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重新暗恋>第102章 深意一百零二

  叶朗回家的时候,霍杨正在车库里修车,听到机车轰鸣的声音,从车底下滑了出来,摘下沾满机油的手套,“哟,回来啦。衣服怎么脏了?”

  “摔了一小下,”少年活动了一下僵疼的肩膀,低头摘了头盔,“跟李东虔他们闹着玩。没事。”

  霍杨站起身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看得他有些心虚。叶朗刻意把完好的那半边脸对着他,拔下车钥匙,就赶紧要往屋里走,却被他一把扣住了肩膀。

  他哥突然问:“你脸怎么弄的?”

  叶朗头也不回,“有人调戏楚仲萧,我打了一架。”

  他话没说完,就被青年捏着下巴硬生生拧过脸来。霍杨就着灯光,看清了他额角的淤青和磕破的嘴角,一股怒火立刻从心口里腾烧了起来。

  他家娇生惯养的小狼崽子,再混蛋只有他收拾的份,轮的着别人动手?

  “谁弄的?”

  “我刚才说——”

  霍杨直接打断他,“我问你谁弄的!”

  叶朗立马祸水东引,“叶明冠!那傻逼,拿跑车撞我的机车。”

  霍杨阴着脸,半天没有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叶朗不知道他在说自己还在说叶明冠,但见他脸色不好看,就拉着他往屋里走,岔开话题,“你就不问问我赢没赢?”

  “摔这样都没一脸报复社会,也没抡酒瓶子砸人,一看就赢了。”霍杨伸手去碰他的嘴角,见他明显被碰疼了,但还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也真是……”

  “我有正当的理由撒娇了吗?”叶朗抱着他的肩膀,凑上去想亲他,却被霍杨给挡开了脸,柔软的吻落到了他额头和脸颊上,“消停吧你。”

  叶朗毫无反抗地被他掰过身,弄进卧室里,又扒掉了身上衣服。他喜欢的青年的气味落在肩头,扑散在后背上,又流连在因汗湿而格外敏感的皮肤上,让他浑身暴戾又冰冷的血液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霍杨娴熟地检查了一遍他全身,估计是因为他这回穿了全套护具的原因,没有多少流血伤,就是瘀伤大片,看着还是挺疼的。他回头拉开衣橱,翻出了他的换洗衣服,“去,洗个澡,回来抹药。”

  “你给我洗,”叶朗道,“我还要吹头发。”

  霍杨很想问要不要再给你热杯牛奶,但他转眼一瞅叶朗那一身花花绿绿,没瞅几眼,还是败了阵,“拿上你换洗衣服,赶紧的。二皮脸。”

  少年的个子已经与他一般高,给他洗头发的时候没有小时候那么方便,好在他还算老实,就是用那种食肉动物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让霍杨有点头皮发麻,洗自己的时候也胡乱一打发,就推开淋浴间的门出来了。

  霍杨头上搭着毛巾,去客房里翻找了一会,回来手里多了个泛黄的速写本,往叶朗膝盖上一扔,“喏,生日礼物。”

  “嗯?”叶朗翻开了速写本,那都是用碳素笔画的素描,他在第一页就停下了手。

  首页一个十岁的小孩,正坐在书房的椅子里写字,小手姿势板正地握着毛笔,手肘搭在桌面上。他半低着头,在影影绰绰的光和背景里显出一种稚嫩的认真和可爱来。

  右下角写了一行日期,还有几个小字:“西瓜汁之战。”

  第二页是介于十岁和十一岁之间的他,捧着哥哥送给他的礼物,一脸惊奇。第二页是他坐在被窝里,抱着玻璃杯喝牛奶,看起来很乖。第三页是他站在现在这栋房子的大厅里,身后是弯腰搬东西的工人,剪影削长。第四页是他穿着校服,在院子里玩足球……纸页翻飞间,里面的男孩长成少年,轮廓逐渐清晰深刻,锋芒毕露。

  那些眼神,他从未注意过的姿态,原来全都被他喜欢的人悄悄记录着。

  “本来想画到十八岁再给你的,结果不小心把你生日忘了,只好现在拿出来。”霍杨擦着头发,伸手一挑他的下巴,嘴角勾起来,“补偿你,要不要做点什么?”

  叶朗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躺下,一胳膊绕在他脖子上,侧过脸看着他,“你累不累?”

  “还好。”霍杨见他没有直接扑上来,就把毛巾往床脚一扔,爬上床,在他身边靠了下去,“忙了一天……唉,明天还得上班。不想去。”

  “那你睡觉吧,”叶朗用搂着他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脸颊,另一只手翻开速写本,“今天不折腾你了。”

  “好。”霍杨顺势靠在他肩窝里,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少年雪白的侧脸,神情非常专注,很有点叶谦看画的那种意味。

  仿佛看一眼就会少一眼的那种专注。

  霍杨工作忙,平时很累,这会儿没躺多久,就迷迷糊糊地依偎着他睡过去了,还发出轻微的鼾声。叶朗翻到速写本的最后一页,那是他与机车紧贴成一体,贴地转弯的模样,他忍不住低下头,注视这个和自己亲密无间靠在一起的人。

  他用指尖勾勒着那带着棱角的嘴唇,想道,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这个人走。

  但是他并不知道,也绝不期望发生的是,叶明冠趁他不在家,直接开着跑车上门找到了他哥。

  霍杨这天上午在家,莫名其妙看着门外那辆一条车辙从头压到尾、磕碰得不成样的红色保时捷,“你哪位?”

  “我是叶朗的表哥,叶明冠。”那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缱绻多情的桃花眼,面貌非常年轻,言谈举止倒是老成又有礼,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和煦好看,“我输给他比赛,他要这辆车,我就把车给他送过来了——别误会,这是他自己弄的。”

  霍杨想起来叶朗身上的那些瘀伤,又看看那辆车,饶是他一贯帮亲不帮理,一时居然也说不出来谁比较凄惨。于是给他开了门,走下车库,看着这名叫叶明冠的年轻人,走过来和他温文尔雅地一握手,“我爸是叶启峻,你们应该认识?”

  “认识认识。”霍杨和他握了手,客气地请他进客厅,坐坐再走。这人居然真的厚着脸皮坐了,还和他大聊特聊了半天。

  下午叶朗回家,凭借着兽类一样玄乎却敏锐的直觉,感觉他家气氛有些不对。可能是因为他哥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在他做饭的时候没来骚扰他,写作业的时候居然也没来骚扰他;也可能是因为他居然没在电脑边忙活,而是赖在沙发上看球赛,却盯着电视半天都没反应。

  “哥?”叶朗端着水杯,皱着眉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想什么呢?”

  霍杨回过神来,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换到了很适合发呆的中央新闻,“唉,思考前途命运呢。”

  叶朗顺势坐到他旁边,喝着水果茶,“说说看。”

  霍杨想着自己的事,张口胡诌:“我们那上司,是个棺材脸老处男,眼里容不下半粒狗粮,跟人聊两句天他都得棒打鸳鸯……”

  “嗯?”叶朗转过头来,“他只针对你吗?”

  “没有,”霍杨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里的大胃王比赛,大家一个个吃得筋突肉紧,“他无差别攻击……”

  叶朗俯下身去,“你思考了半天,就是在思考那个高总监?”

  这小子平时乱吃的飞醋太多,霍杨一时也没注意他语气不大对,“老板大过天啊,升职加薪都要靠……”

  “哥,”叶朗忽然打断了他,“你将来就想一直在那个小工作室干下去么?”

  霍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那还真不算小工作室。”

  “薛远哥哥说你比他有才华,大二的时候你参加比赛做的设计图,拿了东亚赛区的前五,还有什么外资公司来挖你。”叶朗道,“你难道就愿意在那个工作室里每天录录数据,打杂做海报?”

  小孩儿家庭环境太优渥,老天爷赏饭吃,有点不谙世事。霍杨没话说,只能“唔”了一声。

  “我长大了,用不着你操心了。”叶朗把他搭在旁边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在掌心里,“叶谦不是画画很好么?肯定也能有出路。你不想出国深造么?”

  霍杨没正面回答他,“你想出国上学?”

  “想。”叶朗坦然承认了,“跟我爷爷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国外的学术环境更好,而且我接受的一直是西式教育。”

  叶朗本以为自己这么说,霍杨会产生动摇,没想到他只是头疼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唉……”霍杨用另一条胳膊枕在脑后,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天花板,“这事儿我再想想,好吧?先不着急。”

  叶朗不再说话,垂下眼,摩挲他的手指。那手指削修有力,带着厚而硬的笔茧,掌心依旧是温暖的,令人眷恋。

  但是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怀疑……霍杨对他,好像没有这样眷恋。

  “对了,”掌心里的手忽然拉了拉他,他抬起眼睛,听到青年问道,“你现在十几了来着?”

  叶朗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他,半晌后才答道:“十七。”

  霍杨吃了一大惊,“……这就十七了?真的假的?我□□真是忙傻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会,隐隐的又有点疑惑,“去年我送你车的时候,你不是十……”

  “十六。”少年忽然倾身过来,压在他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两腮,“你怎么回事,前天我说要算的账还没算呢。”

  叶朗挠他腰侧的时候,霍杨哎哟啊喂叫得很欢畅,挣扎得也很起劲,但叶朗毕竟不是十岁时被骗吻的智商,很快就被识破了他拙劣的演技。

  少年眯起眼:“你装痒?”

  “不不不,基因变异……”霍杨挡不住他,被他整个压进了沙发里,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遗言,“哎!蓝莓洒了!”

  晚上关灯以后,叶朗像以前一样抱着他睡觉,没抱一会就被霍杨挣开了。

  “这都五月了,热。”他翻了个身,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说,“宝贝儿,你和个大火炉一样。”

  叶朗皱了皱眉,“上回是谁自称是抓娃娃机的?”

  “那会儿是冬天。”霍杨困意渐起,想揉揉他柔软的头发,手指刚插,进去就困得没力气了,“年轻人火气旺……”

  怀里空空的,叶朗心里也空落落的没着落。他那股占有欲又开始隐隐作祟,甚至催生出了莫名的疑虑。

  一直到期末考试,霍杨都没来接他几次,叶朗问起来,他也只说工作忙。

  “今年我们出去玩吧?”叶朗盘腿坐在床上,看他焦头烂额地翻着一大堆红线图,“老在家呆着,怪无聊的。”

  “行啊,”霍杨没回头,答应了一句,“你想去哪,国内?国外?”

  “国外吧,想去欧洲。”叶朗看着他匀称的背肌,霍杨的本质就是个糙老爷们,夏天热了在家就是冰啤当水喝,穿大裤衩。平时上身穿T恤,偶尔不管了就穿背心,叶朗觉得他整天坐办公室吹空调对身体不好,在家就不让他开空调,他这会儿直接裸着上身了,神经粗得和定海神针一样。

  霍杨察觉到有条手臂环过了他的胸前,顺手抓了抓他的手,就继续拿着铅笔做标注,“你去看看机票酒店,先别订,等我忙完这一阵请下假来再说。”

  “好。”少年搂着他没动。

  霍杨已经习惯他这种黏人的行为了,就是觉得贴在一起的光,裸皮肤在冒汗,又热又粘,往旁边挪了一下,委婉地说了一句:“你不去挑挑酒店什么的?”

  他想赶我走。叶朗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他是在找借口——想让我别烦他。

  霍杨发觉他还是贴在自己背上没动,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说服自己盛夏夜里烤个壁炉。他刚提起笔来,灼热的呼吸突然降落,喷在他出了一层薄汗的背上。

  滚热的舌尖落在他肩头,顺着肩膀骨骼、脖颈线条,舔到了他耳垂上,霍杨握笔的手无法控制地一抖,接着就被一把按在了桌子上。

  “叶朗……”他话说一半,就被咬在后颈上的一口给咬得呼吸骤紧。夏天穿得少,叶朗的另一只手毫无阻碍地向下流连,伸进了他的裤子里。

  他只来得及抓住叶朗的手,却没能阻止他的动作。

  叶朗抬头,盯着他汗湿的鬓角,在自己动作下不断翕张的嘴唇。霍杨拧着眉,除了喘息没有发出别的声音,目光也一直盯着桌面上的图纸,被他按着的那只手的手臂筋脉突出,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霍杨没有拒绝他,但这态度摆明了就是拒绝。

  等叶朗抽了纸,犹豫了一下,也递给他几张,“擦擦汗。”

  他接过来,随便抹了一把脸脖上的汗,一句话没说,埋头又继续工作,都没多看叶朗一眼。

  凉爽的夜风从窗户外渗进来,带着湿润清新的草木气息,但是并没有凉爽到霍杨,他烦燥之下,身上的热汗一直止不住似的一层层冒。等到十二点,霍杨站起来关掉台灯的时候,扯了扯裤子,觉得这裤子一拧都能拧出盐来。

  他只要一闭上眼,死气沉沉的叶谦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画面,就像针刺一样穿透了他的太阳穴。

  当初霍杨以一个建筑系毕业生的专业眼光宣称,叶谦的画艺术价值有多少,他不敢说,但是这绘画天赋绝对一流。叶敬之和林芝很信他的话,四处奔走,最终找到了门路,打算给叶谦开个个人画展。

  在一家人的力劝下,叶谦没说什么,把画交了出来,又跟着他们见老师,见投资人,见猎奇的记者,还看着自己的画一幅幅挂到画廊的墙上。

  他一直表现得很正常,成功放松了全家人的警惕。

  画展结束得很成功,不少人都表现出了兴趣,网上开始转这个精神病画家的作品。结果第三天,叶谦被一个纠缠不休的摄影师搞得发了狂,随后就锁上门,把自己关在屋里关了一整天。

  他居然割了腕。

  这会他洗完澡,躺在床上,还是心浮气躁的静不下心来,闭着眼长长出了一口气。

  “你最近怎么了?”叶朗伸手,捻了捻霍杨散在枕头上的黑发。

  霍杨听他语气挺平和,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了:“叶谦进精神病院了,前一阵他割腕自杀来着,忙活死人。现在……唉,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叶朗轻轻“哦”了一声,沉默半晌,又开口道:“怎么不和我说?”

  “我看你最近心情也不大好,就没烦你。”霍杨睁开眼,“这个月叶鹤龄都找你两回了,什么事?”

  叶朗低头,嘴角扬了一扬,“你想知道?”

  这个笑皮牵肉、肉不理皮的,无端有种神鬼莫测的气质,霍杨看了他一会,预感不是很好,“你不想说,就……”

  “也没什么,”叶朗垂下眼,语气散漫随意,仿佛并不拿这个当成个事,“就是他说你是我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