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或许是老天爷看不惯成春,于是就在他们被放出宫的那一日,成春被其他宫的嬷嬷看中,调到别 处当差了。
当时成春听到这个消息赶忙推辞,但是嬷嬷已经发了话,又岂是她能推脱的。就算急的跳脚,却一个字 都不敢说。毕竟若是让人知道了,这可是掉脑袋的时候。所以她只能哑巴吃黄连,吃下这个苦。
而孟夏出宫以后就回了家,她在自己包袱里发现了恐秋,但是她并不知道这是何物,只觉得好看罢了。
后来由村里的媒人说亲,就嫁给了一个姓陈的人家。
孟夏老实本分,人长的也不差,所以陈家对她也很好。小夫妻感情好,半年没过,孟夏就怀上了,十个 月之后,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长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而且逢人就笑,很是讨喜,陈家人对他也很是喜爱。
只是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疯男人,让他们交出来什么东西。陈家不明所以,便想将疯男人赶走,谁 知这疯子竟不是常人。
见陈家迟迟不肯交,便发了疯,将陈家人屠杀殆尽!当时陈家老太太冒死将孩子抱出,放在路边,然后 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后来虽然没了音讯,但十之八九也是被杀了的。
而那陈家小娃娃还小的很,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从前一直挂着笑的脸上此时哭的撕心裂肺。后来小娃娃 被好心人捡了去,有口奶暍,这才长大。不过这家人条件也不好,待陈家娃娃能说清话了之后,便让他离开 了。
从那之后,这个陈家娃娃就一直乞讨为生。而这个陈家娃娃,就是陈庭月。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捡到 他的那家人,就按家里排行,叫他小四。
所以......小四的传家宝......其实也是他的东西......
原来,自小,他们俩都结下了缘......赵离人一只手伏在胸口,感受着跳动的心脏,体会着那隐隐的激
动。
片刻后,再次拿起信纸,赵离人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谢阳。”
“在。”守在门口的谢阳听到赵离人的传唤急忙推门进来。
赵离人指着信纸,声音低沉阴冷,“这个疯男人是谁?”
“殿下,”谢阳面露难色,“这疯男人不知来历,突然就出现了,武功极高,就连官府都拿不住他。又是 疯疯癫癫的,实在查不到身份。”
赵离人神色缓缓沉了下来,“不可能查不到,纵使不知来历,缉拿不住。但是他武功极高,必定有他的 路数。照着武功路数去查,再逐个排查年龄身份,总能查的到!现在就去查!务必将他的底细给孤查清楚 了!”
谢阳眼睛登时就亮了,身子一震,正色道:“是!属下即可派人去查!”
赵离人颔首。片刻后,深呼了一口气,问道:“有消息了吗?小四......”
谢阳顿了顿,微微摇了下头,低声道:“属下已经命人将搜索范围扩大,一有消息,立刻便会传回。” 一听仍是没有消息,赵离人的脸色阴了下来,“各州府也没有消息吗?找个人都找不到,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谢阳心里苦笑了两声,低声道:“各个州府已经想画像散发出去了,有消息必定会传回。只是......”偷
偷看了看赵离人的神色,谢阳继续道:“只是各个州府离京城远,找的话,应该也只是在城门搜查一下。不 会下达各个乡镇。若是.....”
“若是小四不往城里去,就一辈子也找不到!”赵离人冷笑,“是这个意思吧!”
谢阳不敢搭话,将头垂的更深了。
赵离人眼中的戾气更深了两分,不过并未冲谢阳发火,吩咐道:“注意各方动向,有事发生,即刻通知
孤。”
谢阳低声了应了声。随后,赵离人摆摆手,就让他退下了。
金玉数这边儿紧赶慢赶,一连赶了十多日,总算是快到了,见众人都一脸疲惫,便想稍作休息一下。过 城门的时候,见着一群人围在城门口,指着城墙上贴的一张什么议论纷纷。金玉数撇了一眼,未免生出事 端,就没有凑上去,带着人就进城了。
带刀的那个人就在这一行人中,快要进城的时候,他往城门口的那张纸看了一眼,脚步一顿,这怎 么......跟那个身怀怜怅枝的人那么像......
不等他细看,身后的人拍了拍他,“想什么呢,走啊。”
带刀那人顿时回神,一看其他人已经进城了,来不及细看了,急忙抬脚追上去。心里则安慰自己:可能 自己看错了吧......
心里正想着要不什么时候再回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结果不等他定下主意,就察觉到周围气 氛不对劲。
回神抬头一看,心里顿时一沉。宽敞的客栈坐满了人。这是座小城,人口并不多,人流也不大,往日的 客栈都是很空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来了这么多人,坐在柜台里的掌柜的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但是金玉数等人却笑不出来了。坐在客栈里的这些人......大部分......都脸熟。
天地尽的袁理绝......
千孤坟的梁尘霜......
夜雨秋池的君西烛……
再加上纤云飞星的金玉数。
四大门派一个不少全在这儿了。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人精,无需幵口,金玉数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不过嘴上依旧道:“呦,今天什么日 子,梁兄,君兄,袁兄怎么都在啊。”
梁尘霜连站都没站起来,坐在椅子上,撇了金玉树一眼,冷笑了一声,“今天什么日子金兄不是挺清楚 的吗?来都来了,装什么糊涂?”
金玉数顿了顿,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带着人坐到仅剩的几张桌子上,笑了笑,“看梁兄说的,我若是知 道,还会明知故问吗?”
“那谁知道啊。”梁尘霜收回目光,暍了口茶,继续道:“毕竟......纤云飞星的金玉数最是道貌岸然,这
可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
“你! ”一名纤云飞星的弟子顿时怒急,伸手就要拔剑。
千孤坟的弟子当然不肯示弱,跟着‘唰唰’声,皆是将剑抜了出来。顿时剑拔弩张,恨不得即刻就要拼个 你死我活一样。
刚还一脸笑的看不见眼的掌柜此时正颤抖着缩着微胖的身子,一脸惊恐。
天地近的袁理绝见状,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拿着扇子扇着风,一身白衣清风飘飘,让他本就清秀的容 貌更加俊俏了两分。
只见他笑盈盈道:“大家都是熟人,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说着,对着金玉数道:“金兄,梁兄本就是 这个德行,心直口快,虽说有些口无遮拦,可是并没有坏心,何必生气呢。”说完,又朝梁尘霜道:“梁 兄,金兄也是一派之掌,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难听,请他暍杯茶,给他赔个不是,此事不就过去了吗?”
说完,摇着扇子,一脸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二人。
金玉数和梁尘霜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听袁理绝的意思,梁尘霜心直口快,却都是说的真话,意思还是他就是道貌岸然了呗?金玉数的脸色自 然不会好多少。
梁尘霜脸色不好纯粹是因为不想给金玉数赔不是,他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想了片刻,低声冷嗤一声,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示意旁边的弟子递过去。
弟子低头看了一眼茶杯,眼中闪过一丝怯意和一丝跃跃欲试,双手端起茶杯,奉到金玉数的跟前。金玉 数低头撇了一眼,并未吭声。
“怎么,金兄是看不起兄弟这碗粗茶吗? ”梁尘霜挑衅道。
金玉数笑了笑,接过来,“自然不是,纵使是雨前龙井奉到我的面前,也没梁中这碗粗茶好。毕竟这代 表了梁兄的歉意。”
说着,金玉树顿了顿,看着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的梁尘霜,又笑了一下,随手将茶杯丢在地上。‘当啷’一 声,众人心里一跳。
“不过,酒满敬人,茶满送人。想把我送走,端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了。”
梁尘霜脸色彻底阴了下来,猛的抽出旁边放在桌上的大刀,“不识抬举!”
金玉数冷笑,“你这个抬举,我还真识不起!”说着,也抽出了剑。
两派弟子皆是刀剑出鞘,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这时袁理绝笑呵呵的扇着扇子,“打吧打吧,打起来最好,最好让我捡个露儿。”
众人动作一僵,互相看了一眼,全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掌门。他们可没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
金玉数和梁尘霜也是一顿。众人都明白的道理,他们怎么会不明白。
恨恨的瞪了金玉数一眼,梁尘霜瞪着他:“擎等着日后算账吧!”
金玉数冷笑,“我怕你?”
说完,不再搭理他,招呼小二过来。已经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小二颤颤巍巍的上前,颤着声音问 道:“客……客官……要……要点儿……什么......”
“殿下! ”谢阳慌慌忙忙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不等赵离人应允,推开书房的门,脚步带一丝慌乱,闯了进来。
正在跟钱阁老商量事情的赵离人皱了皱眉头,看了谢阳一眼,并未呵斥。他知道谢阳的为人,若不是有 要紧的事,不会这般莽撞急切。
不过也并没有立刻询问,而是朝钱阁老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钱阁老自然是明白之人,知晓赵离人这里恐怕是有事,就没再耽搁,说了两句话,便起身告辞了。赵离 人推着轮椅,往外送了两步。
“殿下留步,老臣告辞了。”钱阁老慌忙拦住赵离人。
赵离人摆摆手,“孤王失礼,下次再跟钱老赔罪。”钱阁老作为内阁老臣,分量自然不是一般,该给的 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果然,钱阁老很是受用,面上惶恐道:“殿下严重,这话折煞老臣了。”
赵离人笑了笑没说话。钱阁老拱了拱手,这才离开。
待他走后,赵离人收起脸上的笑意,眉头微蹙,“什么事?”
谢阳微微喘着粗气,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顾不得行礼,上前两步,低声道:“殿下,四主子有消息
了……”
赵离人眼神瞬间一定,扶着轮椅的手猛然握紧,“在哪儿?”
“前几日您让我注意各方动向,属下便传了命令下去,今日下面传信息回来。说......”谢阳看了看赵离
人的脸色,低声道:“说江湖至宝怜怅枝现世,四大门派尽数前往争夺,不日江湖就会有动乱。”
“臣原本并未理会,草莽之辈,便是胆子大破天,也不敢跟朝廷叫板。故而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从未听 过什么江湖至宝怜怅枝,就多嘴问了一句。然后......”
谢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底下的人就说......传言怜怅是一副树枝的样子,三寸左右,但是材质特殊,
不是石头,也不是玉。没人见过,具体不明......”
赵离人的手瞬间青筋暴起。
“属下......属下就想起,殿下让属下查四主子身世时给的那副画像......就......就是一副小树叉......”
吞了下口水,谢阳声音有一丝颤抖,“殿下亲眼见过恐秋,不知道大小可否就是三寸方见......”
他话还没说完,赵离人就打断了他,手上的青筋暴起,咬牙问道:“在哪!他在哪!”
谢阳深吸了口气,“庐陵!”
赵离人闭了闭眼,猛的掉转轮椅,厉声暍道:“李如粟!即刻启程庐陵!”
门外的李如粟慌忙应了一声,“是! ”然后找急忙慌的招呼人备车马!
打开依旧吱呀吱呀响的门,陈庭月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几十个江湖打扮,手拿刀剑的人将他这个破落的 小院儿团团围住。
陈庭月扫视了一圈儿,一个不认识。不对......有一个脸熟......
陈庭月认出那个拿着刀的男人,正是当日在当铺遇到的。
见财起意吗?应该不是。只为夺财的话,不会有这么大阵仗......
深呼了口气,陈庭月沉声道:“各位壮士缘何将我家围住?可是在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惹的诸 位好汉如此气愤。在下实在不知犯了何事,还请指明,若真有错,无需壮士动手,在下必定官府投案自 首!”
梁尘霜嗤笑_声,“官府?这里连个人都没有,你指望谁报官?况且......”甩了下手腕,梁尘霜不屑的
打量了陈庭月一眼,“况且,你觉得你能撑到官兵来?”
撑不到。想都不用想,陈庭月都知道的结果。
上一世还有些身手,这一世......陈庭月苦笑。赵离人觉得练功太苦了,就没让他练,说反正他会一直在
他身边保护他,不用他吃练功的苦。
当然,就算是以上一世的身手,他也撑不住。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陈庭月神色镇定,沉声问道:“诸位到底要如何?”
“你将怜怅枝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金玉数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
“怜怅枝?”陈庭月眉头缓缓皱了起来,“那是什么东西?”
“你还装傻! ”那个带刀的男人大声道:“我都看见了,就在你那个攒金绣鸳鸯的小布包里!”
陈庭月怔了一瞬,鸳鸯布包......是赵离人给他的,里面就装了两样东西,一样是赵离人给他的鱼纹玉
佩,另一个......就是有关他身世的小树叉了......
怜怅枝......枝......树枝......难道就是那个小树叉?
陈庭月思索着。众人则以为他是默认了,大声道:“竟敢私吞江湖至宝怜怅宝枝,还不赶紧交出来!若 你交出来,饶你不死!”
“快交出来!交出来!”
“交出至宝,饶你不死!”
陈庭月有一瞬想笑。那是他爹娘留给他的,如何就成了江湖至宝了?真当他是软柿子?想随意捏。纵然 现在就他一人,也定然不会束手就擒!
纵然是死!也必定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知道什么怜怅枝,也没有。我有的,只是我爹娘的遗物!即是爹娘遗物,便不是什么江湖至宝。 诸位若是想找什么宝贝,恐怕来错地方了。在下这儿,实在没有。”陈庭月声音淡淡,语气却是坚定。
纵然不知那个小树杈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是爹娘留下的,便是一胚黄土,也不能给了别人。
金玉数等人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是不肯交的意思,几人对视了一眼。还不等开口,梁尘霜就怒 了。
“什么狗•屁爹娘遗物,怜怅枝乃是江湖至宝,是整个江湖的东西,本就不是你的,你凭什么据为己 有?”
“你怎知这不是我的东西? ”陈庭月反问道。
梁尘霜冷嗤一声,“怜怅之名响彻江湖的时候,你这小娃娃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如今得了,就是你 的东西了?”
“你怕不是没长脑子吧? ”陈庭月冷笑,“我都说了,爹娘遗物。你敢断言当初响彻江湖的时候,东西就不是我爹娘的?
“你!找死!”梁尘霜身为一派之掌,何时被人这般辱骂过,再加上脾气本就火爆,顿时就忍不了了, 直接提气运转内力挥舞着大刀以雷霆万钧之势砍了下去。
陈庭月心猛地一提,全身紧绷,急忙闪躲。但是无奈武功不行。他的动作是不慢,但是梁尘霜的刀更 快。
眼看着大刀已至眼前,将要劈到头顶。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旁边钻出一段飞射而出的铁链,铁链并未 与大刀碰撞,而是如同毒蛇一般,直取梁尘霜的左眼。
梁尘霜一惊,若这一刀不改变走势,纵使能重伤陈庭月,甚至要了他的命。但自己这辈子只能落个残 疾。何况在场众多人,他实在没必要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不然后期如何跟另外三派挣怜怅宝枝?
电光石火间他已做出决定。梁尘霜猛的一提气,大力运转内力强行收住这雷霆一刀。但由于前期内力过 大,强行收回,两相之间引起冲突,激荡了体内的内力。故在空中的时候,气息就有些不稳了。刹那间落地 时有些踉跄。虽不至受伤,但激荡的内力让他有些脸色有些涨红。
胸口发闷的感觉让他心里更是火大。推开扶着他的人,往后退了两步,并未打坐,直接站着闭目调理着 体内的动荡。
见他收势,铁链便也收了回来。
陈庭月看着站在他跟前,甚至比他还矮半头的人,忍不住深呼了口气,低声喃喃:“沈文......”
沈文听到了他的呢喃,不过并未回头,而是戒备的看着眼前之人。以他之力,根本就打不过这么多人。 为今之计......只有逃!
但是......周遭围了几十个人,又如何逃的出去?
沈文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袁理绝与金玉数对视一眼,金玉数上前,“在下乃是纤云飞星的掌门金玉数,阁下是何人?”
沈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想必这位少侠也是江湖人士,应该听过四大门派。这人是我四大门派要的人,还请阁下行个方便,将人给我,我等必定答谢,如何?”
“不如何。”沈文淡淡道。
见他丝毫面子也不给,金玉数也不在意,继续道:“既然少侠不给面子,那便不是我们不留情面了。我们只是要你身后那个人。若是届时伤了你,或是......还请少侠见谅。届时阎王殿里不要告我们的状。”
沈文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并未回头,依旧戒备的看着众人,嘴里则低声跟陈庭月道:“等会儿我拖住他们,你找机会,赶紧跑!”
陈庭月心里猛地一酸,“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沈文快速道,“你若是能跑掉,我就轻松很多,也会借机逃跑的。”
“这么多人,你跑的掉吗? ”陈庭月声音低沉。
“跑不掉就死,算是还了你的救命之恩。”沈文淡淡道。
陈庭月心里酸涩的难受,他就是不想再将救命之恩这种事情再压到沈文的头上,不曾想到头来,还是让沈文再度为他涉险。
沈文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必死之局,结果还是义无反顾的钻了进来。甚至还想着如何让他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