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一双熠熠的星目,莫净成突然很想坦白自己从何而来。
“云宝，如若”
如若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若他不是人类而是众人所说的妖怪。
可话到一半,他却再也无法问出来。
而他的云宝却还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轻轻吻了方云的墨发,莫净成柔声道：“睡吧,云宝。”
方云翻了个身面对着莫净成，在他的唇边轻啄了一下，“晚安，夫君。”
莫净成一夜无眠。
除夕之日将至,莫净成将买来的灯笼都挂在了屋檐之下，将宅子映出一副热闹的景象来。
“夫君,我们今夜去灯会好不好？”方云在一旁扶着梯子,仰头看着他，一双杏眼亮着光。
临近除夕，杏花镇会办一场灯会,这时会有许多小贩摆出东西来，都是平日里看不见的，大抵和观荷节那般。
但最引人注意的是挂灯愿。杏花镇上有一棵小的杏花树，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听闻若是灯会那日在上边挂上自己的心愿,来年定会实现。
观荷节那日出现了一些小插曲，放花灯都是迷迷糊糊之中放的,因而方云这次想和莫净成一起挂上自己的心愿。
但怕莫净成笑话他幼稚，便没有说出这些,将这个小心愿埋藏在心中,只说自己想去看灯会时的游戏。
左右今日魔方轩也休憩一天，对于夫郎的期许,莫净成自然是说好的。
灯会办在戌时，离正式开始还有一些时辰，因此两人决定吃了暮食再去。
许是因为高兴，方云还额外做了好些桃花酥，还未起锅，便散发出了淡淡的花香味，将正在院子里侍弄菜圃的莫净成都吸引了进来。
搬进宅子的那一天莫净成便想在宅子的一角弄出个菜谱来种些小菜，只不过前段日子魔方轩刚开业，忙得厉害，一直没动手。
今日总算找到机会了，便着手开辟了个小菜谱，种些菜来研究新的菜谱和糕点也是极好的。
“这是什么酥饼？”莫净成洗净手上的泥土，圈住了夫郎细细的腰，看着那形若花瓣的酥饼。
他的智脑中虽有几百本菜谱，其中就包括糕点的谱子，里边都有图文的对应介绍，但还是会有缺漏的地方，有些糕点他认不全。
方云用木筷夹起一块刚出炉的桃花酥，贴心地吹到半凉后用手在下边托着，递到了莫净成的嘴边。
“这是桃花酥，因形若桃花而得名，夫君快尝尝好不好吃。”说着，还眨了眨眼睛，灿然笑道。
看了看笑得很是灿烂的夫郎，又看了看比那笑容逊色一些的桃花酥，莫净成突然有种想先把夫郎吃抹干净的冲动。
但不行，因为智脑已经在他的脑中响起了赤红的警告牌子。
嘴角弯起一抹柔软的弧度，莫净成咬了一个小角，细细品尝。
酥软恰好好处，还有一些淡淡的甜味，但并没有到齁人的程度，反而给酥饼增添了一丝酥绵感。
但吃到一半，莫净成的脸色微变。低头一看，果然见酥饼的一角露出些红色的豆馅来。
知晓莫净成吃到了自己准备的红豆馅，方云的星目笑得更加亮了，嘴角更是能噙出蜜来。
“夫君说吃到红枣寓意着幸福，那么我将红豆放进了里边，寓意着永结同心。”
闻言，莫净成微微一愣，继而唇角勾起了一抹柔得似水的弧度。
他咬了一口酥饼，手指轻轻捏住方云的下巴，不等方云反应过来，便低头吻了过去。
待感受到方云的手软软地搭在他的胸膛上，呼吸有些紊乱之时，他才愿意放开方云，低头去看他。
只见方云的杏眼已经蒙上了一层雾，嘴角也变得异常红润，不知是红豆太甜，还是方才的吻太过沁人。
莫净成心中的弦轰然断裂，俯身又咬了一口酥饼。
“云宝，红豆是要一起吃才能永结同心的。”
戌时，方云是红着脸参加灯会的。
*
所幸戌时雪已经停了，挂着灯笼的街边小摊这才能摆出来。
人依然是熙熙攘攘的，肩挨着肩，没走几步便会不小心碰到一块。担心方云被撞到，莫净成紧紧地将方云护在身边，视线一刻也不愿从他身上离开。
不少小摊子都是在观荷节上看过的，但方云还是很高兴，自觉地牵着莫净成的手左顾右盼起来。
平日里夫郎总是很乖巧，不愿朝自己撒娇任性，让人很是心疼。但今夜许是被热闹的氛围给渲染了，因而方云也活泼了不少。
灯笼高挂在铺子的挂钩上，映得夫郎的一双杏眼都亮了。莫净成低头看着夫郎，不由得也勾起了唇角。
他的夫郎很可爱。
看着看着，便不自觉间已经走过了一条街。另一条街的街头有不少人挤在一块，还远远地传来贩子敲锣打鼓吆喝的声音。
“大家快来看看，投壶游戏！投中了可有奖品赠送！”
方云还没玩过投壶，听到便眨巴着眼睛很是期许地望着莫净成，“夫君你快看，那边有投壶呢！”
没有说想去玩，可眼神却透露了自己的心思。
最是喜欢自家夫郎的小聪明，莫净成弯了眸子，“去看看。”
闻言，方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小月牙，继而重重地一点头。
“嗯！”
投壶本是文人墨客间的游戏，后来慢慢发展延申，便逐渐成为了民间常见的小游戏。但先前方云只顾着生计，远远地看见了也没有心思理会，因而从未玩过这些。
人群围着一个空地站着，隐约看到空地中央放着一个壶子，但看不太清晰。好不容易挤进前边，方云这才看清楚了一些，但不免有些忐忑。
只见那壶子有三个开口，中间的开口很大，两侧的开口很小。壶旁摊主正在捡掉在旁边的箭，竟没有一个是落在壶中的。
开投壶的摊主余光看到一个清秀的小哥儿探头好奇地望着，身旁还站着一个面容极为俊朗的公子，许是那哥儿的夫君，正护在那哥儿身周温柔地注视着。
察觉到生意来了，摊主拿着手中的箭走了过去。
“小夫郎，你可要试试？十文可投十次箭，投中便能得到奖品。”
方云没有料到摊主会走到自己面前，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求助似地抬头看着莫净成。
哪知，莫净成直接取了二十文递过去，将箭接过来后怕方云无法抓住这么多，便先分出五支箭递到他手中。
未了，俯下身凑到方云耳旁安慰道：“试试。我在你身旁，不用害怕。”
他知晓方云很想玩投壶，那明亮的星目便是证据。但他又知小夫郎怕得厉害，便在一旁等着。
“小夫郎，若是投中间的壶口，你需得投中三次方可得到奖品。若是投两旁的壶口，那么投中一次便可”
摊主的话还未说完，便有旁人大声提出了质疑：“摊主，你可别为难我们，中间的壶口虽是大了些，但也难投，投中一次都算走运，何况还得投三次！”
闻言，摊主只是笑着反驳道：“公子，我们可也是要吃饭的，若是太容易，岂不是将奖品白送了出去？”
方云没听清楚旁人的话，只觉得手中捧着的五支箭重得厉害，就连不远处放着的壶子都在眼前眩晕。
迷迷糊糊间抬起右手，却抖到连箭都无法扔出去。可即便如此，他又想得厉害。
投壶游戏还是先前阿爹偷偷带他来逛庙会的时候见过，但当时阿爹身上的银子都用来补贴家用了，没有别的银子给他玩这些，他便也没任性吵着要玩。
他仍然记得那时羡慕地在一旁看着那箭在空中弯成了一架银桥，很快地投向壶中去，他还差点惊呼出声。
可现在有机会了，他却想着退缩。
方云垂下了眸子，抖着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又想放下去。可就在这时，一双宽厚的手掌包住了他的手。
惊讶地抬头望去，却看到莫净成正柔着目光看着他。
“你看着那壶，手轻轻抬起一些，对准那壶口的左上方。”莫净成握住方云的手，稍稍抬起一些，“接着，捏紧箭，我数到三时，你便用些力气扔出去。好吗，云宝？”
方云紧张到眼前更眩晕了，但奇怪的是，当莫净成抓住他的手时，他竟一下子安心下来。
定了定神，方云轻轻点点头，如临大敌般严肃着表情看着那壶，根据莫净成手中的指引，找准了方向。
看着夫郎认真又可爱的模样，莫净成微微一笑，但怕夫郎又紧张起来，便也专注在智脑中计算各个方向投中那壶的几率。
终于，停留在某一处的数据达到了全中的几率，莫净成便握紧了方云的手，开始在他耳边低数。
“一，二三！”
箭“咻”地一声从方云的手中脱开，在空中画出了一抹月牙般的银线后精准地落在了两旁的壶口。
人群瞬间陷入了静默，不可思议地看着正中壶口的箭。
就连方云都有些讶然，张大了嘴巴看着箭在壶中轻轻晃动，最终缓缓地停了下来。
不知是谁鼓了一下掌，紧接着，人群发出轰动的掌声！
“快看那小哥儿，真厉害！竟然一下就中了！”
“方才只顾着和摊主争辩，没看清怎么射中的，真是可惜！”也有人叹息道。
方云的眼睛更晕了，晕乎乎地眨了眨眼睛，却被莫净成轻轻扶住哄着。
“云宝真厉害，再自己试试，好吗？”
不知为何，方云竟神使鬼差般点点头，又取过了一支箭。这回莫净成没有再动手帮他，而是在一旁轻声指引。
“云宝，再过些更好。”
方云听话地点点头，手也跟着挪动。等箭挪到自己觉得和方才差不多的位置了，便又“咻”地一声将箭扔出去。
箭再次“咔哒”一声精准地落到了壶口。只不过这次是正中央的壶口。
方云惊喜地回过头来，亮亮的眼睛就像一只想要被夸奖的小兔子。
看着方云那么可爱的模样，莫净成按捺住立刻将夫郎抱回家的心情，揉揉他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番。
许是受到了鼓舞，之后方云更是放开了手脚，投出去的箭虽是没有全中，但陆陆续续地中了七八支，把摊主的旁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待二十支箭全都投了出去，方云还想再玩，却被摊主笑着拒绝了。
“小夫郎，今夜大家都玩得高兴，就给其他人一些机会吧。看你和你夫君恩爱有加，便送你和你夫君一对木刻鸿鹄如何？”
“这鸿鹄乃紫檀木所刻，是少有的珍贵木头，也是对小夫郎技艺的倾佩。”
说着，便去后方将一对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鸿鹄取了出来。那手掌般大小的鸿鹄交颈而卧很是恩爱，浑身光滑充满亮泽，若是低下头时还能嗅见淡雅的紫檀香。
莫净成扫了一眼，知晓那摊主没有骗人，确实是上等的紫檀木。
还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方云有些慌张，抬起眸子去寻求莫净成的意见。
但莫净成不答，只是将方才为了方便动作而解下来的披风复又为他披上，柔声道：“听你的。”
闻言，方云低头思考了一番，继而认真地接过了那对木刻鸿鹄，郑重其事道：“谢谢您，我很爱我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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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鸿鹄：就是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