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甜蜜的日常。

  沈毅虽然醒了, 但距离自如的下床行走,还不知道要养护多少时日,总之王医官是说急不得,这次算沈毅命里带硬, 捡回条命来。

  但若是不好好休养, 莫说胸前伤口随时可能破裂, 更严重的, 是要留下终身的病根。

  这些事情其实本用不着王平特意交代, 谁会不明白呢。只是这摄政王犟得很, 平时恨不能吃饭、睡觉都住在书房里,凡事公务为先, 拿自己的身体反而不当回事。

  偏偏他们府上还没人管得了他。

  许暮舟听后点了点头, 让王医官放心, 左右这里是听雨苑, 不是摄政王府, 总是有人能管他的。

  司衡听到这里, 连忙凑上来告状, 说这沈庄白是不像话得很, 刚生完孩子,连月子都不想坐, 要急着去上朝。

  “若不是我们所有人拼死拦着他, 他就真不管不顾的去了!”司衡似是对此不满许久,“好说歹说,最后也只坐了十五日。”

  “二公子,你可得好好管管他!”

  许暮舟神情一派温润, 看不出心中想着什么, 只听得他道:“过去的事, 多说无益。不过这回,我会盯着他,不把箭伤养好,自然是不能下床的。”

  这番话也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沈毅耳朵里,若是换了旁人,这般出言不逊、大言不惭,必是要被沈毅叫人打一顿的。

  可惜这话出自许二公子之口,摄政王是不敢怒也不敢言,乖乖的全部认下了,简直像一只乖巧的小狐狸。

  这日中午,许暮舟坐在床头给沈毅削苹果,沈毅现在还不能坐起身来,一日三餐也只能喂一些汤汤水水,许暮舟觉得这样太单调,便每日找来不同的水果削给他吃。

  苹果的清香窜入鼻息,沈毅却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比这苹果更加清甜,看上去就秀色可餐的。

  只是..他也不敢放任自己的眼神过于放肆,毕竟许暮舟先前是不想要他的,陷入昏迷前的那个轻吻,现在想想,也如梦似幻。

  “想什么呢?”许暮舟把苹果片成小块儿,用小签子戳起一块,喂到沈毅嘴边。

  沈毅乖乖张嘴,接受投喂,一边轻道:“许少爷,你是真的想跟我好么?真的是真心的么?不是因为..我受伤了?”

  他喜欢许暮舟,只要能叫许暮舟回心转意,他什么都愿做。但真到了这个份上,终归还是会觉得别扭。

  巧得很,沈毅昏睡的这些日子,许暮舟早已把这个问题翻来覆去思考了好几百遍了,但他不想明说,只是先问:“之前你不是也不想认我,后来却也改口,这又是为何?”

  “是因为我在骈州,「死」过一次吗?”

  沈毅没办法说不是。现在想来,若没有骈州火药爆炸,他和许暮舟,现在大概还在两相对立,不可终日。

  “这就对了,若非真正「失去」,便不知道自己无法承受这「失去」。”许暮舟口吻淡淡的,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寻常。

  反正他已经想的很通透了。在沈毅几乎已经死了的时候,他深深知道自己舍不得。就算他心里还有纠结、计较,和猜忌,也得沈毅活着才能成立。

  只不过现在沈毅确实活下来了,他好像也懒得去管那么多了。

  沈毅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他又看了看许暮舟的脸,止不住的笑:“其实那时候,我真以为自己快死了。”

  “但是许少爷在旁边哭得太惨,我便又想我可一定不能死,不然留你一人在世上,你要是天天想我可怎么办?岂不是太可怜了。”

  沈毅的尾音有些活泼的上翘,俏似狐狸的眼睛里,也满是挑逗意味,一点也不似他身为摄政王该有的庄重和狠厉。

  非要说的话,倒是夏梁郡许宅里的那个庄白,好像又活过来了。

  许暮舟顺着他的话说:“说的是啊,有些人已经撇下我偷跑过一次,如果再来第二次,那就真是缺了大德。”

  “所以沈王爷您现在好好活着,姑且算是良心未泯。”

  沈毅眼睛笑得弯弯的,专注地望向许暮舟:“可惜我现在不能坐起来,不然我定要亲亲你。”

  “..嗯,我倒也不介意代劳。”许暮舟起身弯腰,两手捧住沈毅的双颊,两个人的嘴唇,又轻轻贴合在一处。

  司衡进屋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般的画面!

  自从沈毅醒过来之后,为方便王医官随时诊脉、换药,在夜晚来临之前,许暮舟的这间卧房,房门总不会关死。

  因而是谁都进得来。

  沈毅醒来的前几日,说是想女儿了,司衡瞧今日天朗气清,便去了王府,亲自把小侄女接了过来。

  本来是想解一解他表哥的思女之苦的,谁知这一进来,受苦的人分明是他!

  “..咳咳咳..”司衡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心中庆幸小侄女尚是襁褓中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否则看到两个爹爹这样,他还得费心捂住孩子的眼睛。

  温存被搅扰,许暮舟和沈毅又立刻分开。

  许暮舟走到房门前,把四个月大的女儿接到了自己怀里。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小姑娘,饱满的小脸,大而修长的眼睛,红红的嘴唇,真是叫人无法不喜欢。

  司衡站在旁边,看一眼小侄女,又看一眼小侄女的亲爹,然后心服口服的感叹:“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话许暮舟听了自然是受用的,抬眼看了看沈毅,声音温柔如水:“庄白给我生的女儿,自然像我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这第一个孩子,自然还是要姓沈的。毕竟沈毅也说过,他要留下这个孩子,也是为了给沈家后继香灯。

  这并非信口胡诌。

  好在许暮舟根本也不在乎这个,反正孩子是沈毅辛苦生下的,跟沈家的姓也合理。

  叫他有些不舒服的,其实是另一件事。且说沈家的第一个孩子,理应继承父亲朝中摄政王的位置,但也有个前提——这第一个孩子,须得是男孩儿。

  毕竟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由女儿承接父位的。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在沈毅生下闺女后,这朝堂中忌惮沈氏的人,竟是都煞有介事的松了一口气。

  把小姑娘放在沈毅身旁,两个父亲围在她两边,沈毅见许暮舟脸色不是很好,自然也知道是什么缘故,便用比哄女儿还轻柔的声音道:

  “别生气嘛,就算女子承不得王位,我也会将最好的给她。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姑娘,又是你我的骨血,自是不可被半分亏待。”

  许暮舟吻了一下沈毅的额头,“傻瓜,我又不是生你的气。”

  沈毅也支起脖子,狠狠在许暮舟脸上啄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你侬我侬,脑袋贴着脑袋的躺在一起。

  小霜儿被围在中间,偶尔会被两个爹爹的动作吵醒,但小娃娃瞌睡多,转眼又睡过去了。

  沈毅在床上躺了近二十日,王医官最终确认他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许暮舟终于允许他靠着床檐,半坐起身来。

  只不过想要起身行走,还得再躺些时候。沈毅心说这是把他先前没坐的月子,一并也给坐了呀。

  “朝堂上这几日怎么样?”原本沈毅一醒过来,便急着要问朝局的情况,许暮舟不让他问,免得伤精神。

  沈毅也乖乖听了话。现在他可以坐起身来了,挂在心上的事,终究还是要问。

  许暮舟给他端来一碗小厨房里炖的鸡汤,已经特意先放凉了些,“没什么异常。金千岁派人伏击,到底还是落空了,那么眼下三足鼎立的局势不会有改变,也就掀不起风浪。”

  “至于每日送到摄政王府的公务,你也不必担心,有你的景和堂弟操持着呢。”

  虽然沈毅昏迷之前交托过许暮舟,要他看顾沈氏一族,但是真要处理朝政,许暮舟还是不能自己上手的。

  而这时,沈毅的堂弟,沈景和——许暮舟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名字,应该是在城外养病之时,听说了堂兄伤重的消息。

  便拖着病躯,赶到摄政王府来,这些日子所堆积的公文,皆是他替沈毅处理掉的。

  按说,许暮舟合该好好谢谢人家才对,但两人一见面,许暮舟便隐约感觉到,沈景和似乎是对他抱有敌意。

  先前沈景和跟在沈毅身边,不大引人注目,然而单独碰上,许暮舟才感觉到那个少年的气场,竟然还蛮强大的..

  “这些天,其实我一直在想,那日在城外袭击你的人..当真是金玉贤派来的?”沈毅果然还是个操心的命。

  许暮舟也差不多,两个人的脑子,都得一刻不停的转,“师道青说过,那些人都是一流的杀手,且所修炼的内功,皆偏阴柔,应该切实是红花会的弟子无疑。”

  “那既然是红花会的人,自然也就是金玉贤派出的。”

  许暮舟分析得头头是道,但神情却远没有那么轻松。因为他知道沈毅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一支箭..你也觉得非同寻常吧。”许暮舟眼神变得深邃,“按说,红花会的暗器皆是淬毒的,怎么正好瞄准我后心的这一支箭,并未淬毒呢?难道是突发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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