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杨云川的提醒,周南也终于恢复了平常心。

  从杨云川的表现来看,杨云川应该知道他有秘密,但是他既然没有说破,周南也乐得自在,他实在不想费功夫去解释这些东西,因为他是不想吓坏别人,也许到了某一天,等水到渠成的时候,他能让杨云川知道一切,又也许,杨云川自己能够发现所有,那就不用他再多费口舌了。

  现在嘛,麻烦事能少一桩是一桩,没必要现在说穿,而周南一向怕麻烦得紧,他的鸵鸟心态一旦发挥作用,所有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简单一句话,装憨卖傻,能糊弄就糊弄。

  不过看来空间里的灵液还是要慎用才行,杨云川说的对,东西比一般的好人们会稀罕,可好的太多,太特别反常就显得妖异,人们反而会恐惧害怕了。所以,全用灵液种出来的还是别拿出来了,周南心中暗自决定。

  吃过饭后,又小酣了会儿,雨绵绵的天最适合睡觉了,等到雨下的小了,周南才跟杨老先生他们告别,拿起屋檐下晾着的油纸伞,慢悠悠回家去。

  “早些回去,可别再晃荡了,别让雨淋湿了。”临走前,杨云川的敦敦嘱咐还犹在耳边,周南微微一笑,不以为然,这人怎么啰嗦得跟个老妈子似的,表面上虽然有些嫌弃,可嘴角扬起的弧度就没消停下来过,嗯!有人关心照拂就是好啊!

  杨云川看着人消失在山坳口,这才回屋,找到老爷子郑重说道:“爷爷,我有事跟您商量。”

  这么多年以来,杨老先生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孙子有这么严肃郑重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值得他这样,心中有些好奇,便也问出来:“什么事?”

  “关于小南和那个药膏。”杨云川沉声说道。

  杨老先生闻言一愣,遂站起身来,背着手往里屋走,“进来说。”

  杨云川跟着走进去,熟练的找出一包茶叶,提起桌子下面的暖水瓶,替爷爷泡了一杯茶。

  这茶叶还是周南给送过来的,他知道杨老先生喜欢喝点茶。

  因为周家人偶尔去镇上黑市买卖,所以他们周家现在可是钱票不缺的,而这些年过的宽松活泛一点了,周南就用票买了些茶叶孝敬杨老先生。

  “说吧!怎么了?”杨老先生开口问。

  杨云川思索了一下,整理语言:“关于刚刚做的那药,还是不要往外宣扬的好,我不希望小南被人打扰,他是很怕麻烦的一个人,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杨老先生眉心一跳,沉吟问道:“你的意思是?”

  “这药有如此强大的复原能力,若是宣扬出去,定能造成轰动,国内国外强大势力那么多,我们这些小人物,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杨云川忧心的说。

  “你说的是,原本我还想着跟几个老友炫耀炫耀,也罢,那就把这药留起来吧。”杨老先生面露遗憾的说道。

  每年他们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话题总是围绕着自己这一年的心得、成果以及收的徒弟打转,但凡有一样都会拿出来炫耀一番,收到别人艳羡的目光,那心底的得意可是无法言喻的。

  上次钟老头说上头有个项目,要成立小组,专门研发抗疟新药,可把那小老头得意坏了,这次他本想着有了这药膏,定能一枝独秀,让老友们无话可说,既然如此,这药膏也确实不宜拿出来。

  周南自然不知道杨老先生爷孙两个的对话,他刚走到村口,就听到一阵抑扬顿挫的叫骂声,“你个死崽子,有本事别回来,早知道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老娘就不该发善心,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死崽子领回家……”

  周南摇摇头,脚步却是一顿,撑着伞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声音的主人就是曾大娘了,想必又是在骂吴狗蛋了。

  他是朝着队里的晒场去的,拐个弯没几步就到了。晒场空荡荡的,周围边上是一捆捆立着堆成三角形的苞谷杆子,周南四下里望去,皱眉犹豫:难道不在这里?

  心中还没想完,一个声音响起,“南哥在找我?”

  周南回转头去,一个十来岁瘦骨伶仃的孩子斜倚着靠在苞谷柴垛子边,露出了胳膊腿,短了好大一截的衣服裤子早就被细雨淋湿了。

  周南走上两步,将雨伞撑在两人头顶,“这雨这么下着,你怎么就跑出来了?淋湿了生病可怎么好?话说你怎么又惹他们家生气了?”

  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被曾大娘家收养的吴狗蛋,他长大些懂事后,嫌弃吴狗蛋这个名字不好听,就央着周南给他取了个大名,周南本想着帮他取个高大上的名儿,结果周二娘拍板决定了,就叫吴卫东。

  “你听到他们骂人了?”吴卫东不以为然的问。

  周南点点头,骂得那么大声,几乎整个生产队都能听到了,他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到。

  吴卫东嘴角一扯,露出个快意的笑来,“我把他家宝贝儿子的鸡蛋给抢来吃了,想必是曾四狗子告状了,这才大嗓门找着我骂呢。”

  周南无语的扶额,“你要吃鸡蛋,我家里有,过来我给你就是了,何必去抢那小霸王的鸡蛋?害得白白挨一顿骂。”

  “嘿嘿!南哥你不知道,就是要抢那四狗子的东西吃着才香呢,我就是故意抢他的,他能奈我何?”吴卫东掐了一片草叶含在嘴里得意的说道,“她想打我又跑不过我,也就只能骂骂咧咧了,她爱骂就骂呗,骂我我也不会少一只耳朵。”

  周南听了也不由得笑起来,摸了摸他头顶湿漉漉的头发,“行了,行了,反正自己别吃亏就行,走,跟我回去换身衣服,这衣服都湿透了还怎么穿?”

  吴卫东也没有反对,被周南温热的手牵着,朝周家走去。

  他心里是知道好歹的,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都一一记在心底。

  那个时候,曾家为了那五十斤粮食,提出收养吴狗蛋,刚开始那几天还好,他们还能和颜悦色的对待人,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饭也不给他吃饱,在外人面前还能装装样子,可背过身后就是随意打骂。

  有一次他们因为一件小事,抓住吴狗蛋狠狠打了一顿,晚上又不给他饭吃,吴狗蛋实在饿的受不住了,想着周家给他吃过好吃的米饭、鸡蛋,等曾家人都睡着后,就趁着夜色,翻溜出去,找周家的南哥哥要吃的。

  周家人听到门外的响动,打开门出来查看,就发现了吴狗蛋,瘦瘦小小的吴狗蛋一见到人,就嚷嚷着我饿。

  这可把周二娘心疼坏了,一边抱起吴狗蛋就朝着屋里走,一边叫周洪发去煮了一碗面条,等吴狗蛋吃饱了,发现他身上的伤痕,周二娘气得浑身发抖,一开始她也关注过吴狗蛋几天,发现曾家人对待吴狗蛋也跟平常他家的孩子差不多,也就放下了心来,

  第二天一早,周二娘就带着吴狗蛋去曾家理论,曾家却死活不承认。只说拿了饭给吴狗蛋吃,只是他自己不吃饱怪的谁来?问他家为何打人,他们也咬死了是狗蛋自己犯了错,他们只是教育教育孩子而已,俗话说,孩子是不打不成才,谁家能保证自家养个孩子打不能打,骂也不能骂?

  他们说的句句在理,农村人的孩子都是摔摔打打长大的,只要不是闹的太厉害,别人家教育孩子是不可能去管的了的,周二娘也是无话可说,让邻居村人们做个见证,孩子以后要是被打出个好歹来,曾家就不怕被人检举,上头自然有人给你们批评教育,周二娘放了狠话。

  曾老大不说话了,曾大娘却挺着个大肚子闹将起来,“天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周二娘你带头来欺负我曾家人丁单薄啊,孩子犯了错,打骂教育还要给我们定罪,这孩子我是没法管了啊!你们谁要养谁拿去养。”尖锐的声音听着甚是刺耳。

  “曾大娘,说话可得负责任,谁给你定罪了?你要不想养这孩子,那就把粮食给交出来。”队长吴忠良听到消息赶过来,正好听到了曾大娘这话,也有些怒气。

  曾大娘看队长出面,心中也有点心虚,要他们交粮食他们那里交的出来,四下里看看,见没一个人站在她的一边,声音也低了好几度,“粮食?我养了他那么久,他每天难道不吃吗?我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现在反倒落不着好。”

  “曾大娘,当着大家的面,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你要是不养,可以,不仅要把五十斤粮食拿出来,还得赔偿一百斤粮,你可得想好了啊。”吴忠良把当初立下的字据也拿了出来,说道。

  围观众人也纷纷附和,要是曾家人真敢出尔反尔,村里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她给淹死。

  曾大娘彻底没底气了,那可是一百五十斤粮食啊,别说他们家拿不出来了,就是能够拿出来他们也舍不得啊,这么多够他们家吃好久的了,她的口气软下来了,“吴队长,我也没说我不养,只是我怎么教育孩子,还用不着别人来指手画脚吧。”

  “教育孩子可以,但下手也该有个轻重吧,当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知道心疼啊?你也是当娘的人,还是将心比心的好。”吴忠良说道。

  一番话将曾大娘说的是面红耳赤,呐呐不敢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