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瑞被送到X市, 绝难有什么好下场。
只要X市安全区有一天没能有什么研究上的进展，骷髅们就多一天可以扯皮、谈条件、“趁火打劫”的机会。
至于段瑞的死活，相信除了X市研究人员，没有人会去在意。
对于段瑞的结局，贺也很满意。
既报复了对方，又获得了好处, 而且这好处只要操作得当, 还会细水长流。
“有什么事？说吧。”
等人都散尽, 骷髅贺也跟本体分开, 带着宁宸易往他们的木屋走去。
宁宸易紧张地握紧骨爪, 灵魂在深深呼吸。
现在温泉小镇各方面都步入正轨, 每件事都有近期、长期的规划, 局势稳定，是时候考虑一下个人的“需求”了！
一直到进了小木屋, 只剩下他们两只骷髅, 宁宸易磕磕绊绊地开始告白。
“呃……贺哥……呃,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平稳下来了, 你，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
他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紧张？！
紧张得即便是知道自己是骷髅，仍然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头顶冒烟。
贺也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他沉声一笑，故意问道：“想过什么？”
“有没有想过，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贺也忍不住又是一笑, 宁宸易的告白实在是太婉转了。
“个人问题？吃喝拉撒睡？我什么样你就什么样，能不能解决你还不知道？”
宁宸易听得出他的调侃，急的骨头都白了两分，“不是这个意思！贺哥，你想不想搞对象？我想跟你搞！”
骷髅贺也一滞，三分惊奇五分惊叹，垂首看了看自己的骨躯，问道：“搞？怎么搞？”
他知道宁宸易喜欢自己，但是想不到的是，宁宸易对着这样的自己还有“搞”的兴致。
说出来就好多了，宁宸易本就不是扭捏的性子，对于贺哥的语气他很想翻个白眼，真喜欢跟自己打岔。
他有点说不出“我喜欢你”这句话，反正明白这个意思就行，宁宸易硬挺着颈椎骨，黑黝黝的眼窟窿对准贺也，问：“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他静静等待，看似平静的语气，其实心里紧张的要死，每块骨头都僵住了，都在等待对方的回应。
短短的一息之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大部分是回忆，从结识贺哥，他们唯二的两只骷髅做伴时的种种，到畅想未来，他们这样子注定会是一场纯洁的灵魂之恋，最多的肢体接触也就是互相磨一磨骨头之类的了，有点惋惜，也有点兴奋。
骷髅贺也“注视”着面前僵硬的骷髅，手指骨刮了刮自己的下颌角。
他以前从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宁宸易，突然惊觉这个宁宸易的骨相居然意外得好看。
宁宸易是由他转化而成的第一只骷髅，几乎在自己升级之后不久他就会随之升级，目前也是整个骷髅族里面，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一只可以转化丧尸为骷髅的骷髅了。
他的骨质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变得莹润润泽，散发着干净又柔和的气场，头骨圆润、骨型精致，一看就知道他人形时长得应该也不错。
不过，这个所谓的好看也要看跟什么人比的。
而且，好看与否也不是能够影响到他做出决定的。
搞对象……
“我不愿意。”
无情的话语像是一阵裹着刀片的龙卷风席卷了他，宁宸易心在滴血，精神上强行无所谓地说：“哦。那算了。”
每一个字都让他每一根骨头从内而外地疼。
被拒绝了。
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宁宸易头骨嗡嗡作响，木讷地站立着，不知今夕何夕。
贺也没从他头骨上看出什么表情，而巧的是对方刚才神级演技附身，语气虽然有一点点可惜，但是十分平静，感觉比他还要豁达，他心里反倒升起一丝不是滋味。
这放弃的也太快了，不太符合他的经验。
不过，这都不重要，贺也便跟宁宸易说：“那你愿意做我的仆从吗？”
这一句话硬生生把宁宸易从混沌的痛苦中劈了出来。
“你……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贺也重复了一遍，然后高抬下颌想骄傲地告诉宁宸易，做他的仆从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跟他长久地在一起，这比人类的结婚、婚礼要靠谱多了。
宁宸易却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就回答了，“我、不、愿、意。”
是什么给一个男人信心，拒绝那个喜欢着他的人之后，竟能做出让对方当自己仆人的要求？！
他的喜欢就这么廉价？！
喜欢一个人就能被那个人羞辱？！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我只是表白我的心意，没有奢求你一定要答应我，也没有死缠烂打……
为什么这么对我？
宁宸易简直无法相信，这就是他一直喜欢的贺哥。
贺也十分惊讶他的拒绝，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结果。
木屋中静了下来，流通的空气被某种气场所影响，变得凝滞沉重。
两只骷髅相隔一米多的距离，静静对视着。
碍于没有皮肉和五官，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都从对方那里看到了冷酷和无动于衷。
为什么？
他们两个都想问这个问题，然而都没有问出口。
“咳……”
率先打破沉滞的是贺也，他缓缓说道：“你不想知道做我的仆从有什么好处吗？”
这话说出来，莫名有种气虚的感觉，令他一阵不自在。
没等来道歉，宁宸易呼出一口气，不打算自己找虐受了，平平地说：“我去海边基地那里看一下。”
骨腿倒腾，没几步就离开了木屋，木门咣当一声合上，挡住了他的身影，也将贺也的视线堵了回来。
他不愿意！
他竟然不愿意！
骷髅贺也在屋子里狠狠地踱步，有种被冒犯的愤怒。
他直接召来了本体贺也，想直接结算任务脱离这个世界。
宁宸易虎生生地往外走，呼呼喘着粗气，不这样心里憋的难受。
却刚巧与本体贺也擦肩而过，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张俊脸像是挂着寒霜，气势汹汹，离得老远就能感受到其散发的寒气。
宁宸易的气愤莫名少了一半，不由自主升起好奇心：谁惹怒了这个人？没想到生气来挺可怕的。
又走了几步，宁宸易没忍住回头，发现那叫贺也的青年去的方向正是他和贺哥的小木屋。
宁宸易步子放慢，然后猛地掉头。
“围追堵截”不能半途而废！决不能让他们再“死灰复燃”。
心里升起急迫感，宁宸易加快了速度。
到了木屋前，他刹住速度，而是轻手轻脚上前，将头骨贴到门缝上倾听。
里面安安静静的，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突然起了不好的预感，宁宸易猛地推开门！
他看到了什么？！
在他的视线中，他的贺哥正在被人类“吞噬”，半个骨躯已然被吞并。
剩下的一半头骨上，一只眼窟窿中黑火炽盛，像是能吸走他的灵魂一样。
而这个过程还在继续，骨躯缓缓沉没。
“你……你们……”
他不是傻子，这个半边骨躯半边人体的一幕告诉他，这显然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吞噬，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人的骨躯能配套到这个地步！
被撞破也没什么。
完全合体之后，贺也扭了扭不适的颈骨，露出一个坦荡的笑容。
他伸出手，干燥修长的手指安静地放在宁宸易的面前。
“做我的仆从，从此以后我会将你纳入我的羽翼，分享于你我悠长的生命，你将成为我的一部分，与我荣辱与共，命运相交。”
“你愿意吗？”
宁宸易抬头，从那只手掌中挪开视线，落入一双暗夜般深邃神秘的眼眸中，那里面迤逦星云旋转闪耀，仿若无边无尽的宇宙，令他目眩神迷。
“你，你是什么？”
贺也觉得他废话真多，手掌搭在了宁宸易微凉的骨架上，边告诉他边动用能量发动技能，“我只是一个落难的神明，有一个人类的名字‘贺也’，现在我恢复了实力，可以回归了，那么，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你会离开？”
“是。”
这一刻，宁宸易苦涩至极。
因为，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无论你是不是骷髅，还是别的什么，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不想失去你，所以……
“我愿意。”
“很好。”贺也矜傲地微抬下颌，满意地说：“你会庆幸你今天的选择。”
修长好看的手指落在宁宸易的颅顶。
炽烈的黑火席卷了宁宸易的骨躯，他的意识一沉，人事不知，在黑火的包裹下，漂浮在贺也的一侧。
“回归吧，莫卡。”
[是，主人。]
贺也的界域一片混沌，这里永远都是黑色的，却又神奇地无碍于视线。
此刻，贺也来不及去清点一下久违回来后的界域宝藏，而是眉头紧皱地盯着宁宸易的骨躯。
一层熊熊燃烧的黑火之内，紧贴骨躯外表，有一层白色的荧光。
“怎么回事？”
然而莫卡并没有回答他，黑色圆球中陡然迸发出一道白茫茫的光线直直射/入宁宸易的骨躯当中。
接着，又有一道、两道、三道荧光以极快地速度飞入，荧光大盛，甚至盖住了来自他的黑火。
贺也索性将黑火收至体内，他并没有从这诡异的一幕中感应到威胁，索性就这么看着，看看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他隐隐从这一幕中感觉到熟悉，似乎没有恢复的那一团混乱记忆中会有答案，但是他并没有主动去碰触。
白色荧光散去的比他预料中还要快。
宁宸易，已经不再是一具骷髅，血肉从他骨躯上诞生，皮肤、毛发一点点生成。
他安静地伫立在这一片混沌中，黑色短发无风而动，修长光滑的躯体散发微微光芒，犹如最神圣而又洁净的灵魂。
闭合的双眼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睛忧伤又迷蒙，似在诉说着什么，又仿若只是多情地看着你，让人止不住联想到繁花和森林，止不住为他这个眼神而沉迷、落泪、疯狂。
圣洁与诱惑如同浑然一体的两面体，完美地融合。
“阿斯蒙蒂斯。”
诱人的红色唇瓣张合，吐出一个名字。
莫名的熟悉感袭来，贺也眉头一跳，混乱的那部分记忆被调动起来。
“这是我的名字？”
“是的，抱歉，是我扰乱你的命轨。”
随着他的话语，莫卡那个滚滚的圆球颤巍巍升起，此刻，它的躯体又一次变成了半黑半白的阴阳脸，然后它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眉心微蹙，忧伤的双眸眸底绿幽，有歉意，还有别的什么。
“但是我并不后悔。”
“也就是说，就是你暗算了我？！”
贺也毫不留情，丝毫不受其迷蒙忧郁的眼神蛊惑，无尽黑暗涌入，宛若一只巨大手掌牢牢握住了白呼呼的鸡蛋一般，包裹住对方。
黑暗能量与其白色的能量相斥，无法对其造成伤害，贺也骤然而至，狠狠抬膝将其挑至高空，然后身影却更快一步出现在高空，双肘使力，狠狠砸下，空气嘭嘭爆开，那人便被砰地砸落至地面，深深嵌入。
黑暗能量趁势而入，“握住”白光，用力绞碎。
白色迸发，如同一面完整的镜片被外力锤得七零八落，接着便被黑暗吞噬，剩下的最后一点，化作晶莹的光点消散。
混沌重归平静，再没有除了黑色以外的颜色。
就连莫卡也重新变成纯黑色，颤巍巍地落在贺也的身侧，讨好而又谄媚地喊道：[主人。]
贺也捏住它，无形的压迫重力挤压着它，莫卡瑟瑟发抖，它知道，若是自己不说点什么，它很快就会崩溃成一堆零件，没有任何恢复的可能。
[主人！莫卡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感受到压迫力度稍稍降低，莫卡不敢迟疑，连忙接着道：[他是莫卡的前主人！]
随着莫卡的解释，混乱成一团的记忆似乎露出了一个线头，扯着这一线头，整个记忆团就被轻松地梳理开来。
他曾叫“阿斯蒙蒂斯”，诞生于黑暗，自黑暗中得到力量，以“欲望”为食。
他所在的位面远远高于人类的位面，与人类传说中神明的阶位近似，秩序混乱，无数“老神”覆灭，“新神”随之诞生，他成名很早，也树敌很多，不过更多的是迷恋他的“神明”。
他有让“神明”也为之沦陷的资本。
沦陷的“神明”当中，有一位“新神”，他没有名字，有一个伴生圆球常伴左右，在人间位面拥有无数“眼目”，被人类称为“系统”，他自封为“系统之神”。
这位“新神”的实力扩张得很快，很快就引起了一种新老神的警觉，认为他很快就会覆盖所有人间世界，其他“神明”将无法再从人间世界获得好处，因此他们便想消灭他。
贺也，也就是阿斯蒙蒂斯，对这位“新神”无感，但是他以欲望为食，人间世界的欲望恰恰是他食物的主要来源，因此也加入了讨伐队伍当中。
这本来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划水也能完成的战斗，但是或许可能所有“神明”都这么想，以至于本该取得胜利的这一方水的没眼看，居然让那名“新神”重创。
而最倒霉的就是在后面安心划水的阿斯蒙蒂斯，他莫名成了“新神”唯一针对的“神明”！
错愕之下，被其暗算，打落境界，落入人间世界。
即便反应不及，但是他仍然在落入人间世界之前回击了一轮，重伤了对方的同时，还将其伴生神器捏在了手中。
……
贺也眼神明灭，神情复杂。
目光落在光/裸昏迷的人体身上，只觉得好笑。
所以说，这个所谓的“系统之神”竟然一直跟着自己？
陶之阳、周诺、严城、戚晨、宁宸易……
被自己给虐了一路，还最后被收做了仆从？
就连“伴生神器”也彻底归作了自己呢……贺也的目光带出一点怜悯。
心情轻松又愉悦的他抬着下巴冷笑连连，赦免了莫卡的“罪行”，吩咐道：“结算任务吧。”
莫卡滞了一下，很快便欢快地回答：[主人，任务完成，收到方麒霖的30万能量点，现结余328002点！]
贺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眉头一皱，“方麒霖的魂体呢？”
莫卡弱弱地回答：[最后这30万点能量就是方麒霖的魂体化成的，其实即便是主人没有完成任务，他也会消散的。]
他千疮百孔的灵魂能坚持这么久，等到第二次攻略者，已经是奇迹了。
贺也舒出一口气，扯扯“宁宸易”的腮帮子，捏捏他的鼻子，然后又把视线大喇喇放到了其胸前、腹股沟的位置扫荡，意味深长地一笑。
他愉悦又放松的模样感染了莫卡，莫卡凑上前来，欢快地滴溜溜转动着。
前主人交给它的任务已经完成，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而且现主人看样子对它是很满意的，莫卡实在是太厉害了！
前主人与现主人会一直和莫卡在一起，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这个结局我还挺满意的，你们呢？（顶锅盖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