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轻鸿虽然拉着扶摇跑出来了, 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对刚刚的二人独处意犹未尽。
远方朝阳初升,一轮红日自地平线跃出, 万物沐浴在光芒下,生机勃勃地迎来新一天。
身后,扶摇忽然停下脚步,也拽住了他:“要去哪里,我带你。”
方轻鸿望着红日似有所感, 摇摇头喜悦地说:“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在无过崖看过日出。那时的我在想,能在你心里留下深刻痕迹的人是谁, 还有点不是滋味。现在想来,我那时候可能就有点喜欢你了罢。”
扶摇握紧他的手。
青年腼腆的笑笑,回眸望向他:“很惊讶?老实说我自己也惊到了,原来可以这么坦率地把心声表达出来, 毕竟从前,我没想过还会跟男的有什么。”
“只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经历了这么多, 就越来越清楚一个道理——”他走近扶摇, 仰头望去:“我们真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无谓的躲藏上吗?”
毕竟两个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人, 能走到今天这步,是多么的不容易。
男人神情动容,一把抱住了他。
两人紧紧挨着,像交颈的鸳鸯,扶摇附在他的耳边, 终于袒露心声:“一直都是你。”
只要开了口,接下来再说什么,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胸口满溢而出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渠道,扶摇收紧手臂,喃喃低语:“一直只有你。”
说完这些的他忽然想看方轻鸿的表情,于是脸退开些许,将已经藏不住秘密的,像天空、像大海般满载情愫的眼睛暴露在方轻鸿视野内。
鼻尖相触,呼吸交融,眼前人再也不是天边月,而是可以被抓在手心的。
扶摇眼底漾开笑纹,漆黑的瞳孔内,只倒影出方轻鸿这一轮明月。
方轻鸿忍不住笑起来,眼角眉梢洋溢着春色。像招摇的桃花开在了春风里。
“对了!”他忽然想到什么,低头在乾坤袋里掏了掏,托着胖乎乎的鸑鷟给扶摇看:“你的绛紫我有在好好照顾哦,它马上就要晋阶了。”
扶摇咳了声:“我知道。”
方轻鸿:“哎?”
扶摇:“它是我一缕神念所化,与我五感想通,所以……”
你对它说的话,你是如何抚摸它的,他都一清二楚、感同身受。
方轻鸿品出了这句未尽之语,脸腾的红了。自己还捧着绛紫,干过贴脸颊蹭来蹭去的事,那岂不是……岂不是在跟扶摇!
“所以上次对阵昆仑老祖,也是你的神念在绛紫身上显化?”青年忽然道,难怪绛紫突然爆发出了远超过它本身的实力。
扶摇点头。
方轻鸿:“那就是你又救了我一次。”
扶摇不好意思地垂落眼帘:“你没事就好。”
方轻鸿把绛紫放在他肩头,后者虽然睡得迷迷糊糊,但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脑袋本能地朝着扶摇颈侧贴了过去。
而后,青年伸手,也抱住了他。
扶摇犹豫了下,说:“我的感情很沉重。”
方轻鸿:“嗯。”
扶摇:“你真的想好了吗?”
方轻鸿仰起脸,反问:“你现在想对我做什么?”
男人盯着他张张合合的红润嘴唇,不说话。
方轻鸿狡黠地眨眨眼:“刚刚那样的事也可以哦。”
像是得到了鼓舞,扶摇放纵内心真实的欲望,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不同于刚刚的蜻蜓点水,这次的吻像海啸、像疾风暴雨,激烈而深情。
良久过去,两人呼吸急促的分开。
扶摇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眼底却悄悄泄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会讨厌吗?”
青年像当初蹭绛紫时一般,蹭了蹭他的掌心,闭上眼睛说:“很喜欢哦。”
窒息浓烈的吻,再度落在了他的唇上。
太阳慢慢爬上山岗,金色的光辉洒落在两人身上。远方,是碧蓝澄澈的青空,是烟波浩渺的云海。
情动中,方轻鸿凑到扶摇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不行!”被男人断然拒绝。
暧昧旖旎的氛围被打破,方轻鸿不甘问:“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扶摇面红耳赤,“兹事体大,怎可如此轻率。”
啊?
这么严重吗?
方轻鸿:“可我们不是结为道侣了吗?既然是道侣,试试那档事也很正常啊。”
扶摇闻声,面露诧异:“已经结为道侣了?”
方轻鸿更惊讶:“对啊,我们不都互通心意了吗!”
扶摇按着他的肩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行,得按流程来。”
……亲都亲了,现在搁这说什么呢。
方轻鸿一脸无奈:“那你说要怎么办嘛。”
这位身体发育很成熟,思想还停留在纯情少男阶段的凤皇大人,忍着羞涩说:“自然是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再缘定三生,互相交换信物,结契为道侣,最后才能行双修之事。”
方轻鸿:……
方轻鸿:“摇兄还挺有仪式感。”
扶摇一脸坚持地看着他。
方轻鸿想想有点麻烦,试图打商量:“就不能跳过这些步骤吗,实际行动不比甜言蜜语更有说服力?而且那些不离不弃的承诺,我们已经做过了吧。”
扶摇摇头,固执道:“礼不可废。”
方轻鸿:…………
方轻鸿:“那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怎么花前月下啊。”
“不。”扶摇握住他的手亲了亲,抬起眼帘来瞧他:“是我追求你。”
方轻鸿受不了他那个缠绵的眼神,内心哀嚎也太超过了吧,摇兄这张脸配这个表情,未免太好看了!
于是投降道:“行行行听你的,也让我见识见识,你打算怎么追求我。”
扶摇兴致勃勃地开始挑地方。他脸上的表情一贯不多,但方轻鸿能感觉到他很高兴。
不知是不是待在蛋壳里的时候灵气不足,导致的面部表情坏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男人面上对七情六欲的表现,几可用沉稳如山来形容。
方轻鸿委婉问他,凤族其它同胞是什么样子的,结果听到的答案是该笑笑,该哭哭,十分正常。
不过,这并不代表扶摇内在的感情不浓烈。相反,越是简单,就越容易为一件事执着。
想想还挺可爱。
方轻鸿忍不住笑出声,换来当事人莫名其妙的一瞥。
凭扶摇大罗金仙的能为,如今在上修界,何处去不得?
他找了个尚未被染指过,灵气丰盛的秘境,领着青年一起跨过界壁屏障。降落在静谧的湖泊前,扶摇轻轻一推方轻鸿的背:“去沐浴。”
方轻鸿:“嗯??净尘诀不行吗?”
一看扶摇表情,连忙改口,“好啦好啦,我照做就是。”
灵湖之水清澈见底,方轻鸿脱了衣服走入水中,边漫无目的地泡着,边在想扶摇到底要干嘛,神秘兮兮的。
忽的,天光乍暗,青年扭头四下环顾,却不见扶摇的踪影。
星星和月亮升起了,灵湖里的小鱼小虾纷纷冒出头,朝月亮的方位张开嘴,汲取太阴之精。
方轻鸿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水珠飞溅。
一些顺着流畅优美的肌理曲线滑落,未干的水迹在月色下反着光,为他整个人镶上了圈朦胧的银边。
他知道扶摇不会扔下他自己跑了,于是对着空旷的树林喊:“可以了吧?”
无人应答。
瑞气千条,忽从东方而至,一头浑身闪耀着红金色光芒,威严漂亮的凤凰从天边飞来。
他叼着一件仙袂飘飘的羽衣,洁白的羽衣质地轻软,在皎洁月光下,能看到衣袂间若隐若现的羽毛纹理。
他停留在方轻鸿头顶,松开尖喙,羽衣便轻飘飘地落下,披在方轻鸿肩头。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他围着方轻鸿翻飞羽翼,翩翩起舞。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凤族的能歌善舞在洪荒闻名遐迩,只是很少在公众场合展露——作为天生地养的神兽,也没几个存在,能让他们起舞。
流光溢彩的羽毛纷纷扬扬,合着瑞气飘落,方轻鸿整个人沐浴其中,只觉通体舒泰。
他在求偶。
青年脸烧得慌,心脏越跳越快。
低吟磁性的吟唱还在继续,而落在方轻鸿身上的瑞气,则化作一个个凤族的符文,被镌刻在羽衣上,微微发着光。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唱到最后一句时,凤凰化作人形,立在方轻鸿面前,执起他一缕垂落的湿发。指尖滑过,水分便被蒸干。
他低头,在柔亮的黑发上,落下一枚吻:“……无感我思使余悲。”
一瞬间,方轻鸿只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击中,开始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
扶摇抬头,看着披上羽衣后,飘飘欲仙的青年。满头青丝垂落,眼眸湿润、嘴唇殷红,在这梦幻般的夜色下,显得尤为秀色可餐。
青年失神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这些符文在说什么?”
“是凤族结契时,伴侣为彼此献上的祝福。诉说着平安喜乐,百劫不侵,还有无上的荣光,与——爱。”
扶摇娓娓道来,嗓音像微醺的酒。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在方轻鸿身上,铭刻下属于自己的更多痕迹。
他将一块流转着鎏金色泽的赤红圆珠,放到方轻鸿手心。“结契仪式上,我们会将它作为信物,彼此交换,终生佩戴。”
“它叫血魄石,以凤凰心头精血所化,与我心神相系,伴侣戴着它,便能感知彼此心意。即便隔着崇山峻岭,它也带我,去到你的身边。”
如此珍贵的宝物,凤凰只会交给他们此生的伴侣。
也是唯一的伴侣。
爱是如此的丰盛而美好,在扶摇的记忆里,他的母亲、他的祖先,都对自己的伴侣矢志不渝。而她们的伴侣,也在用如此深刻的感情,拥抱着她们。
从相识到相恋,从结契到生死相随,每个过程都是如此美好。所以他希望,能让自己认定的伴侣也享受到。
扶摇抬起眼眸,一脸认真的问方轻鸿:“现在,你有心动吗?”
他满心柔软的情愫,通过火热的血魄石,传递给青年。
“可愿做我遨游四海,所求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