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郁备战高考,顾淮南也紧张陪同,以免给他太大压力,在家也装作自己跟平时一样很忙的样子。

  不过对薄郁的饮食,他严格按班主任嘱咐,精简清淡,周末保姆上二楼打扫,他也会及时阻拦。

  为争取给薄郁一个良好的备考氛围,顾淮南抱着电脑和文件,到薄郁房间内的小书房,一起忙活。

  薄郁倒无所谓被打扰,跟顾淮南面对面坐着,各自忙各自的事。

  薄郁写试卷,顾淮南表面工作实际看小说,两人互不影响,等薄郁写完两套试卷,抬头看对面。

  顾淮南单手扶额,看似认真,实际眼睛已经闭上打瞌睡。

  薄郁:“……”

  薄郁叫了声“顾叔叔”,顾淮南压根没理,继续睡自己的。

  薄郁以为他刚才工作太累,没再打扰他,将空调温度调高些,起身给顾淮南披薄毛毯,不小心碰了下鼠标,笔电屏幕一亮——

  【皇甫铁牛深情地凝望翠花,因剥玉米而宽厚带薄茧的手轻握着她,两人十指交扣,目光里唯有彼此,仿佛周围的玉米地是……】

  薄郁:“…………”

  薄郁面无表情合上笔点。

  因为这个动作,他微附下身,离顾淮南非常近,近到似乎看清他鼻尖那颗浅褐色的小痣。

  顾淮南是疏淡禁欲的长相,唇色格外浅,像铺了层霜雪,鼻梁上那副银丝细边的眼镜衬得他皮肤很白。

  或许是因为睡着了,也或许是手压出来的,这种白又透着一点红。

  他发现顾淮南好像挺好看。

  噗通。

  心突兀地快跳了一拍。

  薄郁很少见到顾淮南这副模样,他在他面前会端着长辈的架子,印象里顾淮南高大温雅,是值得他真心尊敬的长辈,是哥哥,也是叔叔。

  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他对他的看重没有改变,这其中好似掺杂了别的不一样的东西。

  心底似乎有东西在发酵膨胀,填满了整颗心脏。

  就好像……

  ……

  顾淮南哪知道自己被撞破开小差,他这会儿正睡得香。

  梦里薄郁考上清北,让周围的人羡慕得不行,而且未来长成阳光明媚的大人,事业有成。

  他也找到八块腹肌的猛1,跟对方过着二人世界,不要太幸福。

  正美滋滋地笑,下一秒,猛1转过头来,那张脸是……

  靠靠靠!

  “我靠!”

  顾淮南猛地惊醒。

  他一睁开眼,迅速抬头,不料脑门一下撞上离他很近的人。

  嗙地闷响。

  反作用力震得顾淮南头晕目眩,好几秒得以缓过来,被他撞到的人,也趔趄后退了一小步。

  小书房很狭窄,这一个动静弄得后面书架的书倒下来好几本。

  顾淮南看了眼薄郁,揉了揉额头,“你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薄郁耳尖微红,“……叫醒你。”

  顾淮南心里疑惑了下,又看薄郁手里还捏着薄毯,以为他要给自己披上,就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就是刚才有点困,现在不困了。”

  薄郁点点头。

  顾淮南狐疑地看他一眼,忽地说:“你感冒了?脸怎么那么红?”

  薄郁不说话,丢下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捏着薄毯匆匆往外走。

  顾淮南还没见过他这慌乱无措的样子,愣了两秒,以为他不舒服,忙跟到盥洗室门口,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别耽误了。”

  盥洗室里静了一会儿。

  薄郁声音传出来,“我……没事,可能是太热了,书房里太闷。”

  顾淮南不信,“等你出来,我给你量一□□温。”

  说完,下楼去杂物间拿体温器。

  等门口脚步声远去,薄郁松了口气,走到洗手台,捧着冷水洗了几把脸,稍微把脸颊温度降下去。

  他抬眸看镜面中的自己,脑海里回想这两分钟前那一幕。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靠顾淮南那么近是想做什么,或者说,他没办法深想下去……

  薄郁正任由脸颊的水珠滴落,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小郁,我进来了?”

  薄郁没想好怎么回答,顾淮南已经推门进来,两人对视一眼,顾淮南皱眉道:“有洗脸巾,你往脸上扑什么水,多浪费啊。”

  薄郁:“……”

  顾淮南说着抽出洗脸巾,顺手就帮他擦了一把,又把他脖子也擦擦,这动作在三年间,顾淮南做过不下十次,熟练又自然。

  这次似乎有点不同,擦到喉咙时,掌心里的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一下,顾淮南倏然一愣,顿时有种非常微妙的尴尬感。

  “顾叔叔,我自己来吧。”

  薄郁说。

  顾淮南愣神时,薄郁拿走他手里的洗脸巾,自己背对他擦脸。

  顾淮南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目光看着薄郁的背影。

  也是这一看,他忽然间意识到薄郁居然比他高了,还不止高一点,看着起码高了一个手掌的宽度。

  过去薄郁很瘦弱,变声期来得很晚,但顾淮南现在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薄郁的声线已经完全变了,变得更低沉。

  再看洗漱台,上面摆着象征男性化的剃胡刀跟剃须水,这似乎是今年薄郁生日时,他送给他的。

  不知不觉间,三四年前豆芽般瘦弱的小少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顾淮南顿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原著里牛叉的男主,现在成了他半个儿子,还是他养得这么高这么壮的,太自豪了!

  他以后老了能躺赢吧。

  顾·咸鱼本咸·淮南心满意足。

  “喵呜~”

  脚边传来叫声。

  顾淮南回神,低头看绕着小腿的派大星,把它抱起来,绕到薄郁正面,一手用体温器在他额头“滴”了下。

  温度显示正常。

  顾淮南抱着猫放心离开。

  咔哒。

  盥洗室的门关上。

  薄郁放下擦脸的那只手,停顿了数秒,试探性地抬起手,很轻地碰了碰被顾淮南摸过的喉结。

  那块皮肤很烫,像被火烧。

  好奇怪。

  薄郁复刻顾淮南的动作,好像自己又没有特别的感受。

  那一刹那的心颤,跟幻觉似的。

  *

  次日学校。

  薄郁给同桌扔了双医用手套,对方战战兢兢地扭头看他,眼神惊疑不定,带着惶恐和不安。

  “薄、薄薄薄郁你有什么事?”

  薄郁在手套点了点,“戴上,用手摸一下我喉结。”

  小胖墩同桌:“????”

  在薄郁冰冷眼神下,他被迫抖着胳膊戴好手套,照吩咐伸出手。

  薄郁突然出声:“等等。”

  小胖墩不明所以。

  薄郁在书包里拿出一小瓶酒精,给他做了个全方面消毒。

  “可以了。”

  然而最终小胖墩还是没碰到,薄郁就停止这个想法。

  因为他发现光允许别人靠近自己,已经很难做到,他依然很排斥这种亲密行为,心理身体都难以接受。

  唯独顾淮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