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和潘毓同宋晨还有一众宋晨的奴仆前去群芳悦, 略微和四皇子他们闲聊一会儿,他便和潘毓将空间留给宋晨他们,两人一同离去。
“上次在工部官衙得见四公子缝针之法, 很是巧妙, 工整而细密,实在叫潘某感慨钦佩。四公子是如何练出来的?”
顾轩笑着对潘毓说道:“说来不怕吏目嘲笑,万事熟能生巧, 唯手熟尔。不拘是猪蹄羊蹄,多缝缝也能有这样的效果。不过线最好用蚕丝线。”
潘毓顿时疑惑, 不解问:“为何要用蚕丝线?”
顾轩道:“蚕丝线本身具有一定的抗感染性能, 用它来缝合伤口,伤口发炎溃烂的可能性要低一些而已。”
潘毓顿时对顾轩拱手道谢。
顾轩让他不必客气。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这时候有人突然叫了潘毓, 原是潘毓的友人, 顿时彼此见礼后从桥头分开。
快到午餐时分, 顾轩又招呼安排一众人落座。
整个人忙的脚步不停歇。
直到所有人用过饭食,赏花也赏得差不多, 便三五成群的坐一块儿, 有的散散步,有的还去客房休息,有的甚至玩起了投壶、踢毽子、蹴鞠……
顾轩刚吩咐了人将午餐环境收拾干净,记得要在天黑之前到处用艾熏一遍, 避免晚宴时候蚊虫过多。才打算去群芳悦,一个查看灯笼里蜡烛够不够照明、太短便要更换的仆人,突然梯子一滑, 径直朝着上走廊的顾轩砸了过来。
一架实木梯子, 一个百六十斤的人!
顾轩心中在闪开还是接人间犹豫了一瞬, 登时还是在梯子砸下来的时候,狠狠用手一扶,梯子和人还是倒砸在他身上,可是到底速度放慢了。
这一下十几个仆役连同管家也过来了,慌忙扶起顾轩,要叫大夫。
顾轩蹙着眉毛,疼的吸气,肩膀好像被砸到了。
他看磕得牙口出血胆战心惊、还要跪地求饶的仆役,一把扯住了他,然后冲周围人道:“以后上梯子这种事情一定得两个人。”
又道:“我没什么事儿,给他喊个大夫。大家做事的时候安全第一,人多手杂的做事更要当心。”
一众人:“是!”
顾轩活动了两下肩膀,大踏步走了。
一众仆役相视,内心复杂:明明……可以躲开的,可是四公子他接了人。
顾轩到了群芳悦,刚想着自己现在手头上好像没什么事情了,可以在没人的地方喝口茶、喘口气、吃两块糕饼,结果一个下人过来请顾轩,道:“四公子,其他几位公子打算比赛作诗,说请你过去帮他们记一记,回头也好做本诗集。”
顾轩听了,手指指甲轻轻掐了掐掌心,嗯了一声,“你带路。”
这下人便带路。
顾轩跟着前去,到了飞花院,只看到桌子上准备这笔墨纸砚,还有写了各种字的签筒。更有各色瓜果点心、茶。
这都是为了作诗做的准备。
顾轩问道:“他们还没来吗?”
这下人道:“其他公子说光是男子玩作诗不热闹,要邀请上一些女公子。等会儿便来了。四公子,您稍作稍等,小的还有差事,这便告退了。”
顾轩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
这下人出去之后,便将门轻轻带上。
顾轩顿时呼出一口气,支着头,给自己倒了口茶喝。
可是茶水还没到嘴里,他蓦地站了起来。
鼻子重重嗅了嗅,迅速掏出手帕来用茶水打湿,然后捂住了口鼻。
他果断去推门,却发现门这个时候已经从外面被悄无声息的锁住了。窗子也从外面被锁死。
顾轩立时去找香炉,却发现香炉在内室。
用手里的茶壶把香炉浇灭之后,顿时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满脸潮红,脖子额头都是汗水的女子。
这个女子太有辨识度了!
眉毛粗黑浓烈跟长了一撮鬃毛一样。
眉毛中间也是粗根的毛被拔掉后留下的粗毛孔。
脸上倒是没有绒毛,嘴巴上下四周的汗毛,又黑又浓。这要把女子特征一盖,换上男人的服装,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她是名女子。
难怪她要戴面纱。
这个躺在床上受催qing香影响的女子就是那三品造盐使阎家唯一的闺女。
顾轩一时间心思电转:这就是个陷阱,就是想让他落下一个唐突女客的罪名。
到时候定北伯府一则会出大丑,其次顾黎昭绝对会厌弃于他,再则这位阎家姑娘一旦上吊、出家,阎家恐怕会不遗余力找自己麻烦,更甚至要弄死自己。
突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顾轩顾不得那许多,顿时就抄起凳子,凶猛的把窗子砸烂,然后抱起阎家姑娘就往窗子外头跳去。
同时,房门也被了踹开了来。
紧接着就有人大喊:“有贼!来人啊抓贼啊!!”
顾轩听到声音,眼神一暗,跑的更快了。
不能够把阎家姑娘放在床上,因为到时候他们只要把阎家姑娘衣服弄乱,然后指认跳窗逃跑的贼子是他,他一样完蛋!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这样成全他的「好事」,他还以为郑斯廉说赵瑜要成全自己的「好事」,就是派一个容貌上等的婢女来勾引自己,结果却是把自己和阎家姑娘锁在一起用催qiang香。
阎家姑娘腰上衣服是湿了的,还有茶渍。估计是被骗来这里换衣服,然后被迷晕了。
顾轩暂时不知道赵瑜为什么要用阎家姑娘来「成全」自己的「好事」,不过赵瑜肯定别有用心就对了。
顾轩扛着阎家姑娘跑不太动,他体质现在并不太好,气喘吁吁间,透过藏身的假山,看到花园小路上那些仆役正在搜他。
就在这个时候,顾轩蓦然看到了宋晨一个人坐在一处铺了席子、又在席子上铺了绒布坐垫的草地上,慢悠悠的喝着果子饮。
伺候宋晨的人这会儿都殷勤忙着伺候四皇子八皇子十一公主十六公主了。
也是,一个瞎眼的皇子能有什么前途?
自然是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在其他皇子公主面前表现表现,万一就能被调回宫中了呢?
顾轩捡起一个小石头就朝宋晨的手臂砸了去。
宋晨当时便反应过来,朝顾轩方向望来。
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对他招手。
宋晨顿时就支棱起来,朝着顾轩这边快步过来,兴冲冲的,跟被小伙伴叫了一声出去玩的小盆友一样。
“殿下!请您帮个忙。”
宋晨听到声音,一愣,“顾四?”
顾轩嗯了一声,觉得这一声莫名的亲切。
宋晨:“你身边扶着什么?是树吗?怎么有这样一棵怪异的树?”
顾轩:“来不及多说。这不是树,是位姑娘。殿下请帮帮我。”
宋晨连忙摆摆手,说道:“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帮你糟蹋人家姑娘。”
顾轩:“……”我有那么无耻?
顾轩顿时道:“这位姑娘被人下了药,我想救她,不能让她被别人看见她被下药了。请殿下帮帮我。”
宋晨哦了一声,原来如此的样子,兴奋的点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没过一会儿,几批仆役到了这里,却是看到假山阴凉又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垫子上坐着宋晨小殿下和他们的四公子,还有一位脸上正盖着纱巾酣睡的女公子。
宋晨小殿下和他们四公子正相谈甚欢。
顾轩望向领头的仆人,问:“发生了什么事?”
领头的仆人顿时对顾轩行礼道:“回四公子的话,飞花院里糟了贼,我们奉命捉贼。”
顾轩顿时站起来,道:“可丢了什么贵重物品?”
一众仆人面面相觑。
领头的仆人道:“没有丢东西。”
顾轩蹙眉严肃道:“悄悄的排查一遍,既然没丢东西,那别是有刺客。毕竟几位天家尊驾在。动静不可闹大,引人注目。下去吧。”
“是。”
等到一众仆人离去之后,宋晨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顾轩松一口气。
顿时凑近点儿问:“哎、哎哎,顾四,你心态这么好的吗?为什么没有如释重负呼一口气?”
顾轩看他凑上来,忍不住嘴角弯弯,嘴里却道:“这需要什么如释重负?小事尔,上不得台面的阴谋,一击即溃。”
宋晨凑上来的脸顿时往后回原位:“啧啧!顾四,你真有意思,和定北伯府其他公子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顾轩道:“当然不一样。人家都是金尊玉贵长大的,我却是从烂泥里爬出来的。”
宋晨顿时长长叹息一声:“你也是不容易。”
顾轩乐呵呵的笑出声,宋晨问他:“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顾轩道:“没说错,我只是觉得,人活着哪怕不容易也得开开心心,毕竟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我希望自己能开开心心过每一天。殿下,”顾轩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言辞分外诚恳道:“方才的事情真是多谢你。”
宋晨豪爽的摆摆手,“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这个时候阎家姑娘幽幽好转,在见到顾轩和宋晨的时候,道了谢。她虽然人在昏迷之中,可是对外界并非全无感知。
眼下戴上面纱,对顾轩和宋晨好一番感激。
顾轩沉吟了一会儿,轻声问阎家姑娘:“敢问姑娘,你和赵家赵瑜可有什么关系?”
阎家姑娘听到「赵瑜」两个字,仿佛陡然明白了来龙去脉,面色陡然苍白,嘴唇颤抖这对顾轩道:“他、他和我家,是互换庚帖之亲。”
顾轩和宋晨顿时看向阎家姑娘,哪怕宋晨看不到阎家姑娘长什么样子,也不得不同情的看她。
好一个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之计!
只要顾轩和阎家姑娘有了首尾,就又能搞死顾轩,还能和阎家姑娘退亲!
赵瑜真是好算计!
阎家姑娘颤抖着嘴唇,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对顾轩道:“他、他尽管退亲就是,何必要这样来害我?”
“他不想担负退亲的骂名、不想担负嫌丑爱美的名声,便要这样来害我!”
宋晨也瞅不见阎家姑娘长相如何,要想看得清晰一点,恐怕得贴到姑娘脸上才能看到她稍微清晰一点的样子。
可是,那哪成?那会唐突人家。
顾轩递了毫无标记普普通通的棉帕子过去,阎家姑娘十分有礼的道了谢谢,才擦了擦眼泪。
顾轩对雄激素过于旺盛的阎家姑娘道:“姑娘如今识清对方品性并非良人,也是因祸得福,可以早做准备。阎姑娘,不知你可方便让在下为你把把脉。”
阎姑娘顿时一愣,摸摸自己的眉毛,伸出手来。
顾轩左右两只手都把脉一番之后,说道:“郁结于心不是好事,身体才最重要,阎姑娘应当开怀度日。至于毛发浓密,不过小事尔。”
阎姑娘一听,呆愣一会儿,顿时错愕相问:“公子有法子解决我毛发浓密之症?”
顾轩点点头,说道:“阎姑娘今晚回去前,我会写张方子给你,按方吃药,半年以后便可无虞。只是日后,少食牛羊,尽量不食内脏。”
阎姑娘一时之间喜得泪盈于睫。
宋晨在一边听着,虽然看不清晰,但是心里却嘀咕道:这定北伯府里怎么好像人人都会医术似的。
前边儿和他晚上私会的人,给自己配了一些小药丸,吃过之后便不头晕了。
这会儿顾家的四公子竟然能治理毛发太过茂密之症。
啧啧!
厉害了兄弟!
宋晨想什么全写在脸上,等阎姑娘收拾收拾告辞离去之后,顾轩对宋晨道:“殿下,今日我欠殿下您一个人情,将来有用得上我的,我绝不推辞。”
宋晨顿时一乐。
“好!一言为定。”
顾轩:“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