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他贴近谢云书走,走到半路,萧子暮也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谢云书的怀里已经被准确扔进一大堆香囊,谢云书不得不用手指勾着挂绳,走到哪里,都好像跟着一团泛着香气的紫云。

  萧子暮郁闷至极,他注意到不少女子扔完香囊后,还回头偷看谢云书,咬着香帕,焦急地等待什么。

  越想越费解,所以萧子暮干脆停下来,拆开了其中一个香囊。

  香囊里装着被精心调制的香料,浅黄色的粉末里还埋着一张对折的红纸。萧子暮打开,发现里面写着生辰八字和姓名。

  萧子暮一怔,皱紧了眉,又打开另一个香囊,里面多写了居住地,生怕对方找不到她。

  “这是什么?”萧子暮举着十分喜庆的红纸,质问道。

  谢云书叹口气,淡墨的眉色溢满无奈,“我也不知道,只听说这里晚上有花灯会。”

  萧子暮更加生气,冥冥中觉得谢云书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说。

  “那我就去问别人。”萧子暮把红纸重重拍在谢云书手心,转身去最近的店铺。

  店铺里有位老板娘坐着,老板娘是卖布的,萧子暮进来时,老板娘在缝衣服。

  她前面的布料堆上也放着和外面女子相似的香囊。

  见到萧子暮进来,老板娘两眼倏地一怔,拿起香囊,笑眯眯地想递给萧子暮。

  萧子暮看到老板娘想把香囊给自己,震惊地杵在原地。年龄差太多,就算是给他,他也不接受。

  但他还没犹豫多久,谢云书跟了进来。老板娘见到谢云书的样貌,两眼乍亮,如爆出的灯花,转手精准无误朝谢云书怀里丢去。

  萧子暮见到差点被气晕过去,谢云书识好歹,退后一步接住后,动作迅速地用灵力丢回去,趁老板娘惊讶之前,谢云书解释道:“我已经有够多的香囊,请大娘收回好意吧。"

  老板娘看了眼谢云书腰间,没有戴香囊,笑道:“这是我代我女儿丢的,她让我在店里多替她盯着点。都还没成亲,怕什么,女儿家心悦你,就大/大方方接受吧。”

  萧子暮瞬间明白这堆香囊代表了什么,语气尴尬又带点隐隐的占有欲,“大娘,他已经成亲了。”

  老板娘摇摇头,指向谢云书的腰侧,“今儿是节日,他娘子怎不给他缝个香囊带着?”

  萧子暮心里蓦地一紧,偷瞪了眼谢云书,眼神在坏人身上好好剜了一刀,然后转过头看着老板娘,紧声道:“他娘子不知道要绣香囊,所以没带。”

  “哎呦呦。”老板娘心疼道,看着谢云书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惜,可惜如此人才竟娶了个这么不负责的娘子,“这可不好,小伙子,这日子附近的人都知道,你娘子怎么不清楚。这些香囊你必须接着,给你家娘子看看,再这么疏忽大意,到嘴里的鸭子都要被人拔出来。”

  谢云书笑了笑,自然走近萧子暮,伸手搂过人的腰,雪色指尖轻揉。

  “这,这……”老板娘震惊,眼神左右在两人间打量,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忙把自己闺女的香囊收回来,轻打了下自己刚说话的嘴。

  “小娘……呸,小公子,刚刚千万别记在心上。你家郎君生得好看,招人喜欢得很。我刚才一时心急嘴快,你别生气。”

  “没事。”萧子暮拉低了兜帽,把红上的脸颊藏起来。

  谢云书隔着兜帽亲了下萧子暮发顶,朝老板娘笑道:“我家娘子心善,不会记着大娘的无心之举。只是我们远道而来,不知道有这个习俗,还烦请大娘卖个香囊,我好解下困境。”

  老板娘笑意更深,不由抚了抚刚才缝着的衣服,笑道:“这都是我们这风俗,哪有人会卖香囊,都是自己或娘子绣的。”

  老板娘看着萧子暮,“我有几块上好的料子和香草,灯会还有段时间,哎,你去那最好的位子,一边等着一边缝着,给你家郎君做个吧。”

  给谢云书做个香囊?

  萧子暮哪有那么高超的技术,他的动手能力仅限于缝袜子破洞,而且只有那么一两次。

  谢云书已经掏出银子,推给老板娘。

  萧子暮一惊,微微踮起脚,凑到谢云书耳边,小声道:“我不会做,咱们隐身就好了。”

  谢云书勾住萧子暮的腰,低头咬着耳边轻语:“等会我们去观楼,人更多。我自己缝个吧,告诉她们,我是你的。”

  萧子暮手指一颤,不得不靠揪紧谢云书的袖角,才能不会显现出来。

  老板娘把东西和找回的银子放在一块,递给谢云书,“香草和针线就不收你的钱了。”

  “嗯,谢谢大娘。”谢云书拿到东西,和萧子暮走出店铺,将刚刚收到的一堆香囊通通丢进戒指里,不见为好。

  刚走出店,萧子暮明显地感受到又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萧子暮眨了眨眼,手指松开谢云书的衣袖,转而抚上腰带,指头探进腰带里,轻轻勾住,看向谢云书,声音娇软,酥到人的骨头里:“书郎……”

  本来看着谢云书的女子被这娇声羞红了脸,注意力转到好看公子身旁的人。

  那人穿着斗篷,又是转头看向别人,兜帽遮住大半,只露出白皙软润的侧脸,鼻尖微粉,如春桃敷粉。

  谢云书被这一声音唤得差点稳不住,尤其是腰侧被微微扯开的腰带,这哪是正常男子受得住的。

  一道隐身术将两人身形隐去,谢云书夺开萧子暮扯他腰带的手,攥在手心里,找了一家客栈,把人关进房间里。

  “撑不住啦,书郎?”萧子暮坏坏地勾住谢云书脖子,让他看着自己。

  谢云书的眸子里住着星夜,看向他时好像星子在深夜的天空里凝视着他。星星深深地看了他许久,才放开他。

  “暮暮,我先去缝一下香囊。”

  说罢,谢云书松开萧子暮,到桌边倒了一盏茶水,连同跟店小二要的橘子味软糖放到萧子暮身边,然后独自坐在桌边,拿出买的东西,真要自己做个香囊。

  萧子暮只吃了一颗软糖,便去观看更有兴致的缝香囊。

  谢云书逃出席家后,便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穿针引线的技术比萧子暮不知好了多少,最后真缝了一个成形的香囊,虽然没有装饰,但看起来十分耐用。

  萧子暮看到成品,拿起来前后左右看,欣赏不已。

  萧子暮拿过针线,凭着自己缝袜子的技术,在香囊的一角歪歪扭扭地缝上个“书”字,这才还给谢云书,“这样你可以说里面有我缝的,免得又有人怪我不负责任。”

  谢云书描摹了遍绣字,收紧香囊,系在腰带上。

  外面响起烟花声,观楼上热闹非凡,在屋里便能听到人声。

  谢云书带萧子暮飞到观楼,这次谢云书戴上香囊,的确没有人会向他丢香囊了。而萧子暮和谢云书举止亲密,更没有人敢给萧子暮丢。

  半夜过后,两人又玩了半个时辰,萧子暮才感觉白天积攒的精力用光,回到客栈睡觉。谢云书守在床边,看床里侧人熟睡,用手指轻轻刮了下脸颊。

  何殊收到谢云书传来的消息,赶到小镇的客栈,在门外敲了敲门,直到谢云书打开,才进去。

  里面的帘子已经被放下,看不见什么。

  谢云书恢复淡然的神色,他将装子蛊的锦盒拿出来,给何殊看。

  何殊打开看到五彩虫子,十分惊讶,“这是云洞门养的蛊虫。”

  “嗯,云洞门是在席家家主消失前被魔尊灭门的,你这几日查好天玑长老的行踪,我亲自去试探。”

  何殊忧虑,“主子亲自去,天玑长老可能会察觉到。”

  谢云书捏了捏小虫子,“这几天会是他不会怀疑我的时候。”

  “你再去帮我寻这些灵草,我用来压制子蛊。”谢云书再拿出备好的条目。

  何殊惊道:“您要让子蛊寄生到自己身上?”

  谢云书捏起了虫子,倒翻过来,短细白色的足肢疯狂蠕动起来,像涌动的白毛,谢云书却视若无睹,淡淡道:“没事,你照办便可。”

  何殊欲言又止,余光里,是被拉上帘子的里间。谢云书待小公子的亲密,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他没想到一向冷清的人,在心上人上会如此入迷。

  谢云书是天玑长老用得最称心意的人,天玑长老绝不会轻易废去谢云书灵脉。

  他担心,这次涉险,便可能是和小公子有关,被发现了端倪。

  何殊决计想个法子潜入天岚宗,跟着小公子比较好,恭声道:“是。”

  何殊走后,谢云书用小刀隔开了手腕上血管,将子蛊放在伤口处。

  子蛊嗅到修士血液的味道,张开獠牙咬住了灵脉,兴奋地爬动起来,五彩的肢体一节一节扭动着,很快钻了进去。

  翌日。

  回到天岚宗门外时,萧子暮特地去找了找会卖麦芽糖的老婆婆。

  老婆婆卖糖很多年,邻里街坊都认识,给萧子暮指了方向。

  现在天刚亮,点心铺里还亮着灯,门外停着一辆牛车,有好几个青年在进出搬东西,俨然一副要搬家的样子。

  萧子暮一惊,拦住一个人,询问怎么回事。

  青年听说是来买麦芽糖,抱歉道:“我娘年纪大,身体不好了,店我们也不打算开,正要回乡下去。”

  “那你们还有多少麦芽糖?剩下的都卖给我吧。”萧子暮急道。

  青年人有些犹豫,剩下的这些糖是娘想留给自己吃的,她已经不能再做了。

  “我师尊和师祖都在这里买过婆婆的糖,我师祖已经走了,现在只剩师尊了。”萧子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