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入钱塘城时,大街小巷人潮涌动,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容潮一行人在人流中走动,不多时便分散几处。

  容潮回头发现太叔奕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微微一笑。

  韶剑与韶晟二人走在一处。江清风被挤在人群里朝他们连连挥手,他身后赶上来的容璃用佩剑碰了碰他,示意让他拉着它。

  他们现在要前往钱塘江找一处观赏佳地,彼此都知道大致的方向,短暂分隔开其实倒也无碍。

  良久,众人终于走出最为拥挤的那段路。

  一路过去,容潮带着徒儿吃吃喝喝。

  看见有卖糖炒栗子的,他买了两份。

  看见有人在拉糖,反反复复,最终成品色泽乳白、细丝万缕、层次清晰,容潮此前没有吃过这东西,走了上去。老板见状立马招呼他,介绍道:“这个啊叫‘银丝糖’,公子尝尝?”

  容潮便尝了块,发现此物口感酥松绵甜、香酥可口、入口即化,随即买了一包,拿了一颗递给徒儿。

  太叔奕轻微咬了一口,点了下头。

  转瞬间,容潮又看见有人在吆喝买糖葫芦,旋即又跑去买糖葫芦,递给太叔奕尝。

  太叔奕咬了一颗山楂,眉头轻蹙。

  容潮见他这般怕酸,忍不住笑了。

  韶剑、韶晟与容璃、江清风追上来时,太叔奕安静地抱着一堆吃食跟在容潮身侧。

  江清风忍不住感叹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

  韶剑问道:“平日里小师叔好像没有这么爱买买买吧?今天小师叔好像特别开心……”

  容璃淡淡道:“今天是他的生辰。”

  江清风道:“原来如此。呀!那我的想想送容潮上神什么生辰礼好呢……”

  容璃轻哼了声,道:“他身为九溪宫少君会缺什么东西吗?”据他所知,花月楼里收藏着从六界收集来的各类珍贵的灵器。

  江清风认真道:“‘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嘛!”

  容璃瞥了他一眼,率先走了过去。

  韶晟、韶剑与江清风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容潮他们最终选了一处观潮高地,美中不足的是这里一同等待观潮的百姓非常多,周围很是吵闹,但好在他们占据的位置视线非常好。太叔奕早已运用灵力将先前容潮买的那些小吃收了起来,二人并肩站在一处人少之地,观看即将到来的盛景。

  可惜午后天气渐渐一般,钱塘江大潮赶在了傍晚黄昏之际来临,天阴沉沉灰蒙蒙的。

  今日天气于钱塘江大潮而言可谓是白璧微瑕。

  太叔奕忽然间想到了送给容潮的礼物,抬手于无形中施了灵术,转瞬间,天朗气清,金灿灿的晚霞铺满天际。

  太叔奕记得于容潮而言——快乐可以只争朝夕,浪漫必须至死不渝。

  顷刻间,在场百姓们纷纷惊叹今日这天气转变可谓是奇迹!大吉!

  太叔奕在一片吵闹声中,对容潮道:“师父,生辰快乐。”

  容潮闻声愣了下,转过身来,方明白灿烂千阳是太叔奕送他的生辰礼。

  容潮不得不承认这是迄今为止他收到的最为特别的生辰礼。

  容潮看向他盈盈一笑,没有言谢,他们之间不必如此。

  神仙其实很少会每一个生辰都过,毕竟他们的岁月太长,一年一度的生辰于他们而言其实很是频繁,每年要是都过生辰,便没那么多欣喜特别的感觉了。神仙们大多也都是过个整数生辰罢了。

  已经活了将近两千年,容潮大多时候在这一天甚至都不会想起生辰一事。

  二人在观景台上等待没有太久,大潮便开始了。

  海潮到来前,远处先呈现出一个细小的白点,转眼间变成了一缕银线,并伴随着一阵阵闷雷般的潮声,白线翻滚而至。

  俄顷,汹涌澎湃的潮水如突兀而起的醒狮呼啸而来,化成一股水柱,直冲云霄,潮峰高达数丈,涌潮前浪引后浪,后浪推前浪,在江面形成一垛高耸潮峰,波涛连天,上下翻卷,奔腾不息,一层叠一层,宛如一条长长的白色带子,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潮头由远及近,如千万匹雄壮的骏马在争夺、撕打,飞驰而来,潮头推拥,鸣声如雷,喷珠溅玉,直扑塘下,犹如万千军马压境。

  周围百姓时不时拍手叫好,声音随着波浪汹涌起伏而高低。

  容潮神情淡然的欣赏着钱塘江大潮,太叔奕转眸看着身边的容潮侧脸,目光里映着夕阳的光亮,瞳孔中皆是他。

  静言观听里,晚路潮波起。

  尔是潮,吾在观。



  这一刻,他心中已经有了取字的想法。

  容潮发现太叔奕在看着自己,转过身,道:“怎么了?”

  太叔奕双眸有着淡淡笑容,道:“我想取‘观’字。”

  容潮微微一怔,明白他在说宫内名一事,念道:“‘韶观’?韶观……好呀!就叫‘韶观’!特别好听!”

  观四海升平,观而不语。

  太叔奕没有言明他取“观”字只是因为“观潮”。

  潮水渐渐平息,容璃、韶剑、韶晟与江清风观看后,才朝容潮与太叔奕这边走来。

  容璃、韶剑与韶晟此前都没有看过钱塘江大潮,此番看过这场景也连连称赞。江清风闻声洋洋得意,为自己生在钱塘颇为自豪。

  多年以后,他们回想起今日之景依旧可谓是——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

  众人趁着人群还未散去先一步离开观景台,以免与撤退的人流相遇。

  随后众人在城中吃了晚饭方才一路慢悠悠地往回走。

  明日秦府要举办婚事的消息他们早已放了出去,而相应需要的物品昨日也都采买好,只需明日再布置即可。

  出城后没多久,天色便已经黑了下来,好在他们先前在城里都买了盏花灯,现在燃起烛火,手中持着灯夜行也别有一番美意。

  临近秦府没多远,容潮、太叔奕与容璃忽然间都停下来脚步,韶剑与韶晟、江清风有些不解,看向他们。

  少顷,一道灵光由远而至,一道身影随之现身。

  容花长身玉立,眉目带着几分矜贵之气,手中拎着一个食盒,看了眼容潮身后数人随即看向他身边的太叔奕,目光最终落在容潮身上。

  容璃垂首行礼道:“二师兄。”

  韶晟欠身行礼,作揖道:“韶晟见过二师伯。”

  韶剑欣喜道:“师父!”

  容花点了下头。

  江清风闻言随即明白他是韶剑的师父,也是容潮的师兄!先前韶剑也与他说过不少九溪宫的事,自然提到了这位五宫主容花,韶剑说他的师父与容潮上神师出同门,即将飞升上神,在六界也是极有名的主儿。

  江清风看见容花的仙姿傲骨,不禁感叹,道:“你们神仙都是这么年轻好看吗?”

  容花轻笑了下,淡淡道:“这孩子嘴倒挺甜。”

  容璃:……

  江清风听着容花的没有太多夸赞语气的话依旧很是开心。

  容潮道:“花儿,你怎么来了?”

  容花提了提手中的食盒,随意道:“给你送吃的。”

  说罢容花转身朝秦府走去,容潮走了上去,余下众人见状跟在后面。

  自从容潮来到九溪宫步入修道界后,他并不是每一年的生辰都过,但每一年这一日只要容花没有闭关、外出,是闲暇的,他基本都会来找容潮吃一顿饭。

  容潮用灵力修建的这座府邸是三进三出的院子,分为街门、倒座房、影壁、垂花门、抄手游廊、厢房、正房、耳房与后罩房,不过他们在此暂住只住在二进院里。

  走进街门穿过垂花门,众人来到院子里,虽然时辰尚早,不过容花此番前来是找容潮的,所以容璃、韶晟很是识趣地回房休息,江清风虽然不想这么早休息但也在容璃示意下回屋了。

  容潮与太叔奕、容花与韶剑两对师徒围坐在石桌旁,闲散聊天。只是太叔奕大多是听着他们说话。

  容潮打开容花带来的食盒,里面放着一份大盘鸡拌面,两壶琼浆。

  大盘鸡拌面自然是专门给容潮的,容花从来不会与容潮说些“生辰快乐”之类祝福的好话,但向来会事事考虑他这个小师弟。

  容潮与容花平日里相处说话也很是随意。

  容潮与太叔奕将之前在城中买的零食拿了出来,就着容花带来的酒,四人坐于月下喝酒谈天。

  韶剑看见师父前来,很是高兴,容潮在一旁吃面,韶剑便向师父汇报他们连日来历经的事儿。

  听闻江清风很是崇拜容潮,一直想要拜他为师,容花看了眼对面太叔奕,话却是对容潮说的。他淡淡道:“九溪宫也没有规定这次一宫之主只能收一位徒儿,你若是想,再收江清风为徒也未尝不可。”

  容潮察觉到容花是故意挑这个话题聊,怕是想试探太叔奕的情绪,他吃完最后一口面,用帕子擦了擦嘴。容潮抬眸看见太叔奕沉静地在旁拨栗子,面前摆了小山似的果仁,他面容清冷了几许,心满意足。

  韶剑道:“我觉得容璃师叔似乎想要收清风为徒。”

  容花看见太叔奕的反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道:“是吗?”

  韶剑点了点头,又说起明日他们要在此办一场假的婚礼,听到容潮与太叔奕要亲自上,容花剑眉紧皱。

  容潮抿唇,不敢笑的太过明显。

  韶剑注意到师父似乎特别在意小师叔,目光微动,没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