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市回来后,祁驰没再找过程幼让,发过去的消息也全都石沉大海。
有时候捏着手机,看到那只有一个人在说话的聊天框,他都会止不住地害怕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祁驰关了手机让人进来。
“哥,这是董事长说让你来负责的那个项目,文件资料都给你拿过来了。还有几份需要你签字的文件,也一块拿过来了。”
小何走进来,把几个文件夹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行,我先把字签了,你再给他们送过去。”
祁驰把桌上的文件拉到自己面前,打开来大致浏览了一遍。
他签到第二份文件的时候,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直接丢下手里的笔,拿起了手机。
小何捕捉到他看到屏幕内容那一瞬间的失落表情,问道:“哥你在等什么人的消息吗?”
祁驰把手机反扣到桌面上,又拿起了文件继续完成刚才没有完成的签名:“他应该不会发消息过来了。”
小何脑子里没他们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道:“是哥你喜欢的人吗?是那个程先生?”
可能是觉得他天真,祁驰也懒得隐瞒,“嗯”了一声。
小何又问:“他是不想理你吗?那哥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呢?不管是要告白还是要追他,你都得先见到他呀。”
“他会不会不想见我?”
祁驰觉得自己大概也是疯了,竟然跟面前这个没有感情经验的直男聊这种情感问题。
“他不回你消息吗?那可能也是不想见你。”
在祁驰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之前,小何又补充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女孩子一样喜欢闹脾气。也许你去找他,和他见面聊聊,他就又愿意理你了呀。”
祁驰看着他,心里仿佛燃起了希望,又有些拿捏不准:“真的吗?”
小何重重地点头,端的是一脸真诚:“去吧哥,不管结果是怎样,至少你在一切尘埃落定前应该去努力尝试。说不定你争取过后,人就是你的了呢。”
祁驰不知道自己是被小何下了什么蛊,竟然真的听了他的话,提前下班来了乔家公司门前蹲点。
程幼让一出门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已经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他躲不掉的,所以他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但显然车里的人并不信他会这么乖乖地束手就擒,一见到他从大楼里出来就立马下了车。
祁驰站在他面前,笑得温柔:“接你下班。”
他这么好的心态,倒是搞得程幼让有些局促:“嗯,那走吧。”
祁驰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答应下来,本来以为又是一个修罗场,没想到比预想的简单的多。
他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先自己半步往车边走。
“诶!”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都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不约而同地转身看了过去。
乔书慕站在他们身后,饶有趣味地盯着他们。
程幼让觉得三个人站在一起的场面有些尴尬。
短短两天的出游却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终于直面了祁驰的感情,又把这扯得更乱。他懒得去想要怎么办,得过且过。
工作日来公司上班,又见到乔书慕,他看起来还不知道他周末和祁驰去了一趟临市,还短暂地体验了一把情侣关系,同往常一样招呼他去吃饭。
从几个月的相处来看,程幼让觉得乔书慕就是一个感情白痴。不仅之前不按着他的安排走,还叛国投敌,有要撮合他和祁驰的想法,所以他也就一直没和他说这件事,省的他不仅帮不上忙还故意添乱。
乔书慕到底对他们现在的关系知道多少了程幼让也不清楚,就这么杵在一边,又怕祁驰会乱说,只能先开口:“他正好顺路,送我回去。”
乔书慕脑袋一歪:“你家那边,去哪都不顺路吧?”
觉得受到侮辱的程幼让:“......”
可能是他表情变得太快太好玩,祁驰看着他轻笑:“我专程来接他的。”
乔书慕一双狭长轻佻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打转:“你们住一块啦?”
“没!有!”程幼让被气得咬牙切齿,合着他就不该惋惜他又少了一个追求者。
“速度不行呀你!”乔书慕看着祁驰,一脸坏笑。
程幼让彻底无语,懒得去想他都知道什么了。
另一个当事人祁驰轻轻搭上他的肩,把他往自己这边揽了些:“我们先走了。”
乔书慕点点头:“嗯,我也走。”
程幼让突然发现不对:“今天怎么没开车?”
乔书慕:“停街对面了,要去买点东西。”
没有收获的程幼让瞬间变得索然无味,随意摆了摆手:“走吧。”
上了车,程幼让系好安全带,抬眼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直接回家。”
程幼让说,语气自然到好像这人就是自己的专职司机。
祁驰应了一声,启动了车子。
“你手边这个蛋糕是我刚买的。刚才出门正好经过那家店,记得你喜欢吃,就给你送过来了。”
程幼让一上车就看到了那个存在感很强的蛋糕,上面印着和他之前说要送给奶奶的那个一样的logo。
“想见我还要找这么多理由?”
祁驰一挑眉,好像刚才紧张的气氛全都因为他一句话消散了:“你这么会说话可以多说点。”
程幼让嗤笑:“以前嫌我烦,现在怎么就喜欢吵吵闹闹了?”
见他不答,程幼让又使出连环攻击:“你想让我多说点也行。我是因为知道绕不开才坐上你的车的,我不想你去我家里打扰到我和我家人的生活。但我不会对你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你死了这条心吧。”
祁驰脸色难看,默不作声地当他的司机。
把人送到后,祁驰才终于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放假?”
“再过两天。”程幼让敷衍道。
“正好这两天我也有工作,周五一块出来玩吧。”
程幼让不理解:“你现在就喜欢有事没事约人出门玩?”
“我想追你。”
程幼让不怎么在意道:“我不同意,省省吧,别费这个精力。”
“你都陪了我两天了,”祁驰抿着唇,语气里几乎带上了几分恳求,“就假装我们还在临市,再陪我一天。”
程幼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突然问:“祁驰,如果我说我现在想和你接吻,你会怎么做,还要捂住我的眼睛吗?”
祁驰看着他,想要解释很多,可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在接吻的时候捂住他的眼睛,在拥抱的时候从不低头看他,在他身上留下吻痕的时候也要诱哄他闭上眼睛。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还会吧,”程幼让帮他答道,“你觉得捂住我的眼睛我就可以假装不知道是和谁在接吻,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和你的所有亲密。”
祁驰目光深沉,找到了原因。
他一次一次地捂住他的眼睛,不仅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因为他害怕,一旦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对方一双毫无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谴责的眼睛。
“可是就算你捂住我的眼睛我也知道我对面的人是谁。和你接吻的感觉其实不错,但每次一想到这个人是你,我就止不住地害怕,害怕你会把我撕碎,把我丢到泥地里还要狠狠地踩上几脚。”
程幼让如实说出来自己的感受。那两天的经历在他看来,一边是享受,一边是担惊受怕,他做不到毫无顾忌地和祁驰坦诚相待。
他以前经历过的所有,他的暴戾,他偏执甚至可怕的占有欲,都让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一旦松懈下来,就是万劫不复。
这些经历,还有他性格里确确实实存在的缺陷,都让他无法接受这个人现在看起来深情款款地追求。
如果他的好与坏都可以变得这么轻易,那这份感情又能持续多久?他没有勇气拿自己去冒险。
他和他抱着一样的想法,所以愿意配合他做这些无谓的事。但他又远比他清醒,几乎是在结束的那一秒,就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
“如果你觉得我爱你这三个字太重了,那我想先和你说我喜欢你,”祁驰虔诚地看着他的最高信仰,“我会永远守护你,谁也不会让你觉得恐惧。”
自从他和自己袒露心意后,程幼让就发现这个长得有些偏欧美面孔的男人其实也很会说一些让人耳热的情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会认真地看着你的眼睛,让你恍惚间好像有一种他的眼里甚至世界里都只有你。
只有你才是昏暗世界里唯一熠熠生辉的存在。
而他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恍惚间也会有一种想要答一句“好呀”的错觉。
可他现在头脑清醒,既不迷糊也不魔怔,他把目光落到手里那个漂亮精致的蛋糕上:“我的生活不需要你,依旧可以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