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南手机有防盗预设, 输错一次密码会自动给备用机发提示短信,这是他年前设置的。

  现在他突然收到,难道……家里进小偷了?!对方还偷到了他的手机, 并可能正在现场尝试登录密码。

  太嚣张了!

  顾淮南立刻拨打报警电话。

  跟警方说清情况, 他也立刻往费城赶回去, 家里虽没什么贵重物品,可小偷居然能堂而皇之摸上门, 还被他发现,更不能放过。

  这跟当着他的面偷东西没区别。

  下楼上车前,顾淮南给薄郁打了个电话, 想说自己回费城了,但是薄郁没有立刻接听。

  他猜测是在上课, 不方便接。

  这样正好,懒得编理由骗薄郁,现在离开, 回去早点规划规划跑路去哪个城市养老合适。

  ·

  薄郁输错第一个密码,立刻意识到不妙,顾淮南不知什么时候换的密码,他依然输的是最初的。

  顾淮南有时候不全是没脑子。

  他没有继续尝试,将手机直接扔给王业,“破解密码。”

  王业是个业务能手, 技能更涉及方方面面,薪水比陈述开的还要高, 典型能者多得。

  他通过电脑很快破解密码, 薄郁又让他将手机定位系统的账号抹去, 不留一点数据痕迹。

  输错密码一定会让顾淮南觉察异样, 手机一般有防盗预设, 会让顾淮南加重警惕。

  做完一切,手机被放回原主。

  两人从别墅出来,刚坐上车没有半分钟,一辆警车突然呼啸而至,停在他们前面。

  紧接着下来两位出警的警官,先确认门牌,然后其中一位往里走,另一位警官则看见后面汽车驾驶座的王业,朝他走过来。

  砰砰。

  几下敲响车窗,王业按下。

  警官环顾一眼车内,“你们是业主?在这附近做什么?”

  说着,漫不经心扫向后座,跟薄郁视线交汇,警官愣了下,说道:“你们什么关系?另外,麻烦请出示一下驾驶证和身份证。”

  两人配合对方,检查后没事。

  王业笑嘻嘻问他,“警官,你们出警是有什么事啊?”

  警官瞅他,“有人报警,家里进贼了,现在主人不在家。”

  “是哪户人家被偷了,这户么?看来我们家也得注意点。”

  “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王业一噎,不问了。

  警官很快放行,王业也开车驶出停车位,两人走远,王业才说:“老板,你报的警?”

  薄郁冷冷乜他一眼。

  王业讪笑:“顾先生报的警啊。”

  薄郁没说话,手肘搭在车门扶手,指节缓慢而清晰地叩响,声音很轻,却极具压迫感。

  王业匆忙背过身,不再过问老板的私事,对的,老板跟顾先生之间的事,通通属于他们私事。

  陈述教他的。

  薄郁眼睑耷拉下来,目光停在自己戴了黑手套的手上,顿了两秒,他摘脱手套。

  他谨慎起见,操作手机时全程戴着手套,也要求王业戴好。

  王业起初不了解为什么得这么细致,现在看,幸好老板有远见,否则警察对上他俩脸和信息,再顺指纹追查,分分钟把他俩揪出来。

  一旦暴露,会扰乱老板计划。

  老板不愧是老板。

  车驶上高速,薄郁打开自己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是顾淮南打来的,时间在二十分钟前。

  看情形,顾淮南应该是在二十分钟前打电话报警,从接电话到出警,时间对的上。

  顾淮南现在大概在回程路上。

  薄郁闭着眼,静静沉思。

  他需要尽快在顾淮南新手机装定位系统,无法掌握顾淮南的具体位置,让他很不安。

  ·

  顾淮南回到费城别墅,时间近中午,两位警官做了基础立案就先回所里,他先在屋内检查,确认没有重要物品丢失,然后直奔卧室衣帽间。

  哗啦——

  抽屉被猛地打开。

  里面安静躺着那部碎屏的手机。

  没丢。

  家里一件东西也没丢。

  顾淮南忙碌一圈回到客厅,坐下休息的同时,心里感到非常奇怪。

  有人潜进别墅里,不偷贵重值钱的东西,反而动了他的破手机,事后更没带走,原封不动放回去。

  这行为有种很诡异的违和。

  对方目的似乎只是登录手机。

  换手机前,他清空了手机内所有支付软件和银行APP,哪怕登陆,也无法转走一分钱。

  再反推,如果对方不是为钱,那一定是手机里藏着什么东西。

  顾淮南越想越细思极恐。

  他手机里被人装了他不知道的东西,对方甚至在他换手机后,立马出手销毁罪证。

  能轻而易举拿到他手机的人,并往里装东西的,只有一个人。

  薄郁。

  一股冰冷的寒意窜上脊柱。

  顾淮南浑身发抖,手脚更是一瞬间变得冰凉,整个人被死死盯在沙发上一般,许久无法回神。

  薄郁不但重生。

  他重生后更在他手机里装了东西,装了有多久,又装的什么,这些他一概不知。

  可能是窃听,也可能是定位。

  但无论是哪一样,都足以让他汗毛直立,感到一阵阵后怕。

  难怪薄郁总能精准找到他,难怪薄郁对他行踪了如指掌,这城府这心思,也太深太可怕了!

  顾淮南紧紧盯着自己掌心里的手机,如果不是顺便换手机,照他平时那样懒得动,将所有事交给薄郁处理,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可怕的人。

  不能再耽误下去,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指不定哪天一睁眼,秒到天堂。

  顾淮南原地坐了一小会儿,拿上车钥匙直奔公司,他打算在电话里说,考虑到万一被薄郁窃听,自己想走都走不了。

  公司他不能再出面,原主手里股权占百分之六十七,如果公司正常运营,分红又按持股比例,那么他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

  如果未来经营不善公司垮掉,他手上三千万金额,也能保证他以后几十年的生活。

  到公司,顾淮南立刻通知小唐召开董事会,小唐见他神色严肃,以为出什么大事,迅速照办。

  时间太过紧张,又通知得很突然,彻底实行已经是次日早晨。

  期间薄郁给他打过很多个电话,顾淮南没有心情接听,或者说不敢接,最后薄郁没有再继续打过来。

  他承认,他对薄郁产生了畏惧。

  不。

  他怕的不是养了四年的薄郁。

  怕的是那个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疯批男主。

  这里依然是书中世界,鬼知道上辈子那偏向男主法律,是不是又会跟着男主变动。

  要真的又偏帮,那可太惨了。

  他不敢赌,命就一条,没了就真的没了。

  ……

  顾淮南一夜没回家,在办公室沙发将就睡了一晚。

  他不敢肯定薄郁没在家装摄像头,或者窃听器,一旦深想,他在薄郁重生以来都被对方牢牢掌握,生杀予夺,全凭薄郁个人心情。

  毕竟……他是疯批啊!

  这一夜顾淮南睡得极其不安稳。

  他做了个噩梦,一条浑身布满坚硬黑鳞的巨蟒死死缠住他身躯,毒液一点点从獠牙渗出,滴落在他颈项,冰冷阴沉的竖瞳正窥伺他。

  蛇身缠绕力道越来越紧,他呼吸渐渐急促,氧气一点点被剥夺,胸腔难受得仿佛要炸开。

  好难受……

  好难受啊……

  “顾总?”

  “顾总你在办公室么?”

  咚咚咚。

  敲门声不停在响。

  顾淮南睁开眼,清醒过来。

  他闭了闭眼,慢慢张口回答:“我在里面。”

  说出口后,才发现嗓子沙哑得可怕,像被浓烟熏过一样,每一个字都在粗粝的砂纸划过。

  小唐声音在门口传进来,“顾总,需要我帮你订一份早餐么?”

  “好,你订一份。”

  顾淮南手背搭在额头,擦去噩梦惊醒后冒出来的冷汗,心脏也不停乱跳,整个人后背被冷汗湿透。

  那个梦境太真实,蟒蛇是重生后的黑化薄郁,而自己则是毒牙下的肥美羔羊,即将被吞噬。

  太可怕了。

  顾淮南撑在沙发扶手,缓了一会儿,站起来,顿觉一阵头重脚轻,又立马跌回沙发。

  他脑子现在眩晕得很厉害,眼前也是不停冒花,视线完全模糊不清,许久眼睛才恢复聚焦。

  捂着额头感受下,确实有点烫,可能在发烧。

  再转头,办公室那扇窗户没关,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整个城市淹没在雨幕中,雾蒙蒙的。

  窗帘被狂风刮得不停拍打玻璃窗,冷风灌入室内,地面和办公桌面散落了不少纸张。

  乱七八糟的。

  没关窗户,难怪会感冒。

  顾淮南接了杯热水,喝几口后,过去把窗户关上,再回来收拾散落的一对资料。

  他捡完放好,小唐刚好给他拿早餐进来,就问会议安排得怎么样。

  小唐说:“时间八点半,几位股东现在已经在过来途中,不过……”

  顾淮南整理衣领,回头看他。

  小唐顿了顿,继续道:“不过顾总,我有些疑惑,是公司现在出了什么问题么,董事会开得这么突然。”

  “不是。”

  顾淮南又喝了半杯水,润了润干哑的嗓子,说:“是我个人原因,我不准备担任总裁职务,打算辞职,后续只保留在公司的股权。”

  “如果有必要的话,也会转让股权到别人名下。”

  事情发展得太过突然,小唐一时间难以消化,凭着多年助理的自持,才没有在顾淮南面前失态。

  小唐稳了稳表情,“顾总,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么?”

  顾淮南摇头,继而严肃道:“这件事暂时先别说出去,如果我辞职后,薄郁来找你,也尽量瞒着他。”

  小唐虽然有无数疑问,也没有继续追问,点头应下,不过心里却隐隐猜测跟薄郁有关。

  八点半。

  董事会开始。

  股东人数很少,除顾淮南外,另外两人均是原主曾经的朋友,顾淮南提出不再担任总裁职务,两人惊讶之余,也表示尊重他的选择。

  商议后决定再重新聘请总裁管理,顾淮南按股权比例拿分红。

  会议时间非常短暂。

  结束后,两位股东离开会议室,顾淮南在原位坐了一小会儿,等太阳穴没那么胀痛,他再起身。

  小唐见他脸色很差,关心道:“顾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早上来就见你脸色不太好。”

  顾淮南揉着眉心,“有一点感冒,我没事,等会儿吃点药就好。”

  小唐很快被他派下楼买药。

  顾淮南走回办公室,推门进去,薄郁正坐在待客沙发,闻声抬头,冲他笑了笑,温和谦逊,带了点少年对心仪对象的讨好。

  顾淮南却看不到这些,噩梦尤在,他顿觉有条巨蟒朝他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噬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倒地后,意识彻底湮灭前,是薄郁神情失措地朝他跑来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