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戎将这些看在眼里,举着酒杯的手僵了僵,左手在袖里一直摩挲玉珏,良久将酒仰头饮尽了。

  林敬辞起的早,这会吃饱了,困意渐渐涌上来。他不想在成王府休息,可是喜宴一时半会又结束不了,只能不停的揉眼睛。

  谢戎不知他怎么了,还以为他不舒服,又不好开口问,只能在主位不停的看他。

  谢渊拽下他揉眼睛的手,知道他是困了,但是看见眼睛周围都被揉红了,不免心疼埋怨道:“倚着朕睡吧,眼睛都揉红了。”

  在宫中林敬辞二话不说就能把谢渊当枕头,可在成王府他浑身不自在,不想引起谢戎的注意,林敬辞悄悄打了个哈欠,道:“臣出去醒醒。”

  谢渊松开他,道:“叫元宝跟着你。”

  林敬辞摇摇头,“不用,臣一会就回来。”

  这成王府,他来过不知道多少次。大多数都是他自己枯等谢戎,谢戎不是在忙就是不在府中。

  他闭着眼睛都能走一遍。

  午后日头正晒,林敬辞便往殿前园林的亭子那边去了。

  看见一人坐在亭子里,林敬辞脚步停了下来,就想换个地方。

  那人道:“过来坐吧。”

  林敬辞垂眸思索了一瞬,抬脚过去了。

  亭子里的人正是傅亦初,招呼林敬辞过来了,沏了杯茶往林敬辞面前推了推。

  林敬辞推了回去,语气疏离,“不必。”

  傅亦初看着那杯茶忽儿笑了一声,道,“如今我也算知道你当初的心境了。”

  林敬辞却不接他话。

  傅亦初苦笑道,“这回不捉弄你了,真的。”

  林敬辞淡淡道,“自讨苦吃。”

  “天道好轮回,”傅亦初也不介意林敬辞挖苦他,道,“之前对不住了。”

  “你图什么,”林敬辞看着他,有几分意味深长,“眼瞎传人?”

  傅亦初被他骂了一句,怔了一下,道,“也许吧。”

  林敬辞不想与他多言,便站起身理了理衣衫,道:“傅少卿自己坐吧,我要回去了。”

  等林敬辞走出几步远时,傅亦初侧过身对他道:“当心。”

  林敬辞头也未回,脚下也没停顿,傅亦初也不知他听没听见,摇头苦笑。

  他这又是在干什么?

  ……

  殿内,宴上。

  正中间有一男子一袭仙仙白衣在一面大鼓上起舞,腰身纤细,柔弱无骨,举手投足间皆是百媚风情。一双眼水波流转,媚眼如丝,与他对视着仿佛被勾了魂丢了魄。

  这人是江南艺坊的一等舞姿,卖艺不卖身,一舞值千金。

  但他有个规矩,不管给谁舞,都始终带着一面纱掩面,除非遇到心上人,否则人死也绝不摘下面纱。

  谢戎道:“他名为白鹤,人称白鹤公子。”

  白鹤举手投足间仙气飘然,的确没有风尘气,在江南小有名气,有宴请的想请他一舞,不光是千金备好,还得提前许多日子递帖子。他眼光顶高的很,惹他不快,万两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白鹤此时随曲子高昂之处,在鼓面上迅速旋转着。衣摆随着动作散开来,竟随着旋转显示出一只白鹤展翅欲飞的模样,众人小声惊呼一声。

  林敬辞这会正偷摸溜了回来,正要跨过门槛,谢戎身坐主位,眼神立刻就粘在林敬辞身上甩不开了。

  突然众人惊呼声大了些许,白鹤在鼓面上竟然不甚绊了一下,人歪着向着林敬辞的席位扑了出去。

  谢渊原本并不在意谁起舞谁奏曲,只是他素来不喜别人碰了林敬辞的东西,便抬手去挡。

  白鹤跟看见救星似的,双臂将谢渊的手臂紧紧抱在怀中,人顺势蹭倒桌上的菜式,扑倒在谢渊的怀中。

  谢渊紧紧蹙着眉,几次抽手都没抽出,面色不虞,斥道:“还不放开?”

  白鹤像是吓到了一般,愣怔倚在谢渊身上。

  谢渊在谢戎的喜宴上不便动怒,沉下脸将手臂用力从白鹤手中抽出,却不想白鹤面上的面纱高高扬起,又幽幽落地。

  白鹤似是这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谢渊看清了白鹤的面容,不免也怔愣了一瞬。

  竟然与林敬辞有几分相似。

  林敬辞在门槛处看的清清楚楚,似笑非笑的盯着倚在谢渊怀中的白鹤,目光冷的向刀子。

  身后轻轻传来傅亦初淡淡的一声嗤笑。

  林敬辞侧过脸,目光一寸一寸的刮过傅亦初,对着他微微一笑,“原来傅少卿那句‘当心’,是真的好心提醒我。”

  傅亦初背后发凉。

  谢戎从主位上站起身,道:“大胆!你怎能往陛下身上扑!”

  白鹤捂住脸,瑟瑟发抖从谢渊怀中出来,跪下道:“草民不知您身份尊贵,冒犯……冒犯陛下……”

  林敬辞冷眼看着,谢戎瞧着心里隐隐雀跃,又道:“还不给陛下磕头赔罪?”

  谢渊站起身,脸色冷的像冰,还未开口,白鹤在他脚边便磕了个头,声音隐隐带着哭腔,道:“草民不知……”

  陆相从右侧站起身,道:“陛下,不知者不罪,让他在成王喜宴一舞,他难免激动失了分寸。”

  谢戎道:“话虽如此,但是冲撞了陛下,不能不罚。”

  “陛下衣衫已经脏了,”林敬辞谁也不看,缓步走近,盯着脚下跪着的白鹤道:“成王府不便更衣,陛下还是脱下来,丢了。”

  谢渊冷着脸,二话不说将外面沾染了污物的衣衫脱了下来,丢在地上。

  林敬辞轻轻扫了一眼谢渊,低下头手开始解外衫系带。

  谢渊上前一步抓着林敬辞的手指,低声道:“不准脱。”

  林敬辞也不挣,酸溜溜道:“陛下的衣衫都丢了,臣还穿着,给自己招不痛快吗?”

  “那回宫,朕给你脱下来一并丢了。”谢渊见他吃醋,心放回了肚子里,将人揽在怀中,低声道:“是夫君错了,回宫再给夫人赔礼道歉。”

  林敬辞松开了解衣带的手,谢渊带着他离那白鹤远了两步。

  谢戎原本见林敬辞面色不善,还以为他会跟谢渊有些隔阂,哪成想两人跟没事似的,还搂在一块,心中气闷堵在心口处,不上不下别提多难受了。

  林林:怎么什么辣鸡都往谢渊身上扑?

  谢渊:真的是他扑过来的!!!

  (终于把他写出场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