见他还是没有斥责,这才踏踏实实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不自主地就朝上弯起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

  待身边人的气息平稳下去之后,林枭这才重新睁开眼睛,他身子规规矩矩地躺着没敢动,只是歪过头就那样定定地看了齐陵许久,当看见他无意识地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脸上的阴沉瞬间消散,多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怎么真的跟狗崽一样......会咬人,对自己倒是又乖又听话。

  林枭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齐陵柔软的发顶,虽然外面风雪声越来越大,可他的心却渐渐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之后,就当林阁主阖昏昏沉沉地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上突然一沉,被什么东西给猛然砸醒。

  他惊诧地睁开眼,就看见某人的手臂正横在自己胸前,紧紧地将自己抱住,而那微凉修长的手掌则穿过自己的胳膊,顺势就塞在了温暖肩膀的下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腰腹又是一沉,齐陵就连腿都骑上来了。

  林枭:什么情况?这木头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