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就这样了?”林宇微微皱着眉头:“江廷明显来者不善……”

  “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临夏把手搭在他肩上, 安抚:“我倒觉得,安格斯的话有道理。”

  林宇茫然地抬了抬头:“嗯?”

  “只靠武力,是救不回人的。”临夏的声音低了几分:“雄主, 你知道我刚刚遇见你的时候, 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林宇好奇地抬头望着他。

  临夏的声音很轻,就像夏末里的一阵凉风, 无声无息地加快了林宇的心跳:“刚遇见你的时候,我常常在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低下头,眼里真切地蕴含着恐惧和茫然:“那时候你一直吻我,拥抱着我,但是你在我身边,我却感觉怎么都拉不住你的手。我不知道, 到底吸引你目光的是什么,我该如何把你留住。”

  林宇吸了一口气, 默默握紧他的手腕。

  当时临夏身受重伤, 他或许就是临夏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吸了吸鼻子, 无比低落地说:“抱歉。”

  临夏当时心里那么焦灼,还要陪着他说笑。



  “您不用感到抱歉。”临夏认真地望着林宇, 用指尖磨蹭他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他的手腕上。

  “后来我想,在您眼里, 大概是没有雄雌的区别的——您当时并不一定是真的爱我, 只是希望把我从那种境地下解救出来罢了。”

  林宇摇了摇头, 说道:“但是——”

  “但是在后续的相处中, 您开始回应我的感情。”临夏截断了他的话,神情有些不安:“但您回应的方式, 是告诉我,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悄悄地凑近了林宇的耳朵,说道:“而您如果是真心实意,想给我们带来一点儿力所能及的帮助,就得告诉每一只普通的雌虫——你们是可以不同的。”

  林宇沉默着点了点头。

  “您在这里经历了这么多——必然触及了雌虫生活中不好的那一部分。”临夏冲他有些悲伤的笑了笑:“您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这就是反叛军迟迟没有成功的根源所在——因为每一只雌虫都是不同的。”

  他们的出身不同、境况不同、性格也不同。

  有人钟鸣鼎食,像斯纳一样,被很好的抚养长大,再被随意的安排给家族联姻选定的雄虫。

  有人颠沛流离,长于流言蜚语,死于硝烟弥漫。

  可能居于高位的雌虫只想前进一步。

  可能居于底层的雌虫只盼着早早过完如此潦草的一生。

  想要平等,就要先让一盘散沙拧成一股绳。

  单纯的火力,可做不到这些。

  两虫对视了一会儿,林宇吸了口气,点了点沙发。

  楼梯上突然响起脚步声,是布格和斯纳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林宇沉思了一会。

  他仰头看着斯纳,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雌虫是有婚后网站的。

  迄今为止,网站上的言辞,还多半是裹着玻璃渣的糖汁。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三天后,安格斯代替他的身份,和斯坦成婚。

  婚礼上,临夏拉着林宇的手,含笑出席。

  苏越瞪着眼,江廷抿着唇。

  有那么一瞬间,林宇几乎以为,江会长要拔枪了。

  然而最终,他扯着嘴角笑了笑,起身朝林宇伸出了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林宇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

  两个月后,网络上突然开始疯传一本《霸道会长爱上我》。

  江廷:……?

  又过了半个月,网络上开始流传一本《副会长的带球跑小娇妻》。

  白松:……?

  由于文笔十分符合“雌虫婚后日记网”的风格,除了好奇的雄虫,还有一批雌虫也翻看了这两本小说。

  雄虫在小说里翻找到了“历史的真实”,他们在雄子协会喝着汽水,把自己有印象的少数历史大事和书里的时间对应起来,然后兴致勃勃地指点江山。

  雌虫们则被或娇软可人或意志坚定、欧气满满的雌虫主角所打动,主角瞬间成了新一代雌虫偶像。

  大家开始情不自禁地猜测——

  故事总有个原型。

  那这两个故事里的主人公,都是谁啊?

  一位闲到抠脚,不惜花了半个月去翻历史年鉴的雄虫,认真对照了各种历史。

  最后,得出了一个让所有虫大跌眼镜的答案。

  ——克莱恩。

  一刹间,星网沸腾。

  雄子协会和军部的对打热搜都一时间被压下去了。

  正在这时候,原作者忽然又推出了一部小说——

  《我这一生》。

  新书发布当晚,星网拥挤到瘫痪。

  江廷依旧冷冷地稳坐钓鱼台。

  面对白松焦躁的目光,他说——

  “一点风月事,还不至于闹大。”

  直到星网忽然一夕之间转了方向。

  无他,这部小说里提到了克莱恩一生中最大的转折点——那个诊所。

  而很快就有主播拿着摄像机,翻进了诊所的原址,然后找到了一份泛黄的实验手册。

  然后,雄虫们突然惊恐地发现——

  通过药物和手术,虫的性别并不是不可改变的。

  实验手册上的数据不就说明了一切么?

  江廷立刻发布了情真意切的长视频,出示了各种报告,表示自己十几年来从未打过信息素,怎么可能是雌虫呢。

  斯坦在风口浪尖上,发布了一份视频。

  视频里他指出,十几年来,雄子协会一直通过隐秘渠道,控制身居要职的雄虫,让他们无法生育小雄虫。甚至通过卡兰溶液的成瘾性,达到对人身的完全控制。

  同时,他在视频中提起——

  “你们记得么,临夏元帅曾经在日记里写过,他的雄主无时无刻都在散发信息素,艾尔也曾经这么写过,林宇从小就跟在江廷身边,江廷完全可以从小就误导他,让他耗损精神力一直散发信息素!”

  星网再次哗然。

  五天之内,雄子协会迎来了一波大换血。

  恼怒的雄虫完全无法接受自己被雌虫欺骗的可能性。

  在漫长的拉锯了半年以后,林宇趁机借这几年和反叛军多次“有效谈判”的成果,乱中夺权。

  同时,他公布了江廷的尸检结果——雌虫。

  在巨大的舆论震动之中,他联合反叛军一起,发表了几次演说,趁机推行了一系列的基础法律。

  两年后,克莱恩在一个小镇病逝,林宇趁此机会,特赦了反叛军。

  半年后,临夏终于调养好了身子,可以怀孕了。

  林宇正式让出了自己的权威,组建了雌虫和雄虫同时存在的议会。

  宣布议会成立的时候,临夏始终带着犹疑的表情。

  就连坐在长桌边的艾尔神色也有些不安——艾尔在和反叛军相接触的时候,爱上了反叛军里一直帮忙医治克莱恩的科学家。

  “现在真的是时候了吗……”连视频中的斯坦也有些不安:“议会不会带来更大的震荡吧……?”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好。”林宇笑了笑:“想要雌虫能在推行基础法律以后获得权利,他们就要有向上流通、掌握命运的渠道。”

  斯坦眯着眼看向他。

  视频里的林宇,就像当初在旅店里侃侃而谈时一样,眼神清澈而明亮。

  “只要它们愿意起来负责自己的命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因为向上的勇气,正是强者遇强则强的根源。

  平等不该来源于旁人的赐予。

  而该来自于反抗者想掌握命运的努力。

  散会后,临夏坐在当初的小花园里,往烤架上穿刚刚钓的鱼。

  “什么时候,你也写一个我们俩的故事吧?”他问。

  林宇:……?

  “我们的故事,你不是都写在网站上了吗?”林宇避开他的眼光,撕下一块鱼肉,夹到他碗里。

  “我想听你说。”临夏的眼神定定落在他身上。

  “……说……说什么?”林宇莫名有些心虚,脸也不自觉地红了。

  临夏似笑非笑,吹了吹盘子里的烤鱼。

  “慢慢想吧,不然晚上不许进屋。”

  林宇:……

  嘤,老婆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