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病美人玩转下克上系统[快穿]>第31章 非典型死囚(12)

  “我姓卫,卫令君的卫。”

  夜枭凄厉嘶叫着飞过重檐庑殿顶, 卫寒阅、穆隐深、卫辘轳、魏风飏、周凭轼并十名阅军精锐登上中州宫城最高的应天门城楼,面向底下匆匆赶来的中州守军。

  魏风飏举起手中人头,扬声道:“叛臣钱弼忠挟天子以令诸侯,视一城百姓性命为草芥, 其罪当诛!如今已被我斩于剑下!”

  “而今奸佞当道, 民不聊生, 吾忝生天家,未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甚为惭怍。阅帝穆隐深德施四海,谋事至而言可绩, 居帝位甚实宜。今且摒弃宗族之见,效尧舜行禅让事, 拜之以皇帝尊号。愿诸位勿再负隅顽抗,早日归顺!”

  而后便轮到穆隐深肃容敛目, 沉声道:“朕少年践祚, 资质鄙陋,难堪大任, 得蒙卫先生不弃,悉心辅弼训导, 朕铭感五内。今钱贼麾下将士凡来归者, 悉擢一级,此乃先生与朕之诚意!”

  远方隐有万马奔腾之声, 喊杀震天, 如万钧风雷, 正是骠骑将军孟荣翰率阅军开始攻城了。

  钱弼忠已死, 夏军群龙无首, 可用的几名副将本该整军迎战, 可踟蹰良久,终是放弃以卵击石,面向城楼双膝跪地,以示投诚之意。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

  几人正待下城楼,卫寒阅手腕却倏然被魏风飏握住。

  他以目相询,只见魏风飏那张素来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一点罕见的哀戚之色,只是他仍然笑着。

  故而那哀戚也是隐隐约约的,如同香灰燎过素帕留下的一点轻霾般的暗痕。

  下一瞬他蓦地展臂拥住卫寒阅,以一种令人刻骨铭心般的力道。

  卫寒阅与他胸膛相贴,只觉他浑身冷得惊人,犹如飘荡于人间的幽寂孤魂。

  “小屉子,”魏风飏阖眸轻吻了下他云雾般的鬓发,低低开口道,“但愿来生相逢之时,会是太平盛世。”

  言罢他干脆利落地松开手,飞速向后倒退几步,仰面自六丈高的城墙直直坠下,衣袂灌满了深秋萧瑟的西风,于千万人视野中猎猎激荡。

  大夏废帝魏风飏,与社稷同殉。

  ——

  乙未年九月廿九,大阅迁都中州。

  迁都大典当日,卫寒阅与穆隐深同升御座,几无君臣之别。

  而先前穆隐深甚至提议过将帝王衮冕给卫寒阅穿,后者哭笑不得:“究竟是你做皇帝还是我做皇帝?”

  穆隐深闷声道:“本便是你比我更有资格坐这龙椅。”

  卫寒阅拍了拍他的狗脑袋道:“你是我选中的狗狗,我说你有资格你便有。”

  穆隐深缓缓搂住他,语气惶惑又依恋道:“阿阅,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选择我,但我会竭尽全力做一个好皇帝,做一条乖狗狗,你……你别不要我。”

  ……

  卫寒阅额前碎发被殿内流风温柔撩起,他暗暗唤了声小克。

  【现在进度条多少?】

  【75%了阅崽。】

  的确得添些火候了。

  ——

  为替新朝广积福泽,卫寒阅与穆隐深合计着于东城鼓楼大街建造粥棚,接连三日于午时施粥。

  他二人是不必亲自去的,况乎现下正处秋冬之交,作战时别无他法,如今太平了卫寒阅便只愿裹着锦衾,舒舒服服地进入冬眠。

  卫辘轳却不知缘何来了兴致,一连两日往那粥棚跑,卫寒阅心下好奇,却又懒怠亲自查探,便遣周凭轼去一探究竟。

  周凭轼走后,他一面窝在北辰殿圈椅里捋顺小克的毛,一面思量如何离了这炙手可热的尚书令之职,获得与上个世界那般无官无爵的地位。

  内侍监赵祺倏然轻叩门扉,低声请见。

  卫寒阅允其入内,便见他手执一片丝帛恭敬道:“令君,这是在废帝寝宫书案上发现的,请令君过目。”

  卫寒阅接过,便见上头数列疾风狂草。

  “余身死后自请不入帝陵,择一山明水秀处薄葬即可。”

  “请镌此纹于余墓碑之上,其余生平种种,但望隐去。”

  “此纹之主,吾甚爱之,谨再拜。”

  丝帛右下角,那狂放的笔触似陡然温柔下来,细细勾勒了一只圆圆的、胖嘟嘟的小白薯。

  卫寒阅默了默,赵祺躬身斟酌道:“您看……”

  魏风飏尸骨已被收殓,目下正停灵于寿福宫,无一人吊唁,唯有大夏余下的数位尚未成人的皇子为之守灵,这些少年人皆与魏风飏亲缘淡薄,是以并不尽心。

  卫寒阅将视线自那小白薯上移开,淡淡道:“逝者为大,一律照做罢。”

  ——

  周凭轼归来后脸色黑如锅底,卫寒阅不明就里道:“怎么了?”

  周凭轼深呼吸良久,方面带愠色道:“他委实恬不知耻。”

  卫寒阅:“……”

  自打卫辘轳将周凭轼扔进野狼群后,二人这梁子便结大了,周凭轼逃出生天后不知往何处去寻卫寒阅——毕竟他无从得知行军路线,便只得直接前往中州,假意投入钱弼忠麾下,静待卫寒阅的到来。

  他于人情世故并不很通,伪装投诚已是极限,旁的曲意逢迎便做不来,是以三年下来还是个小千夫长,未能取得钱弼忠的信任,否则钱弼忠也难活到胁迫卫寒阅的那日。

  卫寒阅见他如锯嘴葫芦一般不肯再言,愈发被吊足胃口,决意明日亲自前往,看看卫辘轳究竟如何故弄玄虚。

  午时日头暖融融的,卫寒阅裹着雀金裘便不觉寒冷,穆隐深听闻他要往粥棚去,生怕人多眼杂的有个好歹,当下便也随了来。

  二人并不上前惊动百姓,只遥遥瞧着。

  恰好有一老妪颤巍巍行至卫辘轳身前,男人给她盛了满满一碗,老妪未及道谢,便听卫辘轳发问道:“阿婆可知我姓甚名谁?”

  老妪一头雾水地望向他:“……”

  卫辘轳便豪迈一笑道:“我姓卫,卫令君的卫,名辘轳,沿的是令君故剑之名。”

  他又补充道:“令君亲自为我取的。”

  老妪扫视他几眼,直白道:“我听闻卫令君是位神仙样的人物,最是风雅秀逸,你这粗犷做派……也能同他相熟?”

  卫辘轳忙道:“是我心慕令君,他不过好心赐名罢了……只是我仍是独一份的。”

  倒很沾沾自喜。

  接下来但凡在他跟前的,除却年轻男女外,老幼皆要受他这一番讲解。

  幸而粥棚数目甚多,并无长龙可排,否则以他这罗唣程度只怕要被百姓群起而攻之。

  “小娃娃,你可知我姓甚名谁?”

  “老伯……你可知……”

  卫寒阅:“……”

  穆隐深:“……”

  ——

  “阿阅,阿阅……”

  卫寒阅上一刻仍在去岁冬看卫辘轳贫嘴,下一刻迷迷糊糊睁眼,却已是囹圄之中。

  卫辘轳轻抚他微微汗湿的鬓发,面带忧色道:“我见你睡得不安稳,是否有哪里不适?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回国公府罢!”

  一梦七载风云变幻,自然无法安稳。

  他摇摇头问道:“穆隐深人呢?”

  栏外守了一宿的穆隐深闻言忙答道:“我在呢。”

  “你进来,”卫寒阅又转向卫辘轳,道,“饿,去为我熬一碗菱粉栗子粥,要稠稠的。”

  穆隐深掀帘而入,见卫寒阅面色委实算不得好,连忙道:“我去传太医。”

  卫寒阅阻止道:“我无事,只是乍然换了地方,尚未适应罢了。”

  他望向穆隐深道:“你去北辰殿取张空圣旨来,盖上玉玺。”

  ——

  依穆隐深的脚程,大理寺与北辰殿间往返一趟无论如何也不该花上两个时辰,卫寒阅便问其故,孰料穆隐深闻言颇是无可奈何地太息一声。

  “你还问呢,自然是拜你卫令君所赐。”

  卫寒阅益发不解,穆隐深一壁拿杨柳枝蘸了药为他揩齿,一面解释道:“百官都跪在立身门外为你请命,国子监的三百监生紧随其后,求我念在你既有功劳又有苦劳的份上从轻发落呢。”

  卫寒阅:“……”

  他含着药粉口齿不清道:“百官便罢,我不过去国子监授了一堂课,他们跑来凑什么热闹?”

  穆隐深心道一堂课还不够么,自己可是一眼便栽了。

  服侍他盥洗毕,穆隐深将明黄绫锦递给他,卫寒阅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谕卫寒阅:历览史书,悖逆不法实非罕见,然如汝之明火执仗,暴戾恣睢,曾有其人乎?朕建极绥猷,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倘如汝之恶行昭昭,而朕异法偏私,何以显彰法度,塞闭悠悠之口?纵许汝苟全性命,岂无腆见天地君亲师之心乎?念汝曾功在社稷,且免绞斩之苦,黜官削爵,押送大理寺,赐自裁于广隆元年秋,钦此。”

  书罢,卫寒阅将圣旨一卷:“手谕已下,三法司卷宗你记得补。”

  穆隐深面色惨淡、布满阴霾,他一把将圣旨夺过,又如同接了烫手山芋一般立即丢开,无所适从地与卫寒阅对视。

  卫寒阅下巴向那卷孤零零倒在地上的圣旨扬了扬,命令道:“拾起来。”

  穆隐深绷着脸将圣旨拾起。

  “弄干净。”

  穆隐深拍了拍上头沾上的浮尘。

  “放下。”

  穆隐深抿紧唇,死死攥住白玉轴。

  卫寒阅蓦然垂首掩唇咳了两声,他身形委实单薄,咳嗽时便如同斜风细雨下枝头一朵瑟瑟的海棠,穆隐深赶忙奔上前,笨拙地轻抚他瘦削的脊背。

  卫寒阅倚在穆隐深肩头,轻声道:“难受,我靠一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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