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绿茶病美人只想当咸鱼(穿书)>第50章 吃人小绿茶

  皇帝下旨命礼部全权操办的春日宴, 自然是觥筹交错,宾客如云。

  老皇帝如今年事已高, 对于寻欢作乐, 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次对于宴席的安排也全然不曾过问,只在开宴前几天听俞寒洲讲了讲大致的进程。

  馥橙随着俞寒洲进殿落座的时候, 并没有在宴席上看到太子和皇后。

  倒是朝中许多人见了馥橙的相貌, 皆有些转不开眼,年轻的朝臣甚至在馥橙抬眸看过去的时候瞬间涨红了脸, 手足无措地拱手同他遥遥见礼。

  说来, 他们确实也只是第二回 见安定侯世子。

  馥橙早几年还未完全长开的时候, 就已经美名在外, 除了外人盛赞的才华横溢,更多的还是这副恍若天人的姿容。

  本朝不禁南风,暗中倾慕馥橙的大有人在,只是俞寒洲珠玉在前,权倾天下,他们多少都有自知之明, 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

  故而,虽然注视自己的人并不少, 但馥橙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 只随意扫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他本也是孤高淡漠的美人人设, 不爱交际很正常, 没人能说他什么。

  只不过, 馥橙自以为很傲慢很无礼, 看在旁人眼里, 却是不慕权势、超脱物外的水中之月, 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实在是一些美好的误会。

  俞寒洲身量极高,观察力又极为敏锐,不过一扫,便将殿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男人朝过来见礼的朝臣微微颔首,略略寒暄了几句,又引着馥橙一一认了人,确定馥橙将每个人都记下了,这才推着轮椅,将少年送到相应的席上。

  落座后,俞寒洲俯身替馥橙解开披风,又给他盖好毯子。

  馥橙观察了一下男人平静温和的神色,又瞄了一眼四周……

  确定没什么人看得到他的动作,这才抬起手,好奇地摸了摸俞寒洲的脸。

  头一回被摸脸的俞寒洲:“……”

  怔了片刻后,男人无奈地带着笑意问:“怎么了?摸本相做什么?”

  “你在外面为什么一直都很……”馥橙想了一下,才找到一个比较贴近的词,“就是,谦恭礼让?彬彬有礼?”

  温良谦恭让,君子该有的作风,一样不落。

  可问题是,俞寒洲是个权臣,还是个威震朝纲、心狠手辣的角色,「坏事」没少做,多的是人畏惧。

  “这个人设不会崩吗?”馥橙小声问,剔透的眸中是满满的好奇。

  俞寒洲闻言笑了一下,几乎要忍不住亲吻少年的眼睛,可到底出门在外,不好太过孟浪。

  最后,他只不着痕迹地捏了捏馥橙的手,哄道:“不知你说的人设是何意……不过,本相自入朝为官,便一直如此行事,倒是没人说过什么。”

  甚至,老皇帝夸赞最多的,就是俞寒洲的谦恭礼让,进退有度,一心为民。

  馥橙听不懂俞寒洲的言外之意,但是有一点他明白了。

  俞寒洲并不需要人设,因为本性就是这样,或者说他想让大多数人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什么样。

  馥橙满足了好奇心,也收回了手,安静地看着俞寒洲给他夹糕点。

  只是约莫因为场合不对,俞寒洲给他倒完了茶,也没有如以往那般溺爱地喂他,只小心地把茶杯塞到他手里。

  “这茶与一般的不同,暖胃,试试看。”

  馥橙见状纳闷地瞅了男人一眼,也没说什么,默默抿了两口。

  他刚刚分明看见高值把这茶和杯子都换了,甚至桌案上的东西也被暗卫陆陆续续换掉,根本就不是宫里呈上来的那些。

  不过俞寒洲行事一向谨慎,他说好便是好,馥橙并不深究。

  席上其实不乏武功高强的武将,能精准发现俞寒洲身边金吾卫的动向。

  但一来这些人本就是俞寒洲的心腹,不会给自己主子找麻烦,二来就不得不说俞寒洲的先见之明了。

  早在太子对俞寒洲有了敌意开始,一直到如今,这中间五年,凡是太子党中的武将,要么被查出罪行流放,要么转投中立派,却是一个得力的都未曾留下。

  而国舅一派皆是文臣,对此心有余而力不足。

  今日这宴,哪怕突然闯进来一个刺客,都可能直接要了太子的命。

  可惜太子永远不懂,下面无人,比上面无人更可怕。

  而皇后,就算再有心,作为后妃,又有俞寒洲一派的御史日日盯着,她也不敢真的下手拉拢。

  毕竟作为皇帝的枕边人,没人比皇后更清楚皇帝对太子的忌惮和隔阂。

  一个病重时不愿意来看望老父的儿子,本身的存在就是老皇帝的一道催命符,能释然就奇怪了。

  失了帝宠,又失了人心,太子下台不过是早晚的事。

  明眼人看得清楚,自然不会下场。

  馥橙环视了一圈,将所有人的反应记在心里,又看了一眼身侧的俞寒洲。

  这大概就是寂寞吧。

  对手不堪一击,怨不得俞寒洲把精力都用在改革和赈灾上面了,北地和江南去年的GDP疯狂上涨,也就粤东和西北目前还在肃清风气阶段,政策还未实施。

  不过,就原著剧情里,俞寒洲后期并没有参与经济建设,更不曾提出改革,反倒出征去了。

  馥橙想到这里,满意地托着腮瞅了一眼俞寒洲,随即被男人怜爱地摸了摸额角柔软的鬓发。

  他轻轻哼了一声,愉快地在脑海里戳了戳卦象。

  卦象却没有理他。

  事实上,卦象也不想理他。

  如今太子登基无望,命运线大概率是走不完全部了,起码,最关键的一条——馥橙为俞寒洲殉葬的命运线,已经注定完成不了了。

  卦象预见到任务的失败,最近情绪极为低迷,很少回应馥橙。

  它自诩掌控一切,可未曾料到俞寒洲会为了馥橙而改变自己一生的抱负。

  哪怕馥橙一直在利用命运线漏洞篡改小剧情,但只要大方向没错,结局就不会偏离,卦象也不用太过担忧。

  可谁想到俞寒洲改变了一切呢?

  卦象对上俞寒洲,根本毫无办法。

  馥橙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回应,觉得没意思,便自顾自吃起了点心。

  他无动于衷的冷淡模样到底是触到了卦象的底线,卦象头一回用了现代的文字。

  【你没什么想说的?之前信誓旦旦一定能完成命运线的小祖宗不是你?】

  馥橙看了这些明显带着嘲讽和无能狂怒的字,头一回有些恶劣地在心里笑了笑。

  “你不是应该很早就知道吗?我发病的时候,跟俞寒洲说了好多次的,有人在偷看我。”

  卦象闻言愣了一下,瞬间哑然。

  是了,馥橙发病那段时间,脆弱得连人都没法见,只有俞寒洲抱着,每日在屋子里反复地来回走,哄娃娃似的骗着宠着,馥橙才勉强能安静下来睡觉。

  那时候的馥橙,说得最多的就是;

  ——有人在看我。

  ——他会害我。

  ——我害怕。

  ——我不想看见他。

  当时的俞寒洲只一味地哄着馥橙,对馥橙千依百顺。

  卦象看在眼里,便也觉得,馥橙害怕的是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怕被送走,怕被取代。

  可如今细细想来……这具身体原来的灵魂,就是馥橙的某一个转世,他们本就是一个人,馥橙又怎么可能会自己害怕自己呢?

  他根本就是在说谎,在蒙骗卦象。

  他坚持不懈地装了那么久,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

  ——麻痹它。

  而俞寒洲,并非没把馥橙的话放在心上,相反,俞寒洲听进去了,也听懂了馥橙的无助。

  或许俞寒洲作为一个古人,并不能联想到卦象这种神奇的事物上,可只要俞寒洲在意馥橙,就一定会通过各种方式,去尝试着解决这一切。

  卦象忽然想起来,有一段时间,俞寒洲忽然像是转了性,突然求神拜佛了起来,还请过道士和大师来看馥橙。

  只是当时卦象以为,俞寒洲是为了杀死馥橙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所以并没有在意。

  之后,俞寒洲又频繁地研读和精神疾病有关的典籍,多次派人去各地寻访名医,自己更是写了一堆没人看得懂的药方……

  可问题是,馥橙却很神奇地看得懂那些药方……甚至还会自己拿笔乱涂……

  不!

  他不是乱涂,他分明……是在画东西。

  卦象心惊无比地将那些图案细细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颓然地关闭了监控。

  谁能想到,一个精神病人乱涂乱画的几百张药方,上千个形态各异的零碎图形,组合起来就是一幅画呢?

  还是一副很认真的儿童画。

  有第一世医院里的馥橙,有第二世变成小被子的馥橙,有第三世……被卦象胁迫、被命运线控制的馥橙。

  他一直在无声地向最亲近的人求救,对俞寒洲倾注了全部的依赖和期盼。

  哪怕发病了意识不清醒,哪怕遗忘了前世所有的知识,连思维能力都受到限制,他都竭尽全力地将图案画出来了。

  一笔一划,从来未曾放弃,甚至拆分得……没有现代计算机精密的计算,根本无法重新拼起来的程度。

  而最可笑的是,馥橙做这一切,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

  因为没人能保证俞寒洲一定会发现药方里的玄机,也没人能保证俞寒洲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能够做到像现代计算机那样精确地把图案拼起来。

  一切不过是一场几乎无望的赌注。

  可馥橙依旧做了。

  卦象突然觉得,可笑的是其实是它自己,是自负傲慢的命运线,自以为能操控别人的命运。

  因为只要一想到,相府每一个深夜里,拿着剪刀、滑稽地剪着那些图案的俞寒洲,它就无法面对自己。

  倘若俞寒洲对馥橙少万分之一的耐心,少万分之一的深爱,都不可能做这种看起来极为可笑、甚至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拼出个结果来的幼稚行径。

  幼稚的是他们吗?

  不,是卦象自己。

  馥橙甚至连赢,都无声无息的。

  【你为什么……能想到?】

  良久,卦象才问出来。

  “想到什么?”馥橙有些疑惑。

  【你的思维能力……在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削弱了……你是被选中的扮演者,规则不允许任何威胁存在。】

  卦象说得很艰难。

  这件事,它本来是打算永远烂在肚子里的。

  因为馥橙穿过来的时候,连字都不认识不会写,基本的学习能力也差到不能再差,连普通人都称不上。

  可第一世的馥橙分明就是个人人称颂的天才,是父母永远的骄傲,可想而知当时的馥橙心里落差有多么大,心里又有多么难过。

  在俞寒洲出现之前,卦象从来没有见馥橙笑过。

  可卦象根本不敢将这件事说出来,因为馥橙太聪明了,他的能力根本就不是一个扮演者应该拥有的。

  太过聪明就意味着威胁,意味着他很可能会让命运线发生变数,所以规则带走了馥橙所有令人称羡的能力,试图让馥橙变得平凡。

  【原本是不能告诉你的,但你都把卦象的机制攻破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卦象克制地说完,便静默地等待馥橙的反应。

  可想象中的馥橙愤怒、失望、或者仇恨的回应,统统都没有。

  馥橙甚至只是喝了口茶,平静地看着那些文字。

  片刻后,他才缓缓眨了眨眼,道:“那你们可真是不中用。”

  卦象:【……】

  “都把我变成傻子了,还玩不过我,你们还自以为是什么,当猪都是辱没了猪。”

  卦象:【……】

  【你不生气吗?】

  馥橙施施然反问:“你们配让我生气吗?”

  “想也知道那些东西要不回来了,我当个傻子都能吊打你们,还当什么天才?就算真要当天才,俞寒洲不会教我吗?用的着你们?”

  卦象虚弱地开口:【天赋和后天学的,怎么能一样……】

  馥橙闻言轻哼了一声。

  “所以,自负又蠢说的就是你们,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有天分就能做成功的,你不懂吗?天才能给我带来什么?我的父母早已过世,谁来望子成龙?该有的我都有了,我想学的我现在也都能学会,为什么要为了已经回不来的天分生无谓的气?无能狂怒你就能赔给我吗?”

  卦象沉默,确实不能,这本来就是不可逆的。

  【那……报复呢?】

  馥橙听到这个就有点开心了。

  “你一定会喜欢的,那个劳什子规则也会喜欢的。”

  “除了攻破卦象,你还做了什么?”卦象不安起来。

  “没什么。”馥橙咬了口点心,“一个推测而已。”

  规则依附于世界,致力于让命运线回到正轨。

  那么,当命运线彻底崩坏……就是它的死期。

  “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它死,太遗憾了。”

  馥橙弯了弯眉眼。

  卦象听完,只觉如坠冰窖。

  它不敢再细想,勉强拉回之前的问题。

  【没有思维能力,你怎么想到反击我的方法的?】

  “不是很简单?拿几张纸画就行了。”

  卦象:【……】

  几千个拆分的图形,刚刚好能拼起来,也没有任何笔记,画完一张就被俞寒洲收走一张,全靠记忆去回忆之前画了哪个部分,还得故意打乱顺序不让卦象发现端倪,这很简单?

  卦象:【你本体是计算机吧?规则还是太小看你了,人的大脑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地剥夺能力就可以限制住的。】

  馥橙眨了眨眼,听了这话也没什么情绪,看着也是懒洋洋的。

  卦象却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不是一心求死吗?为什么还会反抗?】

  这话馥橙就不爱听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是病了力不从心没错,只能当个咸鱼,但不代表我认命。”

  “最差也得有个陪葬的,你说是不是?”

  卦象不敢应。

  没有求生意志,还要拉个垫背的……它为什么会觉得馥橙单纯天真?

  【你第一第二世,并不是这种性格……】

  否则规则是绝对不会选馥橙的,哪怕是让原来这个身体的「馥橙」来完成命运线,都要比现在的馥橙安全。

  “你闭嘴,这话我不喜欢听。”馥橙认真地开口。

  “不是你让我一定要遵从命运线,当个绿茶的吗?”

  卦象彻底闭嘴了。

  它是教馥橙当绿茶,但没说是一个吃人的绿茶。

  对俞寒洲狠,对自己更狠。

  可怕的是俞寒洲还真的做到了。

  只有愚蠢的它,还傻傻地看着这两个人,以为岁月静好。

  甚至哪怕他们成功摆脱了卦象,彻底赢了,都从来不曾私底下谈起这件事,就像从未发生过。

  默契、谨慎得令人发指。

  卦象算是彻底败了。

  馥橙凝神看着脑海中越来越模糊的字体,嘴角微翘。

  俞寒洲注意到了,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问:“怎么了?这么高兴?”

  馥橙闻声动了动,竟是将手翻过来,轻轻握住了俞寒洲的,十指相扣。

  “坏人要死了。”

  “我要好起来了。”

  他突然说了一句。

  俞寒洲闻言瞬间收了笑意,垂下的手甚至有一瞬间不自然的抽动,几乎是颤抖地握紧了馥橙的手。

  “橙橙没说笑?”

  馥橙看了一眼逐渐消散的卦象,点了点头。

  “没人能害我。”

  “你看我这么厉害。”

  他双眸清澈明亮,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罕见的少年意气,看着肆意极了。

  俞寒洲双眸紧缩,下意识攥紧了手。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馥橙。

  明媚的,开朗的,仿佛春日雨后的晴空,连以往怎么都抹不去的那一丝忧郁和疲惫,都消失殆尽了。

  俞寒洲忽然倾身,将馥橙紧紧抱进了怀里,严丝合缝地捂紧了。

  馥橙有些莫名,转头发现一堆大臣惊讶地看着这边,顿时又气又笑地拍男人的肩膀,道:“你干嘛呀?一堆人看着……”

  俞寒洲闭了闭眼,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分明时机不对,场合也不对,可这一刻真的,来得太迟了。

  俞寒洲甚至想过,哪怕馥橙永远都好不起来,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为此做了无数的准备,连五十年后怎么哄馥橙开心打算带馥橙去哪散心的方案都做完了,结果小被子妖就参加个宴会,笑眯眯地说自己好了。

  “你就知道吓我是不是?”

  馥橙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懒洋洋道:“我哪里吓你?这不是个惊喜?”

  “是……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惊喜了。”俞寒洲又笑了起来。

  馥橙敏感地感觉到对方的身上有些烫,忙推了推人。

  “还在外头。你别抱了。”

  俞寒洲勾了勾唇,到底是松开了怀抱,只是牵着馥橙的那只手,依旧握得很紧。

  馥橙一转头就发现对方盯着自己,也见怪不怪,捞起刀子切碟子里的「布丁」。

  难为俞寒洲一个古人,为了哄他开心,连布丁冰淇淋千层蛋糕之类的现代甜点都学会了。

  本来相府里有个穿越者大厨,根本用不着俞寒洲。

  只是这男人对他的事太过小心谨慎,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也谁都信不过。

  馥橙想到俞寒洲蹲在药罐子旁边扇风的模样,双眸又禁不住弯了起来。

  “现在你放心了吧?”他轻声问。

  哪想,俞寒洲摇了下头。

  “只是好了,又不是好全了。怎么放心?”

  馥橙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腿,叹了口气。

  这具身体就是靠药吊着命,想站起来,这辈子都不可能。

  当然,别说是站起来,就是吹吹风,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虽然俞寒洲总说能治好,但什么时候能治好?

  哪怕是出于善意,俞寒洲都不忍心在这个问题上骗他,馥橙自然心里有数。

  不过,馥橙对此也没什么兴趣,又不是第一次当病号。

  真正困住他的,从来都不是沉疴难愈的身体,而是精神世界的无尽囚笼。

  而现在,笼子已经被摧毁。

  “我不要你觉得,我觉得好了就是好了。”

  馥橙瞪了俞寒洲一眼,又将切好的布丁推到对方面前。

  “吃。”

  俞寒洲好笑地接过去,揶揄道:“橙橙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

  “堵住嘴就说不了了。”馥橙理直气壮。

  俞寒洲闻言,本想说可以用另外一种法子,又突然打住,清了清嗓子,没吭声。

  馥橙狐疑地瞅了男人一眼,到底是没看出什么来。

  自从那次冷战和好之后,俞寒洲就不怎么跟馥橙开玩笑了,起码床第之间的调戏,是没再用在馥橙身上。

  馥橙本就相貌出众,样样都长在了俞寒洲最钟爱的点上,不动情是不可能的。

  但正是因为越来越珍惜,才会有更多的耐心去审视彼此的感情,了解彼此的底线和癖好,从而去约束自己的破坏欲。

  感情或许只需要热情和忠诚,但生活和陪伴是需要磨合调整的。

  当然,一般而言,也只有俞寒洲需要调整。馥橙身子孱弱,双腿又无力,对本就不热衷。

  等俞寒洲配合地将布丁用了,馥橙方将自己的碗推到中间,抬了抬下巴。

  俞寒洲无奈地给他夹点心,笑道:“知道支使我了?”

  身后等着伺候的金吾卫和侍女们闻言,皆是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安定侯世子被养得这么娇,还不是宰相大人自己惯坏的?

  相府里每一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人家世子每次想自己做点什么,宰相大人不是担心他被烫到就是担心他累了,什么都不让做,能不惯坏吗?

  也就馥橙自己争气,没真的被宠成纨绔。

  下属们难以言喻的心情,不足为外人道。

  但俞寒洲的心腹就不同了。

  礼部尚书坐在大殿另一侧,默默看完了全程,随即招来小厮,要了笔墨,提笔写了几行字,又将一个盒子打开,塞进纸条,递了过去。

  馥橙收到礼盒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只是没等他打开,俞寒洲已经将盒子取走。

  “不要碰来历不明的东西。”

  远处的礼部尚书听到小厮的传话,嘴角抽了抽,又抹了把脸,当做无事发生。

  这是他誓死效忠的首辅大人,不能把情绪写在脸上。

  俞寒洲检查完,方开了盒子。

  礼部尚书许是知道馥橙身体不好,送的是一千年的野山参,个头还大得很,俨然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典范。

  馥橙瞧了瞧,道:“这参怎么这么大?”

  怕是给他十年都用不完。毕竟是大补的东西,又不是吃的,哪怕用来做药膳,就馥橙这般虚弱的身体,一次也只能加一点点。

  俞寒洲看过后也微微颔首,道:“这是把橙橙当尚书府老太君孝敬了,别管他,收着玩。”

  馥橙看了一眼对面,就见礼部尚书正「慈祥」地对他微笑,忙跟着笑了笑,点点头收回视线。

  “真能收吗?”馥橙不确定地问。

  俞寒洲拍了拍馥橙的背,哄:“没事。他也就是平日给本相送物件,总被高值拒,心里不舒坦,自然想着从你这下手。”

  这些下属办事个顶个地好,唯一不足的就是老爱学别人给俞寒洲送礼。殊不知俞寒洲收了一堆贪官污吏「上供」的珍品,不过是变卖了挪去赈灾罢了。

  包括所有人公认的一点——俞寒洲喜欢扇子,也不过是一个名头。

  毕竟权臣,有弱点才能让皇帝放心,油盐不进反而令人警惕。

  馥橙见俞寒洲在看那株野山参,便悄悄伸手过去,想把纸条摸过来。

  只是他刚刚摸到边边,还没攥到手里,俞寒洲便按住了他的手。

  “那是给我的礼物。”馥橙蹙眉。

  俞寒洲却笑了,哄小娃娃似地道:“礼部尚书家中纳了八房侍妾,橙橙这般漂亮,那厮定然不会写什么好的,看了污你眼睛。”

  “真的?”馥橙将信将疑。

  他刚刚看那礼部尚书,明明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不像是沉迷美色的。

  俞寒洲便道:“你别看他长得正经,秦楼楚馆没少去,本相每回都给拒了。”

  “那好吧。”馥橙蹙眉,松了手。

  他见俞寒洲打开纸条,好奇地歪头想瞅一眼。

  可惜礼部尚书同俞寒洲一样,写得一手好字,那狂草字体根本不是馥橙看得懂的。

  至少目前,馥橙还没学到这,他只学会了本世界的几门通用文字。

  见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凌乱的笔迹,馥橙便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

  他低头戳着点心。

  谁知俞寒洲眼角余光一直在留意他的反应,见馥橙如此,俞寒洲几乎是立刻就敛起眉,心疼了。

  当下,俞寒洲也顾不得外人在场,抬手便将馥橙连人带椅搂到了臂弯里,俯身过来哄他。

  “橙橙不高兴了?”

  “干嘛呀?”馥橙撩起眼皮看向对方。

  俞寒洲却主动将纸条放到了馥橙跟前,修长的指节扣了扣桌案,道:“看不懂,生气了?”

  馥橙闻言眨了眨眼,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俞寒洲是觉得他委屈闹脾气了。

  馥橙当即就想反驳。

  可话未出口,转念一想,他又想起以前的自己,确实好几回都因为看不懂书、不认字而发脾气。

  那时候被剥夺了学过的知识,没有了基本的思维能力,谁都比他反应要快,路边卖红薯的老大爷认的字都比他多,确实会觉得很委屈。

  他一委屈就闹,俞寒洲竟也懂了,想方设法地重新教他识字,平时跟他说话也从来不用那些官话,只用最通俗易懂的词汇。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俞寒洲发现了他的无助,开始尝试想要救他吧。

  卦象以为俞寒洲是在馥橙说出「有人要害我」的时候才发现馥橙的处境,其实根本不是。

  俞寒洲发现的时机要更早,早到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看着彼此。

  只是他被限制不敢说,俞寒洲顾虑他的安危,从来不说。

  馥橙想通这一点,心情忽然又好了许多,也不急着辩解了。

  他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昳丽的眉眼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得荏弱无助。

  “我看不懂,你又不让我看,有什么好高兴的?”

  俞寒洲果然皱起了眉,心疼地揉了揉他的手背,改口道:“那我读给你听好不好?”

  “好吧。”馥橙勉强答应。

  心里却早已开始笑了。

  他还是头一回这么逗俞寒洲,只觉新奇又有趣,甚至有种当个绿茶撒娇也挺有意思的感觉……

  俞寒洲却已经摊平了纸条,耐心地读道:“安定侯世子看着怯弱不胜,想来还未康复,大人还是悠着点好……”

  “呃……”馥橙默默转头,瞄了一眼俞寒洲。

  俞寒洲却神色平静,仿佛礼部尚书揶揄调侃的对象根本不是他似的。

  馥橙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笑了。

  俞寒洲无奈地揉了揉他的酒窝,肃着脸道:“就那么好笑?”

  馥橙不说话。

  俞寒洲盯着他难得的笑脸看了一会儿,到底是将人转了过去,试图找点馥橙爱吃的点心把他哄住。

  毕竟,舍不得让人不笑,那就只能尽量不让人看了。

  没看对面倾慕馥橙的青年才俊,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着实形貌丑陋。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