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已被鲜血浸满的衣裳, 入眼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泛白的血肉外翻,甚至有几片布料已完全同血肉粘结在一处, 稍一撕扯便又是一阵剧痛, 和止不住的鲜血流出,直叫人胆战心惊,可即便是这样, 顾铭依旧不发一语, 除了实在忍耐不住的闷哼。

  此刻的沈幕只觉得脑中思绪一片混乱, 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他这才又想起了无一处不完好的自己。

  “怎...怎么回事?”

  沈幕艰难的开口,丝毫没察觉出自己的嗓音已然嘶哑, 面上还带着些迷茫,他不明白, 眼前之人受了如此重的伤为何不早同说,至少...至少...

  他如此想着, 但其实却是无解的,直到顾铭忽的扬起了一抹笑,虽有些艰难,但他还是温柔的轻声安抚道,“我...我没事。”

  心下微滞,那笑容在此刻的沈幕看来只觉得分外刺眼,喉间酸涩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许久后他方才缓和了些心神,抬头再去看他, 哑着嗓子道, “我带你出去!”

  但动作依旧慌乱, 他颤着手想要将人扶起,一时也顾不得他其实对此地也不熟悉,只想赶紧带着人离开此地。

  青年健硕的身躯近半数压在了沈幕孱弱的肩膀,他紧拉着青年的手环绕至自己的身前,这般的动作险些让他没缓过劲,可即便是这样他却依旧没松手,强撑着力气便要伏着青年往洞外走去。

  急喘的呼吸声诉说着身下之人的艰难,见状,顾铭不由得微皱了眉,忍住伤口的剧痛,他哑声劝慰着,“幕哥,我没事,真的,你快放我下来吧,带着我你走不出去的...”

  “闭嘴!”

  青年呼出的热气打在耳边,不知觉的泛起一阵红晕,但此刻的沈幕却只是一片慌乱,厉声打断了身后之人的话语,眉目间满是怒意,恼怒着,不知是在为何而气。

  之后便再不理会身后之人,执拗着却蹒跚着驾着人往洞口走去,而就在快要靠近那亮光时,忽的下一刻他便只觉得肩上一重,还未待他反应过来时,他便已经被肩上之人给压翻在了地上,再度往洞内滚去,其间他能清晰的听见拥着他之人喉间发出的闷哼,想来是极痛的。

  待缓过神来的沈幕,脸色已然发白,慌忙着起身便要询问其伤势,然还未待他开口,一个还带着温热的手掌便已经捂住了他的嘴。

  “嘘,别动,有人来了!”

  因着剧痛,青年眉眼紧皱,豆大的汗珠自脸颊滑落,此刻他神色紧张,狼似般的眼神自往洞外瞧去,甚为防备,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低声安抚着怀中之人,手下的力道亦是越发的紧了。

  沈幕虽还没反应过来,但听着身旁之人的话也还是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任由其抱着,果不其然,没多久洞外便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找到人没有?”

  数名身姿矫健,一看就受过专业训练的黑衣人在林中穿行,不时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好似在寻找什么一般,直到从一旁出现了与他们穿着同样的另一帮人,为首的较为瘦削的男子方才出声询问道。

  “此处地势复杂,又多是些荒草树木,那这般好找!”

  一身形高挑的黑衣男子手握着长刃从另一旁的低矮灌木中钻出,凌乱的发丝颇显得有几分狼狈,此刻他的脸色满是不耐烦之意。

  “要我说,这么高的悬崖摔下来,不死也得是个半残,无论如何都是活不了的,我们又何必废这闲工夫呢?!”

  最先开口的瘦削男人此刻已然将脸上用来蒙面有些破损的黑巾取下,微皱了眉露出了张还算俊俏的脸庞,闻言只是冷了脸色。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主子说过必要将两人斩草除根,没见到两人尸体前我们决不能作罢,怎么?你想要违抗主子的命令!”

  “不敢,不敢!”

  本还有些不耐烦的高挑男子闻言当即苦了脸色,连忙求饶道,“我哪里敢违抗主子的命令!”一想到主子那恐怖的手段,男人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再是不敢有过多的抱怨。

  只是看着漫无边境的密林直发愁,“我记得那两人坠下悬崖,方位应当是这个方向差不多的才对啊,怎么就找不着呢?”

  他不住的低语,而一旁的瘦削男人却管不得他许多,只继续的向前找着,忽的一处可疑的地方倒引起了他的注意。

  几人的话语皆都入了洞内两人的耳,正思虑着几人口中所说的主子是谁之时,一道极有力的脚步声却逐渐往他们这处而来。

  沈幕以为他们是被发现了,困缩在青年怀中的身体不由得颤了颤,慌乱中流露出了些许害怕。

  见状,顾铭只抚了抚其后背,低声安抚着,“别怕!”

  随即便将怀中之人搂的愈发紧了些,警戒的看向洞口那处微弱的光亮,直到一张脸忽的出现,瞬间他便控制不住的心下漏跳了一拍。

  他的脸色并不好,是怎么也遮不住的苍白,顾铭死死的盯着洞口的那张脸,熟悉到即使他死也不会忘却。

  “陈戕!”

  胸腔内有声音不断的在咆哮着,叫嚣着。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青年的眼中爆发出从未有过的恨意,且剧烈的杀意,而这般强烈的情绪,与之十分亲密的沈幕自然也感受到了,虽不解,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覆上其手背,想要安抚身前之人近乎失控的情绪。

  也正是因为如此,顾铭几乎快要濒临崩溃的思绪方才被拉回。

  “怎么,有发现?”

  高挑的男子见其异常,不由得出声询问,三步并作两步也想上前看个分明,然他到了时,那人已然转开了视线。

  “看走了眼。”

  陈戕如此说道,抬眸又往四处瞧了瞧,神色坚毅,“想来那两人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应当就在这附近,我们再仔细找找!”

  抬步便向着前方走去,而那高挑男子见状不由得暗啐了一口,随即也领着人一同追了上去。

  如此,听见其逐渐远离的脚步声,沈幕本还高悬着的心如今方才放下,如释重负般重重的呼出了口气。

  想来是他先前打乱的荒草出了力,之前他便就已经意识到那群黑衣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所以这才在洞口做了些隐蔽,如今开来还算是有点用处的。

  察觉到那些人彻底没了声息,沈幕这才敢翻坐起身,抬手去摸身旁之人背后的伤口,粘腻的触感叫他添了几分不妙,想来是伤势加重了。

  皱了皱眉便欲要又将人扶起,“我带你出去!”

  他如此说着,抬手已拥上了其的身躯,然而却再一次的被拒绝了。

  “咳咳...”

  顾铭微喘了气,面露了些痛苦,轻声道,“没用的,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应当还在这附近,若我们此刻出去,肯定会被马上发现的,更何况你还带着我,更是逃不掉的!”

  而这些,沈幕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更知道的是,眼前之人伤势之重,若不能及时医治,怕是......

  他神色不知觉的竟露出一抹哀伤,如此不发一语着,而顾铭却是最见不得他如此的。

  微扬了扬唇,半开着玩笑道,“不如幕哥先走吧,待找到了人再回来...”

  他如此说着,试图缓和些气氛,然直到眼前之人抬眸看他时,堵在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沈幕低声道,若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其的声响,但顾铭却听见了,面色微愣,当真是不再说话了。

  “你会死的......”

  沈幕低声喃喃道,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眼前之人,其间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茫然。

  而顾铭却是笑了,只听他轻声的,带着眷恋般的道,“若是能死在幕哥哥的怀里,我也是值得的!”

  他说的情真意切,好似再真诚不过,然沈幕却听的一阵心惊胆跳,待再要呵斥眼前之人两句之时,忽的一阵撞击声却打乱了他的思绪。

  看着眼前先前还稳坐的青年,此刻却如同烂泥一般忽的倒下,不由得呼吸一滞,待他上前去查看时,这才发现怀中之人早已彻底昏迷了过去。

  “醒醒,顾铭,醒醒!”

  这次沈幕是真的慌了,他用力摇晃着怀中的青年,试图让他重新清醒过来,然而却是无济于事,这让他分外的迷茫与慌张,脑子里只重复着那两个字。

  “救他!”

  “救他!”

  “快救他!”

  终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慌乱的抬手在脖颈处摸索着什么,直到扯下一支红宝石与白玉交织雕刻的细小圆球,他这才露出了抹笑容。

  因着先前之事,受了惊吓的咲晴总是不放心他独自一人出来,生怕又出了什么意外,但又拗不过,于是特地制了药让沈幕贴身带上,必要时能够保命,几乎称的上是起死回生的神药。

  而此刻已然是派上了用场,打开其暗扣,从中倒出了一颗黑褐色的药丸,极浓重的药香便就此散开,可想是何等的珍贵。

  沈幕将其喂入青年的口中,却因为是昏迷的缘故,那药丸堵在嘴边总也咽不下,无法,他只能咬了咬牙,倾身吻了上去,直到那药丸入喉,这才又坐了起来,带着水光的红唇潋滟,却与那苍白且凝重的脸色形成了对比,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而后又抬手取了一颗将其碾碎洒在了其尚且还在流血的伤口处,看着眼前昏迷的青年,沈幕想,有些事情他必须问个明白!

  作者有话说:

  都没人催更的嘛...已经没人看了嘛,呜呜…