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妾身不想重生>第46章

  盛余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

  不知从何时起,他总能在梦中梦见一个女子的身影,或笑或媚或怒或冷,一颦一笑皆牵动他的情绪,就算醒来之后,那股悸动的感觉也还在心尖发颤。

  那是在现世中任何女子都不曾给过他的感觉。

  盛余容恍惚了好几天,让裴青看出了不对劲,在几经逼问之下难得羞红了脸把梦境的事托出,得到的却是好友毫不留情地嘲笑。

  裴青用扇子挡着脸,故作惊叹:“看来盛公子是想女人了。”

  盛余容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不和裴青计较。

  不是想女人看,盛余容很肯定,他只是……单纯地仰慕梦中的那名女子。

  也只有她。

  盛余容的梦境是断断续续的,但长年累月下来,他到底是对心上人的了解越来越多,每次梦醒时分,他唯恐忘记,也害怕每次入梦就是最后一次,连忙提笔把新的信息记下,若哪天无事叨扰,则待在书房为他梦中的“神女”绘制画像。

  如今,盛余容已经知道了,他所爱慕之人姓乔,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坚韧女子。

  可没由来的,在听见“乔娇”二字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留意几分,也许是因为她与裴湛扯上了关系,又或许因为……她也姓乔。

  想到这里,盛余容也觉得自己可笑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因为梦里的心上人而对一个同姓的孩子爱屋及乌。

  盛余容为人谨慎,在察觉到裴湛的反常都与乔娇有关后,就去稍微调查了一番。

  乔家的事不算什么秘闻,最令府中下人缄默再三的秘密不过是乔娇在为父母守灵的夜晚受不了打击欲投河自尽。

  也就是这件事,让盛余容把乔娇与“心上人”的联系断绝了个七八分。

  他梦中的心上人,即便生如草芥,也是最不肯服输的女子,最看重的就是她的性命。

  所以,不会是她。

  因为没有任何防备见着了盛余容,乔娇回去后的一整日都恍恍惚惚,隐约之中还做了一个梦。

  梦醒之后,一种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可梦中的景物却在迅速地褪色,最后唯一记得的,便是孤零零的一座坟茔。

  是盛余容的,也仅有他一人。

  乔娇忽然捂住了胸口,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片刻便布满白玉般的脸颊。

  为何盛公子没有入盛家的祖坟,为何旁边只有他孤身一人……又为何,他是葬在了贫瘠的北部而非京城?

  小英进来伺候乔娇洗漱的时候,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吓得连忙放下手中的铜盆,把乔娇揽入怀中安抚。

  “小姐,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嗯,”乔娇任由小英帮自己擦去眼泪,可当小英追问到底梦到了什么的时候,乔娇张了张嘴,有些疑惑。

  她忘记了。

  小英:“是梦见老爷和夫人了吗?”

  那种巨大的悲伤仿佛从身体里面抽离出来,乔娇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好像是吧。”

  小英松了一口气,知道了症结,那就好办多了,开始宽慰起乔娇来。

  乔娇站在铜镜前让小英为自己整理服饰,忽然觉得镜子里面的人陌生得很。

  但也许只是错觉……乔娇说服了自己,是自己太过大喜大悲了。

  想开之后,她开始思考昨日自己到底是怎么脱身的,在盛公子来寻她之前……莫非墨云是真心想带自己离开?

  那么能拦下仪贵妃的动作,就唯有一人。

  乔娇不难想到裴湛这样做的后果,决计是反常至极的举动,如此一来,她更加会被仪贵妃惦记上。

  仪贵妃不是会轻易认栽的人,裴湛的每一次阻拦,都只会记在自己身上,这种被推出去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何其熟悉。

  只是这一回……她真的再无任何顾忌了。

  如果仪贵妃那么在意她的好儿子,那么若她把裴湛毁了,那会如何?

  接下来的几日,乔娇做足了准备,准备去接仪贵妃的后招,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仪贵妃反倒风平浪静起来,而随之掀起风浪的,则是裴湛。

  夜晚,小英趴着桌子睡着了。

  乔娇躺在床上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屋内的烛火被熄灭。往常这个时日,小英早就一一熄灭所有的烛火离开了,可今日,屋内依旧灯火通明。

  乔娇从枕头底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刀和迷药,藏进袖子里,然后才爬下床准备一探究竟。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站在正中央,一身金纹黑底劲装的裴湛,然后则是趴倒在桌子上的小英。

  裴湛似乎没有一点儿隐藏身份的意思,反而靠近她,当发现乔娇下意识要跑出门的时候,才伸手一把摁住了她。

  “为什么要跑,是不高兴见到吾,还是已经忘记了吾是谁?”

  说到后面,裴湛的眼神暗了暗,大有她回答错误就要弄死她的狠劲。

  乔娇心里不耐烦他,可面上还是保持着九岁小孩的模样,有些犹豫,更多的却是害怕,奶生生的声音提问:“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样不好……”乔娇踮起脚尖,试图把自己的发尾从裴湛手里抽出来。

  裴湛被她鼓着嘴生气的模样瞪得心里软了软,不知想到了什么,张开手把人的小辫子给松开了。

  但两人都知道,只要裴湛想,再次拿捏住乔娇也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裴湛本来想说正事,可先看见了乔娇穿着薄薄一层里衣就跑出来,眼底染上不悦:“去披件衣服。”

  乔娇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能转移得如此之快,连同脚趾也不知所措起来,直接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可怜巴巴地蜷缩在一起。

  裴湛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脑中那根自从西陵寺回来后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松,如同终于找到归属一般安定下来。

  不等乔娇反应过来,就把人抱起放到了床上,扯过薄被给人披好。

  “下人苛待你了?”

  “嗯?”乔娇不明所以。

  裴湛已经有了隐隐的怒意:“否则被子为何那么薄。”

  他从前可是狐裘雪貂皮都是可以拿来给乔娇当垫脚的毯子。

  乔娇一时失言,怀疑起裴湛是否脑子磕到了门:“因为现在还算是夏日。”

  裴湛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说法。

  忽而,两人之间沉默下来,似乎只要裴湛不开口,乔娇是决计难得理会他的。

  裴湛面上有些挂不住,难不成乔娇就一点也不想问一下自己为什么半夜来访吗?

  可乔娇就是那么无情,仗着自己还是“没有记忆”的九岁孩子,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我困了。”

  裴湛像被人精准地踩中了痛脚,脑门青筋跳动,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不曾有那么自降身份的时候。

  可乔娇的冷漠他是见识过的,若再不开口,一定会□□脆地赶出去。

  纠结片刻后,裴湛面色僵硬地主动提起:“吾七日后就要离开京城。”

  “啊。”乔娇发出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裴湛静静地等待下文,可乔娇敷衍过后就没有了任何表示,裴湛觉得心里的烦闷更甚,就连墨云她也肯和他说上几句,为何单独对自己避如蛇蝎?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吗?”

  乔娇一点也不想知道,但如果可以选择让裴湛走而非自己,她说不定会很乐意添上一把火。

  “为什么?”

  裴湛假装听不出其中有多敷衍,极快地说道:“因为要去北部赈灾,哪里发生了蝗灾,死伤无数,得有皇子去安定民心。”

  北部?

  乔娇隐约觉得这个地方在哪里听过,但回忆无果后也不再纠结。

  她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若真的听过,大概也是在奇闻异事中吧。

  裴湛盯着乔娇一会儿,突然不自在地移开了眼,连耳垂都染上一抹红,把乔娇看得稀奇。

  “吾这一去便需要三年五载,可下月便是吾生辰,阿娇可否提前备上生辰礼给我。”

  乔娇怀疑自己听错了,裴湛如今虽然不是当初权势滔天的王爷,可好歹是一个皇子,怎么可能缺那一份生辰礼,甚至还专门夜半私闯民宅来讨要?

  可约摸是最难为情的那句话已经说出口了,裴湛干脆自暴自弃:“只要是阿娇送的,什么都可。”

  乔娇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现在就要讨到。

  可自己如今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层里衣,还有什么可以给他的?难不成要把自己手边的竹枕给他么?

  随着乔娇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流淌在两人之间,裴湛发热的脑袋逐渐被死寂冻成了冰,眼神也逐渐阴沉下来,甚至染上了几分阴鸷。

  是因为今早遇见了盛余容,所以才连随手一个小物件也不肯给自己吗?

  裴湛从来不是有多大气度的人,尤其是他认定了已经打上他的名字的人,就在脑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摇摇欲坠之时,一个带着体温的小物件被递到了手掌心里。

  ——是一把精致的,镶嵌着彩色宝石的小匕首。

  一直贴身藏在乔娇的袖子里头。

  乔娇悄悄抬起眼看他,裴湛脑中地弦应声而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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