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二人因身上负伤不能使用灵力腾云驾雾,但他们也非普通凡人,步行却是非常轻松,时不时还可以用个轻功。

  因为从泰山出来,需要穿过一段人间的地界,故而一路上都十分地热闹。

  朝穆几乎没有在人间生活过,而此前他的身边一直都很冷清,看见那些孩童奔跑玩耍、大人为养家糊口而劳作奔走吆喝买卖的场面,他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容潮发现朝穆的目光不知不觉间落到那些平凡人家身上,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容潮抬眸看了看天色,道:“我们若是走快些,今晚应该便可离开人间的地界。”

  闻声,朝穆目光微沉,再抬眸时已经看不出忧愁,他没有回头去看容潮,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声音带着淡淡笑意,语气轻松道:“我身体不适,今晚便在这附近留宿吧。”

  容潮微微一怔,他从没有见过这样无拘无束的朝穆,此刻的他仿佛只是一名在外云游者,他不用考虑太多,怎么舒服怎么来。

  容潮道:“……好。”

  话落,容潮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乡野,远近没有酒楼旅馆可住,看来今晚不想风餐露宿便只有向这里的百姓借宿了。

  容潮目光扫过一户户人家,道:“那我们找一户人家问问能不能借住一晚吧?”

  朝穆的目光落到一户带着篱笆栅栏小院的人家,道:“就那家吧。”

  朝穆说的那户百姓家中并不是这里看起来最富裕的人家,家中虽然有五间茅草屋,可是厨房那间连墙壁都没有,只有几个柱子支撑着。

  篱笆栅栏里圈出两块地,一块养了一些鸡鸭牲畜,一块种了一些蔬菜。一名小男孩与一名小女孩正在菜园那里帮母亲除草,男孩比女孩高半个头,他们蹲在母亲旁边,没有工具就直接用手,他们的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却一点儿怨言也没有。

  容潮道:“好。”

  二人随即一同走向那户人家。

  容潮与朝穆来到篱笆栅栏编织的小门前,院子里的男孩立马发现了他们,告诉了他母亲。

  妇人抬头看见他们似有事相问,随即拍拍手,一边用裙摆擦拭一边起身。

  妇人走到篱笆栅栏后,问道:“请问二位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容潮微微笑着,正欲开口,发现朝穆先他一步开了口。

  朝穆介绍道:“在下名为‘朝穆’,这位是我的侍从。”

  朝穆说道后面,声音有着淡淡笑意。

  容潮:……

  原来他主动开口就是为了抢先占他便宜?

  容潮瞪了他一眼,撇过头。

  朝穆用灵力与他说道:难道你想孤与他说我们是兄妹?亦或是……

  容潮知道他下一个词是什么,连忙咬牙切齿回道:……不用了。

  朝穆眼中带着淡淡笑意,看回妇人。

  妇人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发现他们神情几经变化。

  容潮笑盈盈对妇人道:“夫人,眼看这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即将来临,这深山之中,野兽较多,而我家公子身体不太好,行夜路怕是不安全,不知夫人可否方便我们今夜在此借助一晚?”

  容潮在说到“我家公子身体不太好”时声音中也带了得意,仿佛是小孩子在较真时赢了般。

  朝穆:……

  妇人闻声看向长身玉立、眉宇不凡的朝穆,她自然看不出朝穆的伤势,神色也复杂起来。

  见状,容潮在一旁抿唇忍着笑意。

  朝穆面上虽然微微蹙起了眉,心中却并没有对容潮有任何的生气。

  容潮笑道:“夫人放心,我家公子会给你们付钱的,不会白住你们的。”

  朝穆侧目看了眼容潮,略显无奈,偏过头,他的唇角带着浅浅笑。

  妇人误以为容潮是以为她因为钱而迟疑,连忙道:“哦,没事,不用给钱,只是我们家条件比较简陋……”

  朝穆道:“没关系。”

  妇人随后请容潮与朝穆入内。

  那对兄妹见母亲把一对陌生人请进自家院子,立马就以为他们客人,双双跑来,好奇的跟在母亲前后,完全不害羞。

  容潮看见他们稚嫩的面容带着对未知的好奇,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闷热的天空下,一群蜻蜓在夕阳下飞舞。

  棕黑色的蜻蜓羽翼轻薄,很是漂亮,它们展翅轻盈地在空中飞来飞去。特别的是,今日这群棕黑色蜻蜓中夹杂着两只红色的蜻蜓,小女孩立马被漂亮的红蜻蜓吸引去,在地上蹦蹦跳跳,伸出手想要抓住它。

  小男孩见状立马跑开,片刻后便拿着一个竹竿回来。

  那竹竿很特别,一头被劈开,用一根长竹签撑着,形成的三角状空间用蜘蛛网密密麻麻裹住了。

  妇人请容潮与朝穆入屋后,又忙着给他们端茶倒水,容潮虽然让她不必如此客气,妇人却依旧热情好客。

  妇人招呼他们随意坐后,算了算时间,念到她夫君应该很快便会回来了后,便又进了厨房忙做晚饭。

  容潮与朝穆在屋内转身时便看到院子里的小男孩拿着自制的粘网为妹妹捕捉蜻蜓,妹妹快乐着跟在哥哥身后的情景。

  容潮见状轻笑了下,想起两千年前他在人间时,他们也会这样用竹竿制作简便的工具抓蝴蝶、蜻蜓。

  朝穆看着兄妹俩黏在一起,目光也变得柔和。

  不一会儿,哥哥便粘到了一只红蜻蜓。

  妹妹开心的欢呼着:“哥哥,你好厉害啊!”

  随后兄妹俩小心翼翼地将红蜻蜓与蜘蛛网分离。

  哥哥帮忙把红蜻蜓取下后递给了妹妹,妹妹捏着红蜻蜓的翅膀来回看了许久,随后松开它,却发现红蜻蜓的翅膀受了伤,无法再飞翔,伤心的哭了起来。

  哥哥看见妹妹突然哭了,无法理解,着急问她怎么了。

  “它不会飞了,呜呜呜……我不想它不会飞……”

  哥哥苦恼道:“可是……不是你要抓它的吗?”

  “我是想抓住它,可也没想伤害它呀……呜呜呜……”

  哥哥手无足措站在妹妹身边,皱着脸。

  容潮走了出来,来到妹妹身前,蹲下身,道:“你想它的翅膀变好,重新飞起来吗?”

  妹妹呜咽着点了点头,脸颊还挂着泪水。

  容潮道:“可是它会飞了,便要飞走的,你便不能再抓着它不放了咯,你还想它翅膀变好吗?”

  妹妹道:“想……我不抓它了……呜呜呜……”

  容潮微微笑着道:“哥哥可以帮你治愈它哦。”

  闻言妹妹立马停下呜呜的哭声,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她。一旁的哥哥则一脸不信的模样,鼓着嘴看着容潮。

  妹妹伸出小手,把断了翼的红蜻蜓交到容潮手中。

  容潮抬起另一只手,在趴在掌心的红蜻蜓上方划过,指尖看不见的地方拈起一道灵力。

  亮晶晶的一道光在红蜻蜓四周散去,红蜻蜓随即展翅飞起。

  妹妹惊喜不已,抬起脏兮兮的小手擦眼水,望着红蜻蜓再次欢呼。

  对此,哥哥目瞪口呆望向容潮。

  红蜻蜓在他们身边飞了一圈,随后飞往远去。

  容潮站起来,抬眸间看见朝穆带着笑意看向他们。容潮发现朝穆在看他们后,朝穆随后转过身,端起身边的水壶倒水。

  红蜻蜓飞走后,妹妹看向容潮的目光充满了倾慕。

  哥哥为此嫉妒不已。

  没多时,妇人的夫君农忙归来,他的皮肤黝黑,一身疲惫却仍旧挂着笑容,回到家中院子里立马抱起跑来的妹妹,发现妹妹眼睛微红,问起她是不是被哥哥欺负了。

  哥哥连忙反驳道:“我才没有欺负她!”

  妹妹开心地笑着道:“哥哥没有欺负我。阿爷,我们家来了两位客人,一位身体不好,另一位可厉害了,还帮莹莹治好了一只红蜻蜓呢……”

  容潮与朝穆在屋内席地而坐,听见屋外的对话时,朝穆正在为容潮沏茶。

  听到妹妹对朝穆的形容时,朝穆脸色青了三分,容潮忍不住笑出了声。

  朝穆将原本要给他的沏的茶收回,独自喝了起来。

  容潮:……

  少顷,家主拉着女儿走进屋里,容潮与朝穆随即起身。

  容潮依旧按照朝穆先前所言向家主介绍了他与朝穆,随后又为二人前来打扰借宿抱歉云云。

  家主听闻后,连忙对他们道不必客气,随后自己又客气几句。

  容潮也微微笑着回应他几句。说话间,容潮却突然察觉到一抹灵息在附近一闪而过,他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那抹灵息消失的太快,他没有捕捉到什么信息。

  容潮随即看向朝穆,朝穆显然也察觉到它了。

  容潮再次用灵术与他对话道:这附近还有非凡人,小心点。

  朝穆闻声,目光微沉,默了片刻,才回他:嗯。

  家主想起他们虽然说是路过此地,却是没有提到要去那里,不禁闲聊问起:“公子这是要去那里?”

  朝穆道:“只是出来随意走走。”

  家主点点头,还想再与他们聊,小男孩却是跑进屋来喊他,说是阿娘让他去厨房帮忙,他只得抱歉后跟着他去了厨房帮妻子的忙。

  妇人很快备好了粗茶淡饭,晚间众人围聚一席,也没有什么讲究。

  容潮与朝穆也算家里的客人,故而妇人晚间备了四个菜一个汤。虽然对于容潮与朝穆而言,饭菜看起来、尝起来都很普通,但小家伙们都很开心,毕竟平日里他们可见不到这么多菜。

  家主很是热情好客,主动为他们夹菜。

  但很快家主发现朝穆与容潮都不怎么吃饭菜,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朝穆道:“粗茶淡饭是不是不合公子的口味?”

  容潮见状连忙道:“我家公子身体不适,所以近日胃口都不太好,您千万别多想。”容潮暗道:身体不适这个借口如今看来真是好用。

  容潮知道这些饭菜对于这些百姓家而言可谓是“粒粒皆辛苦”,若是他们不吃浪费了,他们表面不好说心里必然心疼得很。容潮只得拿过朝穆没怎么动的碗饭,随即带着笑意又补充道:“我挺喜欢吃的,都给我吧……”

  见状,朝穆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容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