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衡听着便知道难办,果然,管家说已经来了五个大夫,也看过了生子秘方,却仍然什么也瞧不出。
宋知许蹙着一双秀气的眉,将指尖扣在李夫人的手腕子上。
面儿上是号脉,实际上一缕灵力已经渗了进去,将李夫人的五脏六腑探了一个遍。
灵力回来,她已经心里有数:“那方子是不是全是大补之物?”
“正是!”李闻之见她没看方子就能说这话,便知道她有主意,“如何?”
宋知许道:“夫人常年忧思,本就郁结于心,所幸李家大门大户,平素吃穿一应妥当,这才于身子无碍。”
“可这方子全是大补之物,夫人一气用了太多,与她本身体内的郁结冲撞起来,自然难受。”
“不过按理说就算是大补过剩,也不该如此。”宋知许检查了一下李夫人的面容,这才道,“恐怕那方子不全。”
李闻之心头揪紧:“方子是夫人晕倒后才找出来的,身边的丫鬟也证实,就是山上僧人给的那一份!”
宋知许摇摇头:“或许有什么是口述,未曾写在方子上。不过你放心,我能救。”
李闻之欣喜若狂,连忙道谢,将宋知许的话奉为圣旨。
宋知许让他出门候着,他便将夫人小心放好,深情地看了一眼,这才咬着牙含泪而去。
屋内,宋知许将门窗紧闭,这才放心大胆掐诀起势。
一道灵光闪过,床幔层纱无风而动,哗啦啦吹做一团。
李夫人的身体被灵力缓缓抬起,支撑着她坐直身子,几乎是悬浮在床上。
这场景若是让旁人瞧见了,恐怕得吓死。
宋知许双手翻飞,口中念念有词,那些支撑着李夫人身体的灵力登时强劲了不少,呼啸着直直闯入她体内!
忽地,李夫人睁开双眼,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
宋知许连忙扶起她,轻拍后背,好让她将污秽全部吐出。
李闻之听见夫人声响,不顾其他,连忙闯了进来。一进来便瞧见夫人扶床呕血,惊得脸都白了。
可再仔细看去,夫人虽是呕血,但嘴唇的乌青已经褪去,脸上也恢复了血色,甚至咳嗽时也有力了许多。
李闻之当即扑上来,将夫人拥入怀中,几乎是带着哭腔冲宋知许道谢,只说了一个“多谢”,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宋知许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冲他点点头,起身出门,准备让两人独处。
却不料刚刚起身,李夫人便挣着一口气叫道:“姑娘!我表姐邱夫人也求了一个方子!”
江亦衡站在外面,耳朵却将屋内的话听了一个清楚。
这会儿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邱远道说要搬迁沿河富户,李家头一个响应,不说二话了。
原来李夫人和邱远道的夫人正是表姐妹,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他不免咋舌,这邱远道避嫌避得也太严谨了,在杭州当了几年的官儿,愣是没人发现他们两家的这层关系!
若不是今日李夫人心系表姐说了出来,恐怕他们也不会知道。
宋知许听了这话,蹙起眉头来,先问:“那所谓的求子秘方,除了方子上白纸黑字的东西,还有什么?”
李夫人靠着李闻之,还没缓过劲儿来,说话也是一句一喘:“除了那些补方,还要我放血抄经,以表诚心。”
“原来如此。”宋知许点头道,“夫人放血抄经文,身体亏空,一时大补,两气盘踞体内乱斗,这才造成此等局面。”
若是旁人,那大补的方子或许有用,抄经也能使人心静,身心都准备好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可是李夫人本身身子就不错,是因求子性急,以血抄经没了分寸,这才造成的衰弱,这时候猛地大补,不正是要命么?
那什么灵恩寺的东西虽多少有些误人子弟,但终究没有害人的意思,一切不过机缘巧合。
李夫人听这话,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表姐做法守夜,应当也没事了?”
“做法守夜?”宋知许一下子紧绷起来,“她要守几日?”
李夫人见她突然提高声音,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回到:“七日!”
“胡闹!”
话音未落,宋知许已经冲出门去,如一道影子般闪过,往门外去了。
江亦衡紧随其后,李夫人怕他二人进不去邱府,连忙派遣亲信跟上。
几人一路打马,愣是不足半盏茶的光景,便到了邱府大门口。
“来者何人?”两名护院懒散上前挡住。
“小哥儿,是我家夫人请二位来,见邱夫人的。”李夫人派来的亲信连忙出面。
护院见状便放了人。
江亦衡心下一紧,饶是认识亲信,也该进去通禀一声,哪有这样直接放人进去的?
看来这邱府果然已经是树倒猢狲散,现在只靠着邱夫人支撑了。
若是邱夫人再倒下,恐怕不堪设想。
两人迅速闪身进入院中,那亲信进出邱府如同自家,知道佛堂设在哪儿,连忙带着二人往过跑。
院里两个丫鬟一个小厮,见他们冲进来一时慌了神,扑着上去要拦。
江亦衡侧身一挡,为宋知许开了路。
宋知许丝毫不客气,甫一冲进来,就推开了佛堂的大门,里面一个金佛正瞪着眼睛瞧她。
佛像雕刻得栩栩如生,那一对儿眸子炯炯有神,好似在质问宋知许为何无礼于佛堂。
宋知许并不怵,她修道,与佛家并无干系,自不必理会。
只低头看去,却见蒲团上倒着一个女人,已经气息微弱了!
“邱夫人!”
“夫人!”
门外守着的丫鬟小厮见了,惊慌地尖声叫道,连忙冲进去将邱夫人扶起来,哭闹成一团。
宋知许听得头疼,给了江亦衡一个眼神。
江亦衡心领神会,立刻将小厮丫鬟们遣了出去端水送信儿。
屋里便只剩下江亦衡和宋知许。
“怎么样?”他沉声问。
宋知许刚收回邱夫人体内的灵力,脸色不大好看:“身体亏空太甚!”
本就因为邱远道入狱之事茶饭不思,迅速消瘦下去,如今又跪在阴冷的佛堂里守了七天,白白糟践了身子!
这怎么可能不出事?若是再晚来一步,怕只有收尸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