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多, 我突然头疼,原本睡着了,又醒来, 从床上坐起来,灯已经关了, 病房内只有一点微弱的仪器光, 我身旁没人,莫子耀应该还没回来,头疼过去后, 我躺下去继续睡时, 听到门那边有轻微的声音,外面的光透进来,紧接着我听到卫生间那边有动静,再紧接着就没有声音,门被关上了。

  再过一会儿, 我就感觉到身边一凉, 被子被掀开一角, 莫子耀躺到旁边, 他可能以为我睡着了, 凑过来亲我的脸, 手还在我脸上摸两下, 然后才稍微不贴着我。

  我估摸着他睡着后又忍不住往旁边挪一挪, 拉开我们的距离,不想靠他那么近。

  “醒了还是没睡着?”

  安静中突然响起莫子耀的声音, 他还没睡着。

  “醒了。”

  莫子耀想也是, 只有醒了才不愿意靠他那么近, 睡着的时候他有时候会主动贴着他,“不用等我,我回来的时间不一定,你没必要等我。”

  我心想谁在等他,这人脸皮好厚,因为在睡眠时段,我不想跟他多说话,怕影响睡眠。

  有时候情绪波动会睡不着,所以我就忍住没反驳,结果又被莫子耀抱住。

  “既然睡不着,要不我们来运动吧,我们好久没有做过了。”

  “想都不要想。”

  意识清醒的时候跟他做,我怕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我没有办法再接受自己跟莫子耀有任何亲密行为。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要吗?都憋了那么久了,你一个年轻气盛的人难道就憋得住,你不怕你憋太久火气太盛伤身吗?”

  “莫子耀,我不可能在清醒的时候跟你有任何亲密行为的,你死了这条心,你要是想对我用药,你就用,反正我就一具残躯败体,死了就死了。”

  莫子耀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你不会死的。”

  “是,我不会死,你就随意折腾我,反正在你眼里,我从来不是一个人,可能连动物都不如。”

  “我没有这样想过,赵海扬,你不能总是以狭隘的目光看我,我已经在改正了。”

  我没什么情绪,知错改正这句话我听了很多次,都免疫了,“别说了,睡吧。”

  莫子耀很无力,他觉得他现在面对的就是一堵铁壁铜墙,进不去破不开,没有任何可以攻破的缺口,赵海扬完全是无情到底,一副跟他说话都十分难熬的样子,他毫无办法,想跟他继续掰扯,甚至想争吵。

  但吵过了,于事无补,赵海扬看他的眼神就是很冷漠,他算是体会到作茧自缚的感觉。

  “好吧,睡吧。”他也只能让赵海扬睡了。

  ……

  第二天,莫子耀醒的时候已经不见赵海扬,以为他去工作,心里一紧,现在外面有不少人在找他,一出去就有暴露的风险,他想要找手机,想起手机被他放在卫生间里面了,他掀开被子起来,到卫生间时发现赵海扬没走,在卫生间里面刮胡子。

  “我替你刮?”刚起床,声音有点沙。

  “不用。”

  不知是第几次遭到拒绝,莫子耀也没说什么,先小便,当他小便结束时,赵海扬也刮得差不多,他走过去下巴放在他肩膀上,靠在他后背上,看着镜子里的他们,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你也帮我刮一刮,我胡子也长出来了。”

  “自己没长手吗?”

  我转身想走出来,结果被莫子耀困住,他低头下来吻我,我的脸色有点难看,等他结束后看着他,“是不是又想强来?”

  听到这句话,莫子耀脸色更难看,只觉得赵海扬就是厉害,知道怎么把一把刀插到心脏的位置,他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给他下药,让他在不清醒的时候乱来,导致他现在都记恨他,不肯原谅他,“我没有,我不会再强迫你,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当时脑子进水了。”

  “放开我,我想出去了。”

  莫子耀只能放开他,赵海扬软硬不吃,他走进死胡同。

  我走出卫生间,吃了药,早餐在莫子耀没醒的时候已经吃过,很快坐在电脑前,跟同事沟通工作。

  过了一会儿,莫子耀出门了,他先上楼探望向谦,向谦前段时间差点死了,身体一直没痊愈。

  尽管他不爱向谦,但他还是愿意过去探望向谦,尤其是现在向谦身体不好,他还是怕没见到向谦最后一面,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希望向谦出事。

  向谦怏怏地躺在床上,似乎还在睡,听说这段时间,他都是这样,沉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连一个人下床都成为问题,原本就清瘦的人此时更是瘦到只剩下一把骨头。

  莫子耀还是流露出几分心疼,仅仅是出于朋友的立场,他跟向谦从小认识,一起长大,做不成恋人,不代表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他也已经把向谦背叛他的事彻底放下,但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因为向谦是救过他的人。

  他轻轻握住向谦冰冷的手腕,向谦醒了。

  “你来看我了。”

  “嗯,我来看你了。”

  向谦扯了扯嘴角想展露笑容,却有点笑不开,没力气,“听说你来看过我几次,我都在睡觉,错过了,海扬怎么样,他有没有好一点?”

  “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下次如果我再出事,我跟他说不用再救我,我怕伤到他的身体。”

  “他是一个好人,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一点,莫子耀很确定,只要赵海扬还有一口气,他都愿意救向谦,他一向是一个心善的人,正如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不能看着一条生命因他而死。

  “你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

  “我也想对得起他,只是我这身体不中用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太折腾,现在想反悔也没用,我听说海扬的家人来找他了。”

  “嗯。”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找到他的吗?”

  莫子耀想了想,其实他有点忘了当初怎么找到海扬,算是一次意外吧,当时向谦的病越来越严重,而找不到病因,束手无策时,当时有一个医生提议说或许可以以血换血。

  因为向谦受伤后流血不止,可能是凝血功能出现问题,需要不断补充血液。

  但他对很多人的血都有排异现象,他们只能不断尝试不同人的血。

  医院的血库资源不够,他们用钱召集一次献血,当时赵海扬可能是因为穷,也过来献血,用血换钱,后来发现向谦的身体并不排斥赵海扬的血,甚至赵海扬的血能够减缓向谦流血的速度,都不需要将血重新过滤。

  当时赵海扬只有十几岁,还未成年,他是用别人的身份信息过来献血的,他们还差点找错人,再后来就是赵海扬愿意跟他们签合同给向谦提供血液。

  因为他想脱离福利院,因为他年纪太大,已经没人愿意收养他,他不愿意待在那里,所以急着从福利院出来。

  他第一次见赵海扬的时候,只是觉得他是一个未成年人,因为接触不多。

  所以对他不是很了解,当时的调查是赵海扬比较孤僻,不愿意跟其他人玩,其它的没什么大问题。

  向谦找个男人跟他睡的时候,他内心对向谦产生一点失望的时候才去找赵海扬,仅有的几次见面让他知道赵海扬当时对他很崇拜,所以赵海扬没有拒绝他。

  他们的关系就这样间间断断,其实他也没找过赵海扬几次,年轻时忙工作,加上当时赵海扬技术一般,后来技术好了之后,他才频繁找他,跟他有交谈,再慢慢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因为向谦跟他有交集,也因为向谦,他不愿意再爱他。

  莫子耀陷入回忆,直到被向谦打断,问他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我不知道。”

  莫子耀还真不知道,聂云平跟罗蓓已经知道赵海扬是他们的孩子,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赵海扬是一个人,是一个有思想有行动力的人,他倒是想不让赵海扬出去,不让他见任何人,等于囚禁他,可这样一来,赵海扬只会越来越恨他,他们越没可能。

  赵海扬挺讨厌别人限制他行动,不然他也不会妥协住在医院里,因为江大荣做过这样的事,他不愿意跟江大荣牵扯,他要是也像江大荣一样,他怕永远都不会让赵海扬再爱上他。

  可放他离开也很艰难,他本身就是一只有翅膀的鹰,现在是碍于形势暂时收起翅膀。

  如果回到他父母那边,有了家族托底,有了底气,怕是早就展翅高飞,飞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他现在还能困住他,可对于聂云平跟罗蓓而言,他们直接给赵海扬一个新身份也不一定,变成有权有势的人后怕是会困不住,人家还是有血缘关系的父母,没道理不让他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莫子耀也有自知之明,他自己跟聂云平跟罗蓓夫妇两比起来,可能还是弱一些,尤其是罗蓓那边,她的家族家大势大业大。

  所以,两难,他不愿意放赵海扬离开,又有可能困不住他。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