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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窗外已至庚深露重,梁珏才从塌上起身。

  好像是他的错觉,今日他的小伴读格外配合,甚至有几个瞬间, 像是在诱导着他, 让两人一直不停的交合……

  夜半时分, 两人却都十分清醒。

  梁珏把他抱下床,命人打来了一盆热水,然后仔仔细细地把他的小伴读从里到外洗了一遍。

  洗的时候又差点擦枪走火, 两人又是一番折腾, 这才罢休。

  “去换身衣服。”梁珏拿起酒盅分别斟了两杯,“换好就过来陪孤喝酒!”

  闻清澄作为一个前科学家是很少碰酒的, 他犹豫了一下, 嗫嚅道:“我不会喝酒……”

  “酒哪有不会喝的道理?”梁珏眼神落在换了件亵衣的闻清澄身上,眼神带上了几分戏谑,挑起唇角,“大不了像上次喂梨汤那样喂你便是。”

  闻清澄哑然,抓起酒杯硬着头皮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立即顺着唇舌漫散开来。

  这时一个小毛球很识时务地窜了过来, 贴在他脚边撒着娇。

  见闻清澄刚要伸手去抱, 梁珏眼疾手快,一把抱起, 手里拿着一片切好的牛肉逗它:“你怎么光蹭他不蹭我啊?”

  金鸡向来跟梁珏算不得亲近,可看到牛肉也忍不住了, 口水瞬间糊了一嘴, 最后似是心不甘情不一口叼了牛肉, 愣是窜了出来, 屁颠儿地跑回了闻清澄脚边,咂巴咂巴地吃了起来。

  “你不想问问,孤为什么接你回来吗?”

  闻清澄那一杯下肚,头已经有些发晕,眼皮子也使劲儿往下耷拉,勉强用最后一丝神志强撑着道:“因为殿下……想要我……”

  梁珏被逗乐,看他那个样子觉得好生有趣,干脆在他身边的地上坐了,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闻清澄两个脸蛋红得跟苹果似的。

  他忍不住抬手轻掐了一把。

  闻清澄皮肤又细又软,明明出身微贱,却养出了这么养尊处优的皮子。

  这么想着,梁珏又忍不住想去碰他,但伸出手去却顿了顿,最后只给他撩了一下遮在面前的几缕碎发。

  “别动。”这会功夫闻清澄有些醉了,半眯着眼睛,皱了皱眉头,突然一把挡住了梁珏手指,“别碰我。”

  以往闻清澄哪里会如此拒绝,最多也只是在云雨之时做些无谓的反抗,而这声“别碰我”竟让梁珏觉得十分新鲜,来了兴致又去逗他:“你让谁别碰你?”突然就想起在梁缚宫里撞见的那一幕。

  “梁珏。”闻清澄回答得斩钉截铁,嘟起唇瓣,想了想又挤出一句话,“只有他才喜欢碰我。”

  梁珏一听,又故意去捏他最敏感的腰窝:“ 像这样吗?”

  闻清澄立即腾一下从挺直腰背,没想到酒劲儿上头,根本站立不稳,刹那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就觉脚下一轻,然后整个人就仿佛飘在了云上……

  他摸摸身下,云朵冰冰凉凉的,没成想还挺舒服,于是半倚在上面,翘起了二郎腿——总算从东宫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他长舒口气:“终于离开那个狗男人了!”

  “汪——汪汪——”金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过来,在他身边打着滚儿。

  闻清澄一怔,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居然能听懂它讲话了,它方才那句说的是:“狗男人是什么?”

  “就是滥情,不专一,吃着碗里的恨着锅里的……而且只会想尽办法地折磨人,欺负人……”闻清澄说着又想起梁珏,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愤然道,“就像狗一样,见着屎就凑上去,也不嫌脏!”

  不知为什么,闻清澄觉得说完这话金鸡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没说你。”闻清澄伸手划拉了一把金鸡的头毛,“你可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好的小狗!”

  果然金鸡一听这话又开心了起来,脑袋还在他肚子上拱了几下,过了会又问:“所以你喜欢我?”

  “肯定啊!”闻清澄抚摸着他光滑的背脊,也不知怎么就有些动容,感叹道,“你作为一只狗狗,聪明又勇敢,虽然孤身一人那么久却仍然坚强,活得比所有人都好。你从来都不惧怕和别人争抢,拼尽全力也要好好活着。而且和其他狗不一样,你不愿一味遵循规矩,也不愿服从管教,就只听从于自己,这点我最喜欢!你真的……特别棒!”

  他顿了顿,看着金鸡眼里隐约泛着亮光,就伸手替他胡乱抹了一把,又接着说:“有的时候啊,你虽然看上去和别人都不亲近,但其实心里比谁都敏感。这就是你啊,独一无二。所以你选择我的那一天,我就想,以后都要永远陪着你,无论你嫌不嫌弃,都要永远做你的家人和伙伴。”

  闻清澄也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憋太久了,心里压抑,对着一直狗狗竟然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起初金鸡还跟他有应和,后来就趴在他腿上,安静地听他说。

  闻清澄说着说着,只觉自己每一句话都真切地发自肺腑,说到最后便开始动容,眼角也跟着湿润了。

  穿书以来演了这么久戏,这还是闻清澄第一回 真情实感地落泪,虽然是对着一只小狗。

  “你,你怎么也哭了?”闻清澄低头,发现自己的腿面居然湿了一小片,于是捧起金鸡的小脸,紧紧搂着,喃喃地,像是说给金鸡,也像是说给自己,“其实无论这个世上发生什么,有多少困难,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你才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永远都不是……”

  渐渐地,说到最后,大概是睡在云上太过舒服,闻清澄竟就那么抱着金鸡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梁珏因为刚刚接触禁足,要重新接手麟州之事,很早便醒了,想着要去书房整理一下手头之事,便轻手轻脚出了寝殿。

  “把这个拿去洗了。”他拎着一件自己的亵衣交给还在打哈欠的阿泽,又补了一句,“洗完记得熏香,就用闻……闻清澄配的那种梨木香。”

  阿泽迷迷糊糊居然在那衣服上嗅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仗着没睡醒大胆发问:“殿下,您昨晚上……是不是多喝了几杯?”

  那一刻,阿泽分明在他家主子万年寒冰般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弹指那么长,转瞬即逝的羞赧。

  但很快梁珏便恢复了常态,还非常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用一句很难懂的回答结束了这个对话,他说:“孤没有喝多,是别人。”

  阿泽:……别人……这屋里除了您二位还有别人吗??

  直到梁珏扔下衣服进书房去了,阿泽才仿佛如梦初醒般大彻大悟,飞奔跑去把老穆也叫了起来:“不好了!公子昨夜酒醉,吐在殿下身上了!殿下平时身上粘半点汁水都要大发雷霆,你说待会公子醒来会不会遭殃啊?”

  “不会。”老穆眼睛都没睁开就说,“但你会。”

  “啊?为什么!”

  “因为你吵醒我睡觉了!!”老穆掀过被子遮住脑袋侧过身继续睡,“下次我娘寄来的腊肉不给你吃了!”

  “——啊!那我给你掖被角,不可以不给我吃腊肉啊!”

  天蒙蒙亮,梁珏坐在书房里,周边已经摞起了一叠厚厚的纸页,他把麟州眼下的情况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情况似乎比他想的还要糟。

  因为麟州地势非常特殊,因为离海比较近,加上当地夏秋季节暴雨频发,极易引发特大水患,更有引发大型瘟疫的危险。

  之前邝太师坚持的河道清淤非但没有起到根治水患的作用,而且最近几次暴雨过后,当地的河道淤积更加严重,甚至淹没了周围数千顷的农田。

  梁珏突出的指节轻敲书案,他需要尽快去一趟麟州,实地了解一下具体问题。

  “叩叩叩——”

  “进。”

  阿泽探头进来:“殿下,有人来找您。”

  来人居然是梁奚。

  “是谭沂让你来的吗?”梁珏声线一如既往地不带感情。

  “不是。”梁奚听了这话有些生气,“三哥,是……是谭沂他病了!你快去看看吧!”

  “病了找太医。”梁珏头也不太,“孤不会瞧病。”

  “你起码该去见见他。”梁奚急道,“因为那天的事,他和家里吵翻了!”

  “你明明知道他有苦衷的!”梁奚突然激动起来。

  “苦衷?你是说檀朔辛吗?”梁珏一声冷笑,将手里一叠纸页往面前一摔,“那他岱州府上的那位孙姑娘是怎么回事?何日成亲,要不要孤去送一份贺礼啊!”

  梁奚顿时愕然。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她便想当然地认为梁珏对此事也并不知晓,可说到这个就不是她能够解释得了的了,得谭沂自己来。

  她还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有些无力,这事说到底是梁珏和谭沂两个人的,她再怎么都是外人,偷跑过来找梁珏已算是僭越了。

  对话进行不下去,她沉默半晌只好站起,但走到书房门边又停住了:“三哥,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尽管他说打死都不能让你知道。”

  “他最近总是心口痛,但他不愿意告诉别人,更不让我来告诉你。”梁奚说到这里停了下,“三哥,他真的很可怜,但你该知道的,他心里一直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