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南用力掰扯, 发现这脚铐和金属链条看似纤细易折,实际硬度很高,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他费了很大力气, 也纹丝未动。

  他不再耗时, 立刻去开房门,拧动门把却无法打开。

  门被薄郁从外面上锁了。

  顾淮南有点想爆粗口。

  他生气瞪着房门, 瞪得眼眶泛酸,又转身开窗,看能不能从窗台离开这间屋子。

  窗户依然是锁着的, 并且这是三四层楼的高度,哪怕窗户能打开, 他也出不去,周围绿林郁郁葱葱,鬼影都没一个, 更别说找人求救。

  也就是说,他现在没办法依靠自己从这间卧房离开。

  顾淮南:“……”

  薄郁这疯批,该不会是想在这里熬死他吧。

  不行。

  怎么死都成,饿死不行。

  这也太遭罪了吧。

  顾淮南在卧房搜罗一圈,也没发现合适工具, 最后掰断自己眼镜腿, 眯着眼睛去撬脚踝的脚铐。

  他没干过这种活,很费劲儿, 何况还得把双腿翘高, 特别难搞。

  他撬了许久, 撬得冒火, 这锁眼只磨损点, 受了点皮外伤,根本没有要开的架势。

  顾淮南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把眼镜腿放床头柜,安份躺回床上,百无聊赖地睡觉。

  算了,摆烂吧。

  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要死。

  两眼一闭,睡觉。

  ……

  摄像机后。

  薄郁坐在书房办公桌前,单手托腮地注视电脑画面,监控内的青年几番折腾,最后老实躺床上,睡觉。

  他唇角微微上扬,很满意对方的乖巧识趣。

  安静凝视青年熟睡的脸庞,十多分钟过去,他转开目光,拿手机拨出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听:“BOSS,有什么吩咐么?”

  “去申请航线。”

  “好的,我立刻去办。”

  薄郁又简单叮嘱几句,让人送些蔬果过来,这别墅区虽远离市区,很安静,但设施不够完善。

  当初买下,是充作临时「安顿」顾淮南的囚笼,整栋房子做过特殊处理,要想独自走动,比较难。

  他又想起顾淮南喜欢吃新鲜水果,尤其是丹东草莓,特意安排陈述去买,无论价钱。

  这通电话结束。

  薄郁视线又移到监控视频,忽然,他神情一滞。

  躺在被窝睡觉的顾淮南不见了。

  眉心轻蹙,指尖点动无线鼠标。

  电脑画面切换成数个监控视频,全方位,无死角,窥伺这间宽敞的卧房,除去浴室,几乎每个角落都照得一清二楚。

  几十秒。

  薄郁在房间窗帘下,发现一双雪白纤细的脚,正努力地挤进帘子后面,意图相当明显。

  趁开门者不备,搞偷袭。

  薄郁轻轻笑了下。

  他没有再继续观察顾淮南,低头翻开一份项目书,阅览。

  两年前他创办企业在国际站稳脚步,工作量急剧增加,他日程更被陈述安排得非常紧凑,在蓉城停留的时间也很短暂,连家中的派大星,也是交给家里佣人照顾。

  他想得到顾淮南,必须拥有足够丰厚的金钱,利用这些资源编织一张巨大的密网,困住他,锁牢他。

  他给了顾淮南五年的自由,现在既然被他抓到,就不可能再放顾淮南走,他要一笔一笔清算,这人曾经骗过自己的每一句谎言。

  ……

  顾淮南在窗帘背后站得腿脚泛酸,腰杆都要直不起来,竟然也没把薄郁给等来。

  他不由心生质疑,难道是自己误会薄郁,房间里没装摄像头?薄郁不知道自己不见了?

  不对啊。

  薄郁是重生的原著男主,那些法制咖坏毛病应该没被纠正才对,这间卧房肯定有监控摄像头。

  顾淮南越想越笃定。

  他没出去,咬着牙继续忍,自己不搞定薄郁,根本没法离开这里,连这脚铐也打不开。

  也不知等到多久,夜幕降临,整间屋子陷入黑暗,浓稠的墨一样。

  顾淮南久等不到薄郁出现,自己反而饿得前胸贴后背,正打算出去先找找能吃的东西——

  咔哒。

  门锁弹开。

  顾淮南立马屏住呼吸,脊背紧紧贴着墙壁,大气不敢出。

  门轴很轻地发出一声「吱呀」,光线从缝隙透入,一道挺拔高挑的身影立在光影间,背着光。

  隔着朦胧布帘,顾淮南看见那人慢步走进室内,脚步声很轻,像是担心让室内的宠猫受惊一般。

  突然,脚步声停止。

  顾淮南攥紧手里的鸡毛掸子。

  是的,鸡毛掸子,这间卧房里干净得没有任何可攻击性的武器,搜罗了许久,搜出这个,勉强能用。

  室内诡异的安静。

  顾淮南跟薄郁隔着窗帘,面对面,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可怕的寂静如潮水般涌现。

  顾淮南小心吞咽了唾液,悄悄并拢五指,准备偷袭,企图依靠一击把薄郁给打晕,虽然成功率近零。

  他一鼓作气,高举鸡毛掸子,正要出去——

  刷地一声。

  窗帘被人猛地拉开。

  顾淮南顿时一惊,想也不想地朝目标打下去。

  昏暗环境中,他手腕竟被精准切住,动作也无法继续下去,接着,鸡毛掸子被夺走,整个人被薄郁一牵,带出了窗帘后面。

  顾淮南反应过来,用力一挣,脱离薄郁的桎梏,后者似乎也没有要强迫的意思,温温和和的问:“我做了红酒牛排,你要吃么?”

  顾淮南想硬气地说我不吃,刚张嘴,肚子先出声叫了起来,那句不吃更没底气说出口。

  这时,肉香散发的香味跟鱼钩似的,勾得顾淮南疯狂分泌唾液,他早晨出门只吃了个素菜包子,午餐和晚餐都没吃。

  薄郁好像听到他肚子在叫。

  顾淮南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青的,最终食欲战胜思维。

  他坐在楼下餐厅吃牛排,红酒制作的菲力牛排有很特别的香味,薄郁格外体贴地切成小块,顾淮南根本不用自己使用餐具。

  顾淮南尽管很饿,但冒充原主时养成的用餐习惯,令他不至于狼吞虎咽,依然很慢地品尝晚餐,只不过比平时咀嚼次数少了很多。

  “顾叔叔,好吃么?”

  薄郁抬眸问他。

  顾淮南擦擦嘴角的红酒酱汁,不答反问:“这条脚铐的钥匙呢?”

  薄郁凝视他轻笑,“又想跑?”

  他笑容很淡,眉眼却生得很锋利,莫名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倘若是缺乏阅历的同辈年轻人跟他对视,很难占据上风。

  哪怕是跟他相处过四年的顾淮南,也很难摸清薄郁现在想什么。

  所以薄郁到底是生气他「跑」,还是生气自己没「杀」他啊?

  顾淮南感觉很迷。

  “怎么了,不敢说么?”

  薄郁慢条斯理地放下餐具,金属质地的餐刀跟骨瓷餐盘碰撞,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响。

  这声响却狠狠敲在顾淮南心间。

  顾淮南仿佛一瞬间感受到了餐刀抵在喉咙口的冰冷,以及刀刃划破皮肤的清晰疼痛。

  嘶。

  薄郁是想用餐刀捅他么。

  餐刀好像比较小,不能一击毙命,死亡前的挣扎也太绝望了。

  “顾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薄郁笑着再次开口。

  他笑得温隽,配上那双深邃迷人的桃花眼,很令人心动。

  如果忽略漆黑眸底的薄戾。

  顾淮南醒神,他抬头认真看桌对面的薄郁,说:“你要不给个痛快吧,看在过去四年我养你的情分上,就别拿小刀,拿菜刀吧。”

  薄郁:“……”

  薄郁皱眉,“你在说什么?”

  顾淮南摊牌不装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薄郁眉心笼着一抹冷意,“你知道我想什么,却依然抛弃我。顾淮南,你跟石头一样捂不热么,还是你觉得骗人很好玩?”

  顾淮南觉得他用词有点不准确,纠正道:“我们之间谈不上抛弃,再说我也没骗过你,以前承诺的话,是我对年少薄郁说的。”

  “是你骗我在先,以前在我手机里偷偷装东西的人是你吧,你以前是不是也想悄无声息地杀了我?”

  薄郁微抿着唇,没有反驳。

  顾淮南看他默认,心说好家伙,你果然想杀我,我猜的没错!

  “是。”

  薄郁没有掩饰,承认道:“我过去的确很恨你,想让你从这世界上消失,可我恨的是原来的顾淮南,不是你,我对你一直都——”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顾淮南打断薄郁的后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还是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

  薄郁目光落在他脸庞,深深凝视他,眸底浮现一丝痛意与疯狂。

  “我不会放你走。”

  逃走五年,已经是他忍耐极限。

  他不可能再放顾淮南走,如果顾淮南再敢跑,他不止会锁住他的双脚,连他双手也要锁住。

  这种偏执让顾淮南有些生气。

  顾淮南气道:“你疯了么,你以为你能关我一辈子么,我在蓉城有朋友,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一定会报警来救我的,你还会被起诉。”

  “你说的这两个人么?”

  顾淮南一愣。

  薄郁在桌面扔下两张照片,是秦朗和小秦的照片,看角度不是正常拍摄,应该是被人跟踪偷拍。

  顾淮南眼眸微微睁大。

  薄郁站起身,不徐不疾地走到顾淮南身边,附身贴在他耳边:“顾叔叔,你乖一点,我会保证他们安全。”

  顾淮南想过被抓住薄郁会有多疯,但没想到会疯成这样。

  他飞快躲开,“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你。”

  粗/俗露/骨的两个字。

  顾淮南几乎瞬间红了整张脸,不是羞耻赧然,纯粹是气的。

  他抖着手指向薄郁:“你你你……你简直无耻!!”

  这话骂得不痛不痒,毫无攻击性,顾淮南说完也觉得不对劲,又赶紧补充两句国粹。

  薄郁顺势握住他的手,很紧,顾淮南挣脱不开,想抬腿踢他,膝盖也被死死压在桌下。

  顾淮南又气又急,“扪心自问,我那四年待你不差,给吃给穿,你对我哪里不满意,要这么折腾我。”

  薄郁绕到背后轻轻抱住顾淮南,低声道:“没有不满意,你很好。”

  顾淮南有句国粹想讲。

  “没有不满意,你把我关起来干什么,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喜欢我吧,你清醒一点。”

  顾淮南见骂他不行,又开始软磨硬泡道:“你仔细看看,你面前是个三十三岁的老男人,又邋遢又宅,一无是处,根本不值得你费心。”

  顾淮南疯狂抹黑自己。

  薄郁不为所动,在他一阵自黑过后,轻轻吻了吻他的面颊,虔诚又深情,还不让顾淮南躲。

  一旦顾淮南有躲避的意向,单纯的贴面吻立刻变成最亲密的法式深吻,氧气被吸到肺部快炸裂的地步。

  最后顾淮南被他熬得没了脾气,眼睛一闭,随便薄郁亲,他就当被一条野狗给啃了。

  但薄郁吻技比五年前更熟练,至少不再是傻乎乎的啃咬,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饶是顾淮南非常抗拒,也不得不偷偷承认,怪舒服的。

  他这短短两秒的停顿,对薄郁而言,反而成了一种沉默的鼓励。

  舌根被亲密吮吸,手掌攀附在脊背,一点点握住敏感的颈骨,插入发间,酥麻麻的感觉如触电般蹿过脊柱,让人心神激荡……

  粗粝指腹触碰下来。

  顾淮南条件反射般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开薄郁,根本没细想,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清脆耳光声响起。

  薄郁支起身退开一定距离,侧脸微微红肿,五指印若隐若现。

  顾淮南也没好到哪里去,不光嘴唇很红,连眼角也泛着一抹薄红,背靠座椅,胸膛因为喘息微微起伏。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喘息,还是因为别的喘息。

  薄郁毫不在意脸颊的耳光,伸手抹去顾淮南嘴角残留的水渍,被回过神的顾淮南「啪」地打开手。

  他没生气,目光温和地睇着顾淮南:“我让人买了草莓,已经洗好,你现在要吃么?”

  顾淮南哪还有心情关注草莓。

  他理也没理薄郁,起身从另一边绕去楼道,黑着脸上楼,因为走得太快,还被脚铐金属链绊了下。

  薄郁怕他摔倒,立刻上前。

  顾淮南扶住墙壁站稳,立刻回头凶巴巴瞪他,“滚开!”

  说完,独自上楼。

  两分钟后,二楼传来极响的关门声,震得楼道走廊都在颤抖。

  薄郁丝毫不慌,目光定格在二楼,唇边轻轻扬起一抹笑。

  顾淮南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感觉。

  口是心非。

  ·

  二楼。

  顾淮南急得在卧房里团团转,现在薄郁对他到底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已经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想办法逃出这栋房子,薄郁已经不正常了。

  对,他必须得逃出去。

  不然……

  顾淮南猛地站定,十分头疼地捧住脑袋,恨自己身体不受控制,那种情况下居然也能BO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