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世子夫人想和离>第80章 我在训猫

  姜辞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小心思这般多, 我大哥他知道吗?”

  江逾明怕她被雪淋到,等了她一步,冷清清地说:“那就不告诉他。”

  “你说不告诉就不告诉?”姜辞微微仰头, 脸上无言地写着四个字“我要告密”。

  江逾明收了伞,问她:“那要怎样才不告诉?”

  姜辞发现他现在好聪明, 直接提了要求:“你收买我。”

  江逾明带着她去了偏厅, 刚进门, 就看到厨娘端了道糖蟹放在桌上,姜辞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奉京也会有这个吗?”

  “除夕那晚, 听你说到荆州菜,我便想着你是想吃了, 就请先前来过的那个荆州厨子来了一趟, 他说荆州那边,过年很喜欢吃糖蟹。”

  姜辞开心起来:“这么好吃的东西, 没有给爹送去吗?”

  “送了。”江逾明坐下给她剥蟹,“每个院都送了。”

  “这个真的很好吃, 你一定要多吃些。”

  “好。”

  用膳虽早, 可这一顿,却是吃到了月朗星稀, 因为有大半的时间,姜辞都在看江逾明剥蟹——江逾明不管是剥虾还是剥蟹的动作都很好看,他的指节修长, 微微用力时,就可以看到手上的青筋, 让人觉得很有力量。

  喜欢的菜, 好看的手, 姜辞磨磨蹭蹭多吃了半碗饭, 后来因此实在吃得太多,还被江逾明拉着在小院里散了一小会儿步。

  过年总是闲暇居多,姜辞年前就把旧事处理完了,这会儿晚上,只能陪着江逾明去书房处理案牍。

  江逾明提笔,姜辞逗猫,两人各坐一边,互不打扰。

  姜辞闲来无事,最近教会了阿狸一个动作,只要她一伸手,阿狸就会把头埋在她手心。

  今晚大概是在巩固和检验成果,姜辞一晚上都忙得不亦乐乎,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鲜事,直到最后屡试不爽,玩累之后,才想着歇一歇,也让猫歇一歇。

  可就在她倒茶的功夫,江逾明忽然冲她翻了手掌。

  姜辞心领神会地枕上去,侧头对他笑:“我在训猫呢,你做什么?”

  江逾明的手很大,也很暖,摸着她脸时,手指忍不住摩挲,似是觉得触感很好,摸了之后就一直没停,直到很久很久,才意犹未尽地收手,他说:“我也在训我的猫。”

  姜辞在这句话里,蹭了蹭他的掌心,学了一声:“喵~”

  江逾明笑起来,拇指揉蹭着她的面颊,像是在摸那三根不存在的胡须。

  这日夜里,江逾明刚熄灯上榻,姜辞便翻过来,指尖在人心口画了个圈,问他:“训猫吗?”

  江逾明训了她两次。

  江逾明在床事上,表现得一点都不温润如玉,他总是要进得很深,给的浅又很短,以至于刚开始没多久,姜辞就受不住了,她抱着他的肩讨饶,却一点用也没有,只能在颠簸里喘息,然后在下一次他吻上她的脖颈时,偏头在他耳边吹气,坏心眼地轻轻叫:“哥哥……”

  脖颈上被吮得一痛,小腹就湿了。

  她抱着江逾明不撒手,听他埋在颈边低哼,很性感,她问他:“为什么不在里面?”

  江逾明又亲了亲她的肩窝,在她身上亲昵地磨蹭,好久才说:“还不想要孩子。”

  姜辞一愣:“为什么?”

  他把她濡湿的发全都抚开,捧着她的脸:“因为你身体不好。”

  姜辞却蹭了蹭他的掌心:“我觉得已经好很多了。”

  “嗯。”江逾明像晚上那样揉她,“明年好不好……”

  姜辞看他的神色认真,想着可能是先前大嫂的事,把他吓住了,她摸了摸他:“我的手冬天是热的,这两个月的月事都有按时来,晚上也睡得很好,我没有东想西想,心情也很好……”

  江逾明呼吸渐沉,亲了亲她:“我知道。”

  “我还可以吃药。”

  “不吃药。”江逾明吻在她的掌心,他说,“再等一等。”

  姜辞勾着人不放:“我不是说我重生了吗?我们成亲三年都没有孩子的,你不用……”

  姜辞还没能说完,江逾明就把人抵住了,方才暂停的动作继续,剩余的话全变成了喘息,这一场比上一场还要激烈,甚至到最后,姜辞低低呜咽时,江逾明也没放过她,反而是压着她的腰,把人紧扣在身上,把她所有想要的,都给了她。

  夜色昏沉,飘雪纷扬。

  凉风从没封好的窗缝边溜进去,吹动帐幔,让影子落在榻上不敢睡着的人身上。

  碎红不敢睡,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地盯着睡在自己榻侧的雷锦,那明明是她的孩子,可她却不敢闭眼,她无时不刻不在害怕,只要自己一闭眼,孩子就会不见。

  她睡不着,甚至眨眼都是害怕,这还只是夜晚。白天时,她甚至不想听到周围的响动,因为一旦有响动,就意味着,有人要带走她的孩子。

  日近三竿,雷夫人和少夫人又来了,她们看到雷锦气色不错,总会随口夸她两句,好像只需要两句话,就可以理所应当地把孩子带走。

  碎红也不是日日都能与雷锦同睡,只有他哭个不停的时候,他们母子俩才能见上一面,幸运的话,雷夫人会开恩,让雷锦在她这睡上一晚。

  有时候碎红会想,若是儿子能天天哭该多好啊,可是她又舍不得,因为她是一个母亲,甚至是一个不敢表现得太过喜欢自己孩子的母亲。

  时间悄悄过去了不知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是几个日月,可就是这短短的几个日月,雷锦到她这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

  碎红开始慌了,她知道这意味着雷锦不需要她这个娘了,意味着有人将要替代她了,一个母亲,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被旁人替代?碎红不能,孩子或许不需要她,但她却只剩这个孩子了……

  乌雀登上枝头,空洞地啼鸣着比夜色更瘆人的摇篮曲,直直叫来了夜黑风高。

  这是个甚至不知道初几的夜晚。

  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枯燥的光,门扉“吱呀”作响,成了唯一一点照应它的闲趣,碎红抱着孩子跑了。

  她从雷府出来后的每一步,都不敢回头,连影子都不敢拉长,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可呼吸却很淡,仿佛只要屏住呼吸,就可以有多远跑多远。

  这是一场掩耳盗铃的出逃,她一路心惊胆颤地跑到陈府,才停下步子——

  “有人吗——”

  “有人吗?”

  几声着急又激烈的拍门声和叫门声后,沉重的木板后面来了响动,守夜的小厮骂骂咧咧地开门:“谁啊!大半夜不睡觉,还敢来陈府敲门,你是活腻歪了吗!”

  他骂了两声:“你谁啊!”

  “我是碎红!”她急切道,“麻烦小哥跟阁老通报一声,就说是我回来了。”碎红说着,往那人手上放了些银钱。

  小厮握着钱,又困又犹豫,到最后替她去找了王管家。

  王管家刚睡下,听人说是碎红,赶忙出来了,他见着人,先是语重心长道:“碎红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我人也杀了,孩子也生了,还请阁老救救我!”碎红把孩子递到王管家跟前,双眼悲戚,“就算阁老不喜欢我,也该心疼心疼这个孩子吧,这可是他的亲骨肉啊……”

  王管家叹了一声,到底是允了碎红进来,他没有通报,也没有再说旁的,而是轻车熟路地把人带去西苑,熟练得不像第一回 做。

  蓦然被惊扰的大门又合上了,凄冷的长街像是忽然点了一根火柴,热闹一闪而灭,声嚣都是暂时,可就是这一瞬,巷口一道意外闯入的黑影倏然跌倒在地,他就像火柴熄灭时的那缕黑烟,飘了一下,就没了……

  翌日,雷勇还没睡醒,就听下人着急忙慌地闯进来,说是小公子丢了!

  雷勇瞬间醒神,从榻上跳起来,还未更衣,就匆忙赶去——院里的下人丫鬟跪了一地,各个战战兢兢,连说话都在抖。

  “小人真不知小公子去哪了,这一觉醒来,人就不见了,连姨娘也不见了……”

  “昨夜睡前还好好的,奴婢就守在门外,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小人是真的不知!”

  “还望老爷和夫人饶命啊!”

  ……

  雷勇撵开这些人,挤进屋亲自去看,结果屋里干干净净,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气急败坏,险些晕过去,想着方才下人说的话,姨娘和儿子,这个奇妙的关联让他一下联想到前阵子,杨进观也是这么丢了儿子,丢了小妾。

  雷勇又想到杨进观至今没能把儿子找回来,顿时两眼一黑。

  就在这时,下人匆匆来报:“老爷,这是在窗边发现的。”

  雷勇低头一看,竟是安神香,难怪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走!他扫视一圈,低吼道:“给我找!通通给我找!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贱人还有我的宝贝孙子找回来!”

  众人无一敢语,忙不迭地去了。

  这日直到傍晚,整个雷府都笼罩着一层阴郁。

  无人敢说话,也无人敢用膳,除了出去找人的下人,所有的夫人姨娘都在正堂里等着,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口。

  眼看夜色越来越低,始终一无所获,雷勇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就当他准备动身要去兵马司借调人手时,雷府的管事揪着一个下人的耳朵,把他推到堂前——

  “老爷,这个伙夫想逃跑!”

  “没有没有!老爷我是冤枉的!”那人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还说没有!”管事把他身上的包袱夺来,里头的东西全被抖落至地,铜板金银和衣裳,“东西都收拾好了,还敢狡辩!快说,小公子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冤枉啊!小人真的冤枉啊!真不是小的把公子带走的!”

  雷勇坐在主位上,显然早已没了耐心:“为什么要逃走?”

  伙夫两股战战:“……小人,小人昨夜外出吃酒,回来的路上,好像……好像是匆匆看见过小公子一眼……”

  雷勇腾的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那人跟前,两只手把他提起来:“你再说一遍!”

  伙夫两腿脚不着地,无助地晃着,像是突然被捞上岸的鱼:“小人……小人也不敢确定……但碎红姨娘好像是抱着小公子,往,往陈府去了。”

  雷勇皱眉:“陈府?”

  “对,就是陈阁老的府邸,里头还有人跟她说话……”

  雷勇低喝着问:“说什么了?”

  后面的话,伙夫更是不敢说,刚一要开口,便不由得全身抖了一下,下一秒,直接屁滚尿流,他被嫌弃地扔到地上,又满额是汗地跪着:“……说说说,说人她已经杀了,还说,孩子,孩子是阁老的……”

  话音一落,雷勇一阵眩晕,立马便要栽倒下来,雷夫人连忙扶住:“老爷——”

  雷勇眼底一片金光,艰难地支撑着一言不发,脸色白得吓人:“然后呢?”

  “然后,然后,陈家的人,便把她请进去了……”

  雷勇在这句话里,直直栽了下去。

  一场始料未及,一场兵荒马乱。

  次日晨阳渐生,隔着昏沉的云,升上晴空,企图拨云见日,只可惜收效甚微。

  卯末辰初,雷府的车轿停在了陈府门前。

  管事扶雷勇出来时,两眼尽是浑浊,然后比他更艰难的,是雷勇的一夜白头。

  王管家出来迎接时,见他满头白发却是半句未言,语气熟捻地把人请进府去。

  陈鹏到了这把年纪,觉少,所以很早就醒了,这会儿刚过辰时,已经在站在湖边等着喂鱼。

  雷勇走上湖亭时步子一顿,余光间刚巧看见一个赤着上身的下人趴在湖面上,他整个人严丝合缝地扒着冰面。

  王管家给雷勇解释:“阁老今日想钓鱼。”

  雷勇收敛目光。

  若是跟着雷勇前来的人,是那个伙夫,他一定能认出趴在下头的人,就是那夜给碎红开门的人。

  陈鹏坐在湖亭里品茶,等人走到面前,才抬头:“雷尚书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

  雷勇攒了一夜的勇气,如今走到陈鹏面前,不说开口,就是抬脚都不敢,他面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最后强笑道:“家中突发变故……”

  热茶一杯递到手里,陈鹏请他坐:“尚书节哀。”

  雷勇哪里坐得下,可又不能不坐下。亭里安静了一息,以至于底下那人趴在冰面上哆嗦和嘶吼的声响激得人头皮发麻,他战战兢兢道:“听闻阁老家中除了夫人外,还有六房妾氏,各个貌美如花?”

  陈鹏抿了一口茶:“……也算不得貌美,中人之姿罢了。”

  雷勇又道:“我还听闻这些妾氏特别好生养,阁老家中便是庶子,都已有二十有四了。”

  陈鹏笑起来:“尚书这消息只怕是落后了,新年一遭,双喜临门,我昨日又添了个儿子,如今已有二十五了。”

  雷勇手都紧了:“……这样啊,不知令郎是哪位姨娘所生,样貌如何?”

  “就算作六姨娘生的吧。”陈鹏随口道,“样貌不错,眉心一点朱砂痣,长得跟菩萨似的,我看着是有福气的。”

  雷勇按着心口,险些一口气缓不上来。

  陈鹏又给他续了半杯茶:“如今雷兄官运亨达,当上了刑部尚书,想来往后定是一帆顺遂,子嗣之事,莫不要操之过急,这种事贵在顺其自然……”

  他连独子都没了,还有什么顺其自然!雷勇牙根都紧了,到头来却只是沉默地坐着。

  “令郎的死,我亦是痛心,但人还是不能沉湎于过去,尚书说是不是?”陈鹏目光落在了湖心的人影上,“我看雷尚书还年轻,再要个孩子也是来得及的,今年可是瑞雪啊。”

  雷勇听完这话,便知是何意。

  拜别陈鹏,心里的火却更胜,可起身临走前,他无意地往湖下瞥了一眼,他进来时,那人尚且活着,如今也依旧扒着冰面,可原本低低挣扎的呜咽早就没了,他一身青紫,没了声息。

  雷勇刚出陈府,站在石阶,还没来得及站稳,便直接从阶上滚了下去——

  失去意识之前,他只留了一句话:“……把杨大人找来,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