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们又去了海边,这一次是白天,看到的景色也比昨晚清楚得多。
这里是一个旅游城市,很多人特意过来看海。所幸现在不是什么节假日,路上的游客都还不多。
他们先去了栈桥。
是这儿的一个特色景点,海面上盘旋着许多海鸥。
它们在游客的头顶飞过,又悠闲地落在了海面上,时不时发出长鸣。
有人在卖可以用来喂食海鸥的面包屑。
祁驰问他要不要买些过来,他盯着那些在眼前快速飞过的海鸥看了一会,最后摇了摇头。
“我以前看过的那片海很少见过海鸥。”
祁驰和他并肩站在栈道上,看着那些抢食的海鸥:“那为什么不喂喂它们?
程幼让目光躲闪:“不想,都这么多人给它们喂了,好多都掉进海水里了。”
“你后悔了吗?”
“什么?”
“答应和我一起做你喜欢的事。”
程幼让回避了这个问题,随手一指:“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下午正好涨潮,他们只能走在路上看着面前这片海。
“等退潮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在这边抓螃蟹。”
程幼让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面有螃蟹?”
“基本都是一些小螃蟹,涨潮的时候被冲上来了。大多是小孩子抓着玩,走的时候还会放生。”
程幼让受教地点点头,扭头看那高涨的水位线,有些可惜。
祁驰看出他眼里的向往,提议道:“明天再来看看吧,我们去抓螃蟹。”
程幼让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好啊。”
这里看过之后祁驰又带他去了另外一处。
这里的海面和刚才那完全不同。
海水更蓝,猛烈地拍打在礁石上,击起一个又一个白色的浪花。
“这个给你!”
祁驰朝他伸出手,把一块绿色的小石头放到了他的掌心。
程幼让奇怪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石头。”
刚才还有些惊奇的程幼让一阵无语:“......我是问这有什么特别的,干嘛要给我?”
祁驰看着他的眼睛轻笑:“这地上满是石头,但这一颗在我看来最特别,一眼就看到了它。”
程幼让没回应,握住这颗小石子,转身往前面走了。
到了这,程幼让兴致比刚才高了些。他爬过了几个大礁石,站上了最高处。
黄昏时刻,天空被渲染成了多个颜色,云也排成了独特好看的形状,一道柔和的光线延伸到了天的尽头。
湛蓝的海面也折射出漂亮的金黄色,波光粼粼。
程幼让坐下来,安静地看着远处残留的一片夕阳。
他感觉到有人在自己旁边坐下,坐下时手臂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肩。
“我跟你讲讲我一个朋友吧?”
祁驰点头,怕他看不到又答了声:“好。”
“他就是普通家庭出身,父母感情很好,小时候也算是无忧无虑地长大。”
祁驰配合地“嗯”了一声。
“他十四岁的时候,那时候还在上初中,他爸爸因为意外突然去世了。他和妈妈一起生活,为了把他培养长大,妈妈过得很辛苦,省吃俭用还要打着好几份工。他知道妈妈的辛苦,但他却不敢去安慰她,他怕她真的哪天受不了就走了。”
程幼让语调平缓,就像是和人说一件突然想起来的事,当故事讲了。
“他冷漠自私,上了高中后又是一大笔开销。而那时候爸爸去世已经过去三年了,人不应该一直沉浸在失去过去的人的悲伤里,而且妈妈真的太累了。她幸运的是又遇到了一个向她许诺了余生的人。”
“所以她后来离开了吗?”
“她应该离开。”
程幼让脑海里浮现那张好看却充满了疲惫的脸,明明应该是最熟悉的面容,却又看不清晰。他眯起眼睛想仔细去瞧,却突然发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她笑过了。
他还想起来,那辆小汽车过来把妈妈的东西连同她一块都接走时,他红着眼眶,只敢远远地站在窗边看着它汇入车流,再也认不出来。
“她有权利去过好自己的后半生,而不是带着个拖油瓶耗费掉自己的年华。”
“那你的那个朋友......他后来怎么样了?”
“妈妈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一笔数量可观的钱,足够他上完高中还有支付上大学的费用。那是妈妈能给他的所有东西了。”
他还是没有答那个人后来过得怎么样。父母相继离开后,他拿着一笔数量有限的生活费,能够过着怎样的生活。
祁驰没有去追问。他既然不想说他也就没必要去刨根究底。
“他以前也住在海边吗?”
“对,”程幼让轻轻地笑,“他小时候就喜欢和爸爸妈妈一块去海边玩沙子,放学回家路上也要经过那一片沙滩。等他长大了,也还留在那,觉得生活压抑或者是无聊的时候就去海边看看。”
祁驰看着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眼里盛满笑意。
天边那一抹浓烈的色彩最后由橘黄和艳红归于淡淡的粉色,光辉趋暗,没在了群山之后。
“程幼让!”
程幼让可能是陶醉于这样美丽的日落,也可能是在想一个孩子的故事,愣愣地没有应答。
“宝贝儿。”
“嗯?”
他突然惊醒,扭头看过去,一只大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长而密的睫毛在掌心划过,一下一下,像是蝴蝶的羽翼轻轻拂过。细微的触感如同敲在心上,每一瞬都意义非凡。
“接吻吗?”
落日余晖中,他邀请他做最浪漫的事。
“嗯。”
程幼让轻轻地笑。
温热的气息很快扑到了鼻翼处,他闻到了熟悉的木质香。
祁驰用手遮住他的双眼,轻柔地亲吻他的唇。
身后是汹涌的海浪,天边残留着余晖,是气氛正好。
两人分开后,祁驰的手还没从他眼上拿下来。
他看着面前的人脸上透着一层薄红,嘴唇也是红润而泛着水泽。
程幼让大口大口地从空气里吸入氧气,不经意地咬了一下下唇,突然发现那个桦木香又一次袭来,柔软的唇瓣又一次覆上了自己的。
要说刚才那个吻是气氛正好时的情难自禁,那现在这个多少就有点得寸进尺的意思了。
程幼让不高兴他的攻势,一点不留情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他听到祁驰似乎倒抽了口气,停顿了几秒后又靠了过来。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腰,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怜惜轻柔。
他们似乎觉得要在太阳没入群山前做一点特别的事,又或者是因为这是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可以毫无顾忌地肆无忌惮。
“可以把手拿下来了吗?”
两人分开,程幼让问他,声音有些嘶哑。
祁驰的指尖轻轻地拂过他的眼角,然后是他的鼻梁,最后看到了那双水润泛着浅红的眼睛。
明亮漂亮,充满了他带给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